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嘞。”马仔恭恭敬敬地应声,而后迅速跑去办事儿。
    然而十分钟后,这马仔却是一个人回来了,支支吾吾着开口。
    “三爷,不行啊,那杜丽娘,刚才被另一个雅间的客人请走了。”
    “谁他妈的敢抢在我乔三前头?”乔三爷听罢怒气上来,直接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茶水瞬间撒了一地。
    马仔赶紧弯腰趴到乔三爷的耳边,又悄悄耳语了几句。
    乔三爷闻言蹙了蹙眉,摆摆手:“那今天就算了吧。你去给我联系这个戏院的老板,就让这杜丽娘,去江城唱几场,价钱随便开,我跟他们合作。”
    “行,这就去办。”马仔领了任务,屁颠屁颠地走了。
    此时此刻,在戏院的另一个贵宾雅间中。
    薄老太太邀请了黎初月过来聊天,还吩咐了其他人,都暂时先到门外等。
    黎初月其实有些意外:“薄奶奶您过来,怎么不提前联系我,我也好给您准备茶点。”
    薄老太太摇摇头:“我这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你们新月剧团首演的时候,我就来过。”
    “是吗?”黎初月闻言抬眸,“原来那天您也在啊,怎么都不叫我呢?”
    薄老太太笑笑:“我看你跟你妈妈在一起,也就没上前打扰。”
    老太太顿了一下,接着温声道:“你们母女俩都是美人胚子啊,你妈妈那个病也是怪可怜的,需不需要我介绍医生?”
    黎初月闻言一怔,她完全没想到薄老太太会说出这样的一番关心话语。
    她并不想白领她的情,也不好直接拒绝,所以只是委婉地说了声“谢谢”。
    这时,剧场的服务员端上来了一壶龙井,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薄老太太平日里喝得都是顶级特供的茶,眼下只看一眼桌上茶汤的颜色,就能料知茶的品质。
    老太太没有喝,但黎初月并不在意那么多。
    她唱了整场,现在嗓子确实有些干,便端起茶杯直接喝了一口。
    薄老太太见她喝完了,又缓缓道:“黎小姐,这一年,你跟骁闻联系过吗?”
    黎初月捧着茶杯,坦诚开口:“没有。”
    “嗯。”薄老太太似乎是满意地点点头,好像不经意间地说起,“骁闻他马上要订婚了。”
    什么?他要订婚了?
    黎初月闻言心口猛地一颤,她用力端稳了茶杯,努力地不露声色。
    薄老太太抬眼看了下黎初月,接着温声开口:“未婚妻是朱小韵,你也认识吧,我们两家早有约定。”
    黎初月整个人怔在那里,一瞬间只觉得脑中天旋地转。
    果然童话故事的结局里,王子还是要和公主在一起。
    黎初月稳了稳呼吸,淡然一笑:“挺好的,他们很般配......”
    送走薄老太太后,黎初月在剧场门口看见了一整排花篮。
    花篮一字排开,全部都是用鲜花扎制,少说也有二十几个。她心里想着,也不知道是哪个观众这么大手笔。
    这时张秘书走了上来,皱眉道:“黎小姐,这个花篮是有人送给你的。”
    “送我的?”黎初月一愣。
    “是。”张秘书微微颔首,“送花篮的人,自称叫做乔三爷,是江城乔三爷。”
    “乔三爷?”黎初月不禁蹙起眉来,“是不是搞错了,我并不认识什么叫‘乔三爷’的人呢。”
    “没错,他就是送你的。”张秘书摇摇头,“这乔三爷还找人带话了,说早晚会让你好好地认识他。”
    黎初月心里瞬间五味杂陈。
    这种敢明目张胆自称“爷”的人,多半都是道上混的,眼下还肯大手笔送花篮,想必日后极有可能不好惹。
    黎初月叹了口气,自我安慰起来,现在想那么多也没有用,以后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四月是欧洲的复活节,薄骁闻有差不多一个月的假期。
    他的父亲薄崇在这时给他打了电话,嘱咐他务必回国一趟。
    薄骁闻仔细想了一下,自己也确实有一年多没有回国了,是应该回去看看家人和朋友了。
    于是他买了张机票说走就走,十几个小时就飞到了北京。
    然而薄骁闻万万没想到,薄崇这次叫他回来,竟然是“别有用心”。
    这天晚上,薄崇带着老太太和薄骁闻,一起来到了他二弟薄勋的会所。
    几人在包间刚一落座,薄骁闻就觉察出了异常。
    在他们三人对面的桌子上,还整整齐齐地另外摆放着三副碗筷。
    薄骁闻不解,问道:“爸,这顿饭您还请了别人吗?”
    “嗯。”薄崇沉声道,“还有朱小韵,和你朱伯伯、朱伯母。”
    “这是什么意思?”薄骁闻抬眸。
    薄崇的语气平淡如常:“你朱伯伯和朱伯母已经驻外回来了,正好我们两家人,一起吃顿家常便饭。”
    薄骁闻一愣:“如果是这样的‘便饭’,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提前告诉你,你还会来吗?”薄崇的声音不怒自威。
    他顿了顿,继续道:“骁闻,你和小韵也都不算小了,该定下来的事儿,就现在定下来吧。”
    闻言,薄骁闻不屑地笑笑。
    薄勋却也没有生气:“这反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至于其他的程序,你也不用操心,都由我们两家大人来操办。”
    “我是不会同意的。”薄骁闻摇摇头,拒绝得无比笃定。
    他话音刚落,只见门口一阵响动,朱父、朱母两人衣着华贵地走了进来。
    薄崇看见两人,缓缓起身拍了拍薄骁闻的肩膀:“还不快问你朱伯伯、朱伯母好。”
    薄骁闻此时虽然满腔怒意,但顾忌长辈的颜面,还是喊了一声:“朱伯伯、朱伯母。”
    朱家夫妻两人看着英俊挺拔的薄骁闻,都是喜欢得不得了。
    朱母忍不住夸道:“骁闻可真是优秀的孩子,听说不久前刚拿了个国外的建筑大奖,我就说我不会看错人的。”
    薄骁闻勉强笑笑。
    但他心中已下定决心,等一会朱小韵来了,人齐之后,他一定会把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就在今天毫无保留地说出。
    他不会跟朱小韵结婚,哪怕是像他二叔薄勋那样,终身不婚......
    此时此刻,包厢里薄、朱两家之间热络地寒暄着,但薄骁闻的思绪却已经飘远。
    大家等了好一会儿,茶已经喝过两轮,而朱小韵却还是迟迟没有现身。
    朱母忍不住拿出手机,叹道:“小韵这孩子真不懂事,都这个时间了,怎么还没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按下了屏幕上的拨号键:“老太太、薄崇大哥你们别着急啊,我打个电话催催她。”
    朱母的这个电话还没有拨出去,薄骁闻直接站起身来。
    他看向在座的众人,淡然又坚定地开口:“朱伯伯、朱伯母,有一件事情我想要开诚布公地告诉二位......”
    薄骁闻刚说了一句,包厢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朱小韵一身浅米色风衣、雀跃着走了进来,浑身都带着春天的气息。
    众人刚要开口,竟忽然发现,此时朱小韵的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高个子的男人。
    薄骁闻凝神一看,这男生不就是那个说话带着“播音腔”的周正!
    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朱小韵坦坦荡荡地挽起周正的手臂,拉着他上前,大大方方地开口。
    “爸,妈,薄奶奶,薄伯伯,骁闻哥,跟大家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周正。他现在是新闻频道的主持人。”
    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惊。
    周正也站定,坦然道:“各位长辈好,我叫周正,很抱歉第一次见面,就以这样冒昧的方式。”
    一屋子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朱小韵又牵起了周正的手,再次笑着开口。
    “听爸妈说今天就是一个家宴,所以我就带着男朋友一起来啦,薄奶奶和薄伯伯都不会介意的,对吧?”
    这一下,轮到薄崇和薄老太太,久久说不出来话。
    半晌,薄老太太绷着脸,声音却温和地开口:“对,都是自己人,家常便饭而已,小韵先让你的朋友坐下吧。”
    朱父和朱母,看了看朱小韵、又看了看周正,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哑口无言。
    这一顿饭,两家长辈吃得都无比尴尬。
    朱家夫妻两人,早就在心里把自己的女儿骂了千百遍,但表面上还要显出一副大度的态度。
    大家终于勉强吃完,匆匆告别之后,就各自上了自己的车。
    转眼间,会所楼下只剩下了薄骁闻、朱小韵和周正这三个年轻人。
    周正看出那两人似乎是有话要说,他便识趣地开口:“小韵我去开车,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嗯。”朱小韵点点头。
    言毕,周正便暂时离开,给薄骁闻和朱小韵两人留下了单独的空间。
    “骁闻哥,你在欧洲过得好吗?”朱小韵的语气十分亲切。
    “还好。”薄骁闻笑笑,“你呢,这阵子过得好吗?”
    朱小韵闻言,又不自觉地看向了远处的周正,脸上浮起了幸福的笑容:“你看到了,我简直好得不得了!”
    薄骁闻点点头,声音里忽然有些怅然:“小韵,你比我勇敢,我对你刮目相看。”
    “骁闻哥,去做你想做的吧!”朱小韵发自内心地真诚回道。
    ......
    薄骁闻从未想过,“黎初月”这三个字竟会成为他心底不能提及的禁忌。这种感觉就好像那句“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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