想到上回,傅忱不就是仗着他们全家吃了酒正是虚的时候,带人打了汴梁,就依仗着乘虚而入,要的就是措手不及的效果。
    傅忱当时玩的就是这个路子,他会没有防备吗?
    梁衡之临时掉转矛头对准汴梁,万一自投罗网。
    “顾不上那么多了!”
    起央追拔了刀,梁怀惔的心腹追上前,“王子再等等,陛下说了,要等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他没出来再进去。”
    “眼下距离一个时辰还差半刻。”
    “他怕是叫傅忱拿住,出了事,现下来不了,你还真要等一个时辰,你就那么沉得住.....”
    后半个气还没说出来,后头飞檐走壁过来带着小队人马过来的人,不正是梁怀惔还能是谁?
    几个提步已经到了起央追面前。
    他怀里抱着一个人,斗篷盖住了她的脸,但从底下的裙摆能看出来,是个女人,真是他的阿囡了?
    起央追脸上当动荡不小,清点了后头的人数,一半都没有折掉。
    不可思议道,“得、得手了?”
    事有蹊跷,他也觉得得手太易,但此地不宜久留。
    梁怀惔发声,“走了。”
    想到刚刚在外头听了半刻的动静,脸黑得像锅底,他就知道傅忱定然用了什么手段哄骗了阿囡。
    不然阿囡怎么会嫁给他!
    “你不看看吗?会不会救错了?”
    这也太便宜了,看他身上处处都好好的。
    就这么安然无恙出来了?
    “.........”梁怀惔不置一词,关于刚刚的事情,他不想多说。
    这么晚了出关,是能出,只是一拨人手太多了,出城的话,走不远,明日等到傅忱醒过来,很容易暴露。
    梁怀惔先让心腹带着人马率先出关。
    “去西域?”
    梁怀惔高瞻远瞩,“不能去西域。”
    容易祸水东引。
    但是要分散人手,最终,梁怀惔将手上现有的兵力分了多股,一股去北疆,一股去西域,一股留在了汴梁。
    另外主要的人马先去了西律,就在西律最外关的驻扎,西律是傅忱的老窝。
    傅忱太棘手,眼看着,在他这里是拿不下来心头肉了,阿囡的忘症或许到了西律,能有治的苗头。
    梁怀惔撵起央追回西律,怎么撵,他都不走,非要在这里死耗着。
    分配的人马今夜先走了,出关隘,能走多远是多远,梁怀惔只留了心腹当中的精英留下,他们先回了京郊外头庄子的密道。
    带着怀乐,东西没有不好,不能日夜颠簸。
    起央追见鬼一样,看着不肯假手于人的梁怀惔给怀乐擦脸,伺候她休息。
    本以为大名鼎鼎的汴梁二殿手只拿得了簪花枪,不曾想,伺候起人来,一点都不生疏,他像是做惯了这些事情。
    怕吵到怀乐,收拾好了。
    梁怀惔带着起央追出了外间,难得跟他语重心长。
    “你此行跟着我去西律太危险,我不与你同行,你回西域,我着人护送,傅忱就算发现了,没有我,他不会怎么样。”
    “危险?”起央追以为他不知道危险这个词了呢。
    “你还知道危险啊梁衡之。”
    “你知道危险,不跟我回西域,带人去西律,西律是什么地方,你熟吗?那地方。”
    “且不说你没有去过西律,西律的局势,一点都不比汴梁简单,里头有个执掌大权的付祈安,更有玢王和西律新后,个个都不是好惹的。”
    “那是真正的龙潭虎穴,我看着傅忱夺了南梁不敢回去,指不定就是被弄怕了,傅忱你都斗不过他,去西律不是找死吗?”
    找不找死,尚且早着。
    这些人在傅忱眼里不够看的,起央追是个武夫,很多层面想不深,梁怀惔瞟他一眼,懒得解释。
    但有一个点,他说到了点上,傅忱不敢回西律,他为什么没回西律。
    梁怀惔负手而立,“谁说我没有去过西律了?那地方我早年待过,熟着呢。”
    他当年辗转为了求药,最先到的地方就是西律了,玢王是他曾经的盟友,如今往西律,按着如今的局势,必然可以再次结盟。
    起央追懵,“你什么时候去过西律了?”
    梁怀惔没跟他多说,他又不是真正的梁怀惔,真正的梁怀惔自然是没有去过西律,他是莫衡之啊,莫衡之,自然是去过西律的。
    “好吧,就算你熟,你要去。”
    “你自己要去,还非要拖着你的阿囡了?”
    “她能跟着你奔波劳碌?”
    梁怀惔转过来,对上起央追的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央,你我兄弟一场,这一趟水太深了,你听我的话回西域,不要跟着掺合进来。”
    起央追抖掉他的手,“好你个梁二,始乱终弃,说好的,当初你被抓,要是能够平安回来,就把你阿囡给我。”
    梁怀惔玩世不恭地笑,“我什么时候说了?”
    “你他娘耍赖?跟我玩阴的?”
    梁怀惔挑眉,不管如何,总算是把怀乐带出来了,他双手枕到脑后,难得一丝轻松。
    “是又怎么样,兵不厌诈,我没有教过你?”
    “你奶奶个大腿。”
    起央追当场破口骂人。
    “随你骂,我家祖上没有人。”梁怀惔满不在意。
    他伪装声色犬马太久,难得露出几分真性情,起央追看着他此刻的模样,既觉得陌生,又觉得这好像才是本来的他。
    从前认识的梁怀惔,好似都是戴着面具的人。
    “你真够意思啊。”起央追恨不得给他两捶,他真是挠心抓肝,想要知道过去的事情,可惜梁怀惔那嘴巴闭得特别严实。
    正所谓蛇打七寸,若是没有人,他的软肋正是怀乐。
    “我且跟你讲了,你若是不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我就...就到小流莺面前乱说,什么都说。”
    “我能理解你的苦衷,我就看看她能不能理解你的苦衷,你能瞒到几时?”
    打着七寸了,梁怀惔真有些慌了。
    他蹙眉头,一记眼刀飞过来。
    起央追被逼急了,矮他半截,气势也不输。“你跟我急眼有用吗?有种干脆把我舌头割了。”
    “否则我还是要说。”
    “我是不会回西域的,你休想把我撵走,我跟在你身边一日,直到弄清楚所有的事情为止。”
    梁怀惔面色凝重,久久未语。
    他看了看起央追,又看了看远处,似乎是在酝酿。
    梁怀惔下手不重。
    他怜惜妹妹,也知道自个手上的力道有多少重,控着力道下轻了手,怀乐这一觉睡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劲过了之后,她就醒了过来。
    不是奉先殿。
    入目四处都是陌生的环境,怀乐发怔看着左右,长油小蜡灯,屋内特别的干净,除了怀乐躺着这方塌,对面就是桌子。
    桌子上面....放了很多的刀剑....
    刀剑.....
    漂亮质子呢????他呢?
    怀乐左顾右盼,并没有看到傅忱。
    怀乐的心猛得跳起来,傅忱不在,她心里越发的害怕了,咽了咽口水,慢慢的下地。
    书上说的刺客劫匪都是蛮横不讲理,吵吵闹闹,不爱干净的。
    可四下都干净,刀剑也摆得整齐,怀乐下了地,她的流云小靴子摆得更齐整。
    身上,怀乐摸了摸,好好的。
    怀乐长呼出了一口气。
    她快速穿好靴子,蹑手蹑脚缩到门边,不知道抓了怀乐的是什么人,但想到上回行刺的人,马车都被射成小刺猬了,傅忱上回护着怀乐还受了伤。
    怀乐心里紧缩一阵,傅忱有没有出事?
    门扣好,但栓的那地方破了一个洞,眼瞧着是没有修,怀乐弯下腰眯着眼,正好能看到外面去。
    两个男人负手而立。
    往上移,看清了脸。
    怀乐倒吸一口凉气,脸上有胡子,头发辫子穿着小葫芦的不正是西域的那位王子。
    至于他对面的人,看着侧脸。
    怀乐觉得好眼熟,越看越眼熟,昨夜梦里出现过缩小的轮廓。
    二哥哥!
    声音迷迷瞪瞪,怀乐没有听见几句,声音太小了,又隔着门墙。
    怀乐贴了耳朵都没听清楚一完整的,她正愁,殊不知,就被一声怪叫给惊得立不住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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