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之晓在喘气的间隙里偷偷瞄程朝河,她觉得自己搞砸了。
    为什么会让男主和男二成为敌对关系啊!他们不应该是好朋友吗?
    她觉得系统是故意的,明入深之所以在这多交个朋友,应该就是自己不在,他会感觉孤独,所以见到可以聊得来的程朝河很热情。
    但问题是,温之晓插入了这段剧情,明入深有感情依赖,自然不会围别的孩子,所以明入深是变态吗!为什么会把她看得这么重要啊!
    任务再说,温之晓想先救主线。
    她踮了踮脚,男孩子们在分组做侧位体前屈和百米,这个年纪体测还是小意思,一圈下来活蹦乱跳。
    明入深还是穿着他的黑色穿搭,他的衣服绝大部分都是深色,尤其是黑色,因为耐脏,他讨厌频繁洗衣服。
    与他完全相反的程朝河在跑道慢慢走,一片远离尘嚣的纯白。
    他容貌很清秀,眉弓高挑,眼眶深邃,从颧骨到下颌角几乎是一条直线,只有脸颊有婴儿肥,乍一眼,精致冷感扑面而来。小小年纪骨相如此优越,可见撒旦也是个深度颜控。
    但温之晓记忆深刻的是他的声音,他嗓音有一点低,不是低音炮的低,是中性化的低,如果不看脸,前叁句甚至很难靠声音分辨男女,大概是他还没变声。
    似乎感觉到有人关注,腰背挺直的人停下来,温之晓在被发现前敏捷地溜下了台阶。
    最后一项仰卧起坐,对男生没什么难度。
    对程朝河来说,唯一的难度是找个帮他摁住脚的同伴,温之晓从他站立一边的表情解读出来这一信息,她几步向前:“要帮忙吗?”
    程朝河转头,目光穿过她的肩找了下其他人——或许就是明入深——然后眨了眨眼,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对温之晓一直有点疏离感,但温之晓无所谓,她觉得他对其他人都这样,只不过对明入深格外好点罢了,温之晓衷心希望这点“格外”能起关键作用,她不想咸吃萝卜淡操心。
    程朝河腿上没有毛发,而且特别白。
    温之晓也是白皮肤,她白里透红,吹弹可破,是健康的暖白;程朝河就白得有点过分,毫无温度的冷白,像块墙皮,仿佛用力猛了会裂开。
    再配上一身白衣服,更像没温度的瓷娃娃。
    温之晓寻找他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一不留神,程朝河挣了挣,坐起来问她:“你数了吗?”
    “啊?”
    程朝河叹了口气,甩了下手,站起来报了个数。
    他看向温之晓,又看了眼还在测百米的明入深,有些犹豫:“那你呢?”
    温之晓有些意外,程朝河这么热心的吗?但当然要拉好感度,随之欣然点头,躺在保护垫上:“你握住我脚踝,不然我会乱动。”
    程朝河一副想要收回刚才话的表情,但他还是蹲下了,攥住她脚踝的时候皱了下眉。
    他手凉。温之晓拼命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重复的仰卧动作上,她默数了二十几下,在小腹用力的时候重心偏移,滑了一下,膝盖摔在地上。
    温之晓痛呼一声,引来了带队老师。
    掌心也有点破皮,没有见血,老师在一旁问她怎么回事。
    程朝河不接话。
    温之晓说:“我自己不小心跌了一下。”
    她笑笑,跟关心的人说没事和谢谢,又说自己不好用力,老师当然答应,叫来了医护老师给小姑娘包扎。
    温之晓瞄了程朝河一眼,很快被医生的目光吸引,她记得是个中年男性来着,但眼前这个将深紫长裙穿得知性优雅的年轻女人,太抓眼了。
    还没走近,她就盯住了温之晓,像盯猎物。
    “你受伤了?”
    路过程朝河时,她似乎瞥了他一眼,但很快就蹲下来问温之晓,温之晓看明入深马上跑完一百米,生怕闹出些动静,连忙点头。
    “我带你去医务室。”
    温之晓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她又看了程朝河一眼,她想等他说话,程朝河只是沉默,他看起来懒得为这场意外找理由。
    无所谓。温之晓只好安慰自己,只要明入深不知道就行,她也没兴趣。
    “我姓梅,梅花的梅。”女人笑吟吟地问她,“你叫什么,金眼睛的小姑娘?”
    虽然周围几乎所有人都好奇过她的眼睛,但这么称呼的她还是第一个,温之晓敏感地抓住了她的独特,一边回答一边问系统:“系统,这个角色重要吗?”
    系统没回答。
    为了保证剧情,温之晓还是尽量带程朝河玩。
    他们仨都算异类,异类凑在一起玩很正常,温之晓又是成年人的灵魂披了一个小孩子皮,根本不适合玩低龄益智游戏,明入深很聪明,程朝河就更别说了,翘一两节课不成问题。
    有自由时间,温之晓就带他俩四处玩,夏令营建在野外,几个人爬树下河,摘野菜,晚上偷溜出来捉萤火虫,跑到山崖处捉迷藏。
    温之晓心里还是稍微惦记黑袍子的事,但系统说剧本没有这一节,这几天又无事发生,她只能当看错。
    明入深一直把兔子放在身边悉心照顾,但医疗设施有限,而且它确实病得很重,还是不幸去世。
    温之晓知道的时候,外面大雨将歇,绵密细小的水珠自房顶跌落。
    她无奈地拿伞:“还能怎么办,找人去呗。”
    程朝河找到他时,少年半跪在泥泞的土堆里,衣衫全湿,黑裤子上占满了潮湿的泥,牛毛般的雨珠砸在青绿的宽树叶上,反弹跳跃,攒出细线似的水流往明入深肩头上扑去。
    他连忙拿伞去挡,闷雷似的水花声,让他手腕顿时沉了沉。
    泼墨大雨被隔绝在透明的伞面外,耳朵暂且清明,程朝河却在模糊的雨声里隐约辨别出了更为细碎压抑的哭声。
    明入深身子一抖一抖,伞斜在土堆上,丝毫不觉外界变化。
    “可以了。”他站在他身后,“它已经死了。”
    “我知道它死了。”明入深低着头,发梢贴在额头上,雨水成股蜿蜒至下巴处,和眼泪纠结一处,不分你我,他抬头看程朝河,当然只觑出个影子,“你不会难过吗?”
    “不会。”程朝河顿了顿,思绪不知飘到哪里,语气突然轻了,“我以为不会。”
    明入深抹了把脸,眼前依旧是水蒙蒙的虚影,程朝河明明就站在身边,但明入深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可是我好难过啊。”他哇了一声,哭得更大声,“苗苗,我好难过啊。”
    程朝河垂下眼:“为了只兔子?”
    “不是。”他一边哭一边说,“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很讨厌……就是有些东西,你控制不了,你还留不住……”
    程朝河愣了下,眼神复杂,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抬头透过透明的伞面,看向朦胧的枝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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