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湛的妈妈周闻当年就在这里接受治疗,而和她同期的病友,有吴许珍的丈夫郑峰,还有当年那个卡车司机的妻子江绸。
    周明湛一早就认识他们,所以无论是当年的车祸,还是吴许珍的事情,真的都和他脱不开关系。
    “或许,我应该和周明湛好好聊一聊。”
    阮令仪很难受,这两件事情似乎都很难定性,她甚至不知道能不能让周明湛受牢狱之灾。
    “别想了。”
    宋斯年摸了摸她的头顶,“先好好休息吧。”
    张嫂不在,阮令仪和宋斯年也没有什么胃口,两人草草吃了饭就回到了房间里。
    阮令仪原本以为宋斯年在雨里走了这么久,肯定累坏了,结果没想到,他今晚格外有精神,抱着她一直做。
    还好两个人回房早,不然可能直接奋战到天明。
    第二天阮令仪回到医院上班,在午休的时候,她去见了周明湛。
    “你终于来找我了。”
    看见阮令仪的时候,周明湛表现得并不惊讶。
    “你知道我因为什么来找你?”
    “当然。”周明湛笑了笑,“我知道以你的聪明才智,找到真相,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他合上了手中的书:“有什么想问的,问吧,这一次,我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心肝宝贝,点题了。
    本来按照原剧情,阮阮应该被困在长青镇,男主和救援队一起如天神般降临(bushi),但写着写着,有点舍不得了,那样女主也太倒霉了……
    第58章 宝贝
    他这样坦然, 倒让阮令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于是她拿出口袋中的录音笔:“可以录音吗?”
    周明湛看着她手中的录音笔,哑然失笑
    “当然可以。”
    私自录音本不能作为证据使用, 阮令仪一开始也没有真打算用, 但周明湛都这么说了,不录白不录。
    她打开录音笔,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五年前, 我父母的车祸,与你有关吗?”
    “有。”
    周明湛笑容惨然:“比起吴许珍的事情,在这件事情上,我参与得要深许多。”
    在吴许珍的事情上,他几乎没有过引导, 但在那场车祸里, 他真真切切做了教唆犯罪的事情。
    “江绸和我母亲是病友,她的丈夫王长军也和我相熟。我曾多次于四下无人的时候, 在他面前说过, 如果有病友的家人能为我杀了你们一家, 我会为他家人支付后续治疗的费用。”
    有霍家之前的造势铺垫, 病友家属本就人心浮躁。
    周明湛平淡的语气, 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当然,这本来像是张空头支票,没有人会真的去做, 直到我在母亲去世后,装作怜悯他们一家, 为他妻子购买了一次伯尼安——当然,为了减轻自己的嫌疑, 我给另一位继续用药的病人也买了。”
    在阮令仪和同学们眼里, 周明湛家境贫困, 但在母亲的病友眼中,他们家是从来不会断药的“富豪”。
    霍靳虽然在他生下来后就没怎么管过他,但是在他母亲生病之后,给钱倒是很大方。
    只是到后期,是他母亲自己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王长军是他挑选了许久之后,选定的人。
    他本就过得压抑,暴力和血腥像困兽一样,被压制在他内心深处,只要稍微做一些引导,就能让他替他去完成那些事情。
    赵太太和吴许珍也一样。
    长期处在重大精神压力下的人,会比正常人容易操纵得多。
    “其实在王长军这件事情上,我也算是看走了眼。他很没用,在第一次撞击之后就萌生了退意。”
    那场车祸,他是掐着点到现场的。王长军在看见程家汽车的惨状后,被吓破了胆。那个时候,除了司机和阮瑛,坐在后排的程开淮和阮令仪都还有气。
    如果不是看见了他,王长军一定会开车逃跑。
    “我的出现,迫使了他进行二次撞击。”
    第二次撞击比第一次更加惨烈,连王长军自己也受了重伤。
    “我之前骗了你,其实在我救你的时候,王长军还有气。”一个死了的王长军远比活着的对他更有利。
    “我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也就是霍靳知道了这件事情,他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周明湛的呼吸又开始困难,缓了好久,他才继续往下说。
    “他担心事情最后还是会查到我的头上,给了我一大笔钱,送我去了日本。但是我知道,他并不在乎我怎么样,他只在乎这件事情不能牵连到霍家。”
    “毕竟霍家还要收购合安医药,你父亲死了,对他们百利无一害,但如果被发现这件事情的主导者是霍家的私生子——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阮令仪的喉间像是塞了团棉花,哽得生疼。
    “你想要置我们一家于死地,也是因为觉得你母亲的死,和我们有关吗?”
    周闻明明有药可用。
    “当然不是,不然我何必救你。”
    周明湛躺在病床上,闭上了眼睛。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他苍白色脸上毫无血色。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爱你。”
    过了好久,他才说:“我从小对生命没有敬畏,我母亲发现了这一点,开始尝试着改变我。当她发现我无法改变的时候,她开始教我伪装。”
    他小时候,喜欢在田地里抓青蛙解剖,后来长大了一点,开始承担起家里杀鸡杀鱼的工作。一刀下去,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掌心流逝对他而言,是一件享受的事情。
    他母亲发现了这个事情后,不再允许他动刀。
    母亲希望他是一个正常人,于是他开始学着做一个正常人。
    伪装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他做得很好。
    “为了摆脱家里,我早早考上了大学,但我母亲要我学医。”
    治病救人,他天真的母亲以为可以通过这种方式,重新唤回他对生命的敬畏。
    “我遇见你的时候,以为我们是一类人。”
    “我们一样聪明,在听说你随母姓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有一样的身世。”
    他本不在意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孤独的,直到他以为自己遇见了同类。他以为她的善良和阳光和他一样,都是伪装,他开始靠近她,并开始想要拥有她。
    “我不关心这个。”
    阮令仪转过头,不看他。
    但周明湛还是自顾自地说着:“我从来不怜惜任何生命,但是看着你在车子里,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时候,我动了恻隐之心。”
    为什么会这样呢?
    大概是因为,她是第一个在外出旅行后给他带伴手礼的人;大概是因为,她是第一个将他随口说出的话放在了心上的人……
    大概是因为他第一次吃山竹,看着那个坚硬的外壳觉得无从下手时,她捏开了一个小的,递给他,说想换他手上那个大的的时候,他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属于人的情感。
    很奇妙,让他至今都觉得难以忘怀。
    “生命脆弱,但却没有办法被掌控。我一直以为母亲只属于我,但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抛弃了她的男人。”
    他的声音愈发微弱:“直到她死去,我将她的骨灰盒抱在手中,我才真切意识到,她只属于我了。我想让你也只属于我。”
    他和阮令仪没有血缘关系,她就算是死了,她的骨灰,也不会到他手中。但如果她的直系亲属都死了呢?
    阮令仪猛地站了起来——她从未想过,那一场车祸的起因,竟是如此。
    她想要痛骂眼前的这个人,可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能说什么?
    这一切仿佛都成了她的错。
    “我曾经想放过你,但是你回到东城了。”
    见阮令仪起身想走,周明湛快速开口。
    他是想过放弃阮令仪的,特别是在日本的时候。那段日子对他而言最是难熬,于是他疯狂抽烟来麻痹自己。
    他不允许自己享受物质,所以将钱都给了熟识的学长,用于创业。
    他原以为,只要他足够痛苦,就可以忘记她。
    在说完这句话后,他缓了很久才继续说话。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五年前装在你手机里的定位软件,现在还能用。”
    所以他可以在所有地方偶遇她,墓园、快速路……
    周明湛说得很慢,像是知道今后大概没有再和她说话的机会了,甚至是一字一顿地在说着:“我本来只是想回来在看你一眼。”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但是你再度被其他人占有了。”
    若非如此,不会有后来吴许珍那一出。
    只是当她的生命再次遇到威胁,他又感觉到了后悔。
    对他而言,她本已经是这索然无味的世界上,唯一动人的色彩。
    “周明湛,谢谢你说出真相,如果你愿意可以去自首,三天后,我会把录音内容交给警方。”
    阮令仪打断他。她不想听他的内心戏了,这一切对她都没有意义了。
    “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不要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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