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入深的篮球赛进行得很顺利,温之晓看了全程,他的体育生特质在篮球——或者大部分体育运动里——都发挥得淋漓尽致。
    跟性格完全搭不上边的外表,能互不影响也是神奇。
    不过他们队可能磨合不够,打配合不是特别好,想要追比分难度挺大,篮球又不是个人赛。
    下半场暂停时,队里的男生凑在一起紧急调整战术。
    篮球队的队长也是个体育生,是明入深的同班同学,跟温之晓聊过几次,系统说他是个重要的角色,对明入深比较重要,两人考上一所体校,关系很好。
    明入深被恶魔附身后也与他有些交集,往细了说,是过命的交情。
    温之晓找到侧着脸讲话的高瘦男生,他轮廓属于瘦削的英俊,手长脚长,剧烈运动让他额头布满汗珠,说话也有些断断续续,腹部随着呼吸起伏,上臂和小腿后的肌肉存在感不强但真实存在。
    是当下比较流行的穿衣狼狗,脱衣猛男的小帅哥。
    她听见他们叫他“xiè,jùn”,应该是姓“谢”,但“jùn”是哪个字就不清楚了。
    他伸手指了指几个人,依旧在说话,温之晓眼神蜻蜓点水,落在明入深脸上,他咬了下唇,皱着眉,这个表情她无比确定,他现在有跟对方完全不同的意见,而且很想出言反驳。
    或许是说了也没用或者不想跟对方费时间争执,几次欲言又止后,明入深还是没说出口。
    他抬头找温之晓,对着她笑了笑,打了个手势,随后坚定地抱着篮球入场,这个神情温之晓熟悉,明知百分百会输还要上场,不知怎的,她觉得明入深这个样子居然有点——好吧——是帅爆了。
    本来是想跟他一起走,学校四点半就放假了,但舞蹈生接到通知要加训,出来已经五六点了。
    算了算时间,温之晓跟明入深说了下情况,一边手脚麻利地打了辆车。
    坐上车先跟妈妈打了个电话,她在听到温之晓野餐的对象都是男生时明显戒备了起来,语气严厉地询问细节,但听到程朝河和明入深的名字,尤其是明入深,整个人大松了一口气。
    她真的完全不担心这两个男的会对她的女儿做出什么——事实上确实做不出来——不好的事情来,这俩孩子都是从小就在面前混熟的脸,不管是家庭背景还是人品素质都经过多方认可。
    当然了,撒旦的一面另说。
    “你拿的钱够吗,要不要我再给你点?”
    温之晓靠在玻璃上,看天边突然窜出一道无声闪电,随后又一道闪亮的白光:“我们平分,用不了多少钱,我看着好像要下雨,咱家晾衣服了没?”
    到了山路,司机开不进去,温之晓说了声谢谢,打开导航看位置,这里离约定的地方还有几百米,因为并不是景区,往上走的路隐秘且陡峭,温之晓立马后悔了,她应该提前来踩点的。
    刚刚初夜,深紫的天空雾蒙蒙,镶嵌着一尘不染的圆月,好似一颗抛了光的珍珠,两种不相干的颜色泾渭分明又无比自然地融合在一起。
    她仰着头,一颗星星也没找到,云厚得要坠落。
    走了不到五十米,就感觉雨点打到手背上,须臾,毛毛细雨变成倾盆雨珠子,把她的校服淋深了一个色号。
    温之晓伸手挡雨,认命地翻手机屏幕,刚解锁,明入深的电话就打来了。
    “你是不是没带伞?”他问,“你现在在哪儿呢?我去接你。”
    “我……”远处阴沉的天色破开一道白色的狰狞伤疤,惊雷轰然而下,把温之晓吓了一跳,她拿手卷成喇叭状,“我开位置共享,你来找我吧,我现在没地方躲雨,浑身都湿透了!”
    风声越来越大,雨滴砸在她的额头上,很不舒服的清凉,温之晓的刘海纠结成一长缕贴在耳边,她眼前挂满了水珠,山上冷,她只套了件校服,往哪走都不会更好受。
    “系统。”
    她忍不住叫了几声系统:“你在吗,出来吱一声啊。”
    温之晓有自己的思想,系统不干扰,虽然可以意念交流,但每次都需要温之晓单独叫它好几声,系统叫她倒可以随时随地。
    但这个系统不仅废物,而且常常用休眠整改或者去总部汇报进度的理由下线,关键是,温之晓也不知道这些年它做了什么整改,进度到底进了个啥,它每次去总部都是交白卷吗?
    冷空气刺激得温之晓鼻头发痒,她猛地打了一个阿嚏,又打了一个,鼻头依旧痒痒的,温之晓控制不住,打了第叁个。
    系统在这时出声了:“你感冒了?”
    “什么?”温之晓反应过来,咳了声,“太冷了,忍不住。”
    “我帮不了你,我没带伞。”女声顿了顿,“你没带别的外套吗?”
    “有换洗衣服,但在书包下面,上面是食材,打开会淋坏的。”再说就算换了也没用,今天还得多洗一件衣服,系统太没生活常识了,“算了,我就多余叫你,你继续休眠吧。”
    系统没说话,温之晓直觉它的沉默应该表示无语,然后它哦了声,这次彻底没声音了。
    温之晓在原地小范围踱步,无灯的环境让她有些害怕,她脚下是泥土,大颗的砂砾与鞋底磨擦的声音也让她不安,手机的照亮范围有限,温之晓随机乱晃,隐约看见一个黑影子跑下来。
    她在尖叫前飞快地瞟了一眼手机:“阳阳!在这!”
    明入深几步下来把伞递给她,然后脱了自己的外套:“你换上吧,别再感冒。”
    “你们订酒店了?”
    今天下雨,肯定是野餐不成,明入深说他跟程朝河订酒店,现在要延期,来时温之晓查了附近几家酒店的位置,都在山下,阳阳却是从山上跑下来的。
    “有个意外。”
    他把她的衣服和背包拿过来,弯腰偷偷亲了她一下,被温之晓反手挡:“我脸上全是水。”
    “没事。”明入深弯着眼睛,“去了就没法亲了。”
    “苗苗跟你见面了?”
    “嗯。不全是。”明入深领着她往前走,风声扑在伞面上,他的声音有些小,“去了你就知道了。”
    温之晓被他搞得迷惑。
    踩着泥泞的山间小路,暗灰色的枝叶间隙透出些许橘黄色的灯火,高耸的坡面房顶错落有致,温之晓眨了眨眼睛,震惊地看着一座庄园别墅在山腰间若隐若现。
    “我的天!”她拽着明入深,迟迟不敢进雕花大门,“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奇遇?”
    明入深无奈道:“说来话长。”
    “我们碰面就去订酒店,但是遇到了你的梅老师,她跟我聊天,知道你今天要野餐,就说她在这里有房子,很热情地邀请我们去住,毕竟认识好几年的老师,我就想着欠个人情,来了才知道她说的房子居然这——么——大。”
    进了门,还要步行叁四百米。
    走过一条宽阔的大理石小路,两侧都是修建得当的绿化带,花树繁茂,时有鹅卵石小径穿梭在草丛间,蜿蜒至尽头是偌大的广场和停车坪。
    走到中段,环形的景观水池水流清澈,往前走是侧楼,中间有条叁四十米的自然河流,所以设计了拱形桥,隐约能看见后花园和观景平台,水池旁边是高叁层的主楼,从空间看,主楼斜后方应该还有一幢侧楼。
    温之晓已经不知道该赞叹房子还是赞叹人:“免费住这里真的不心虚吗?”
    明入深笑了几声:“要不在这打几次白工?”
    温之晓收了伞,没敢拿进屋,倒挂在了门前窗台沥水,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有点不好意思地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个穿白衣服的少年,站在门口不冷不热地瞧她。
    温之晓对他呵呵一笑,赶忙冲着他身后的女人招手:“梅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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