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了关府,关游觑一眼关太医,见他眉眼间难掩疲惫,难得没有闹着要上二哥屋里喝茶便自行离开了。
    青年靠坐在红木圈椅中,按了按眉心,盯着桌案上一方镇纸压着的画卷出神。
    画中少女眉眼灵动,宜喜宜嗔,着一身鹅黄裙衫,配玉色腰饰,倩影亭立,负手倾身,盈盈而笑。
    正出神间,案桌一角端上一琉璃茶盏,盏中茶水颜色浅淡,散发着淡淡清香,一双纤纤素手映入眼帘。
    青年蹙眉,“端下去。”
    他喜茶,更爱自己烹茶,也素来不用侍女小厮端茶送水。
    “公子,这是六小姐新得的碧螺春,特意叮嘱我端来予您。”
    女子音色清泠,悦耳动听。
    关太医微怔,视线落在那双素手上,旋即猛地抬头,少女正眨着眼冲他笑。
    青年久久不语,只是一眨也不眨的直直注视着,清妤既喜也羞,微红了脸,“公子不尝尝吗?”
    关清瑎莞尔,眉眼舒展,大掌扣住清妤纤细的手腕,将她拉扯入自己怀中。
    对视间,青年眼底墨色渐浓,揽在清妤腰间的手臂愈发用力,好像想要将她搂抱得融于骨血,再也不分离。
    少女伸了一指抵住关太医逐渐靠近的额头,小声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说到破庙时,清妤微垂下眼,心中藏着事,烦躁极了,有些说不清得慌乱,两语带过,便道,“所以,还有一个时辰,我就要去镇国寺寻我的族叔了。我心里想着你,所以央了两位侠客,刚到府上,所幸遇到了关六小姐的贴身侍女,也是滢滢帮了我。”
    关府六小姐关滢,曾在一场诗会上与清妤结识,也是彼此惟一的手帕交。
    少女仰着小脸,漆黑清亮的眼望着青年,“那你呢?”
    “我很想你,你呢?”
    她总是这样,直白地把喜欢和思念尽数表露。
    关太医喉头微动,神色晦暗,他握住她的手,轻吻几下指尖,“想,这几日每时每刻都在想。”
    得了满意答复的少女突然将手抽回,方才还含羞的眼一秒便疏冷下来。
    “只是这几日吗?失散的这十数年,半分也不曾想过我?”
    仿若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尾。
    关清瑎僵冷住身,环抱着清妤的手臂也微微颤抖。
    一向平静的脸上有了裂痕,矫饰出的假象即将土崩瓦解。
    他犹不死心,“你,你说什么?”
    不知从何得知真相的少女是关太医意料中的心狠,此刻面无表情的打破他幻想,“我说,清瑎,好哥哥。”
    她用缓慢缱绻的语调,冷漠破碎的眼神,陈述着两人曾经在床榻间的嘻笑窃语。
    “所以名字不能说,所以一开始处处避我,因为你早就知道,你早就认出我来了,但你瞒着我,欺着我,甚至还与我欢好。”
    “怎么样?和亲妹妹欢好的滋味如何?”
    清妤微笑,若无其事的问着。
    平淡的口吻,却变成利刃往关清瑎的胸口扎,每说一句,好似多进一寸。
    可他说不出话来,喉间干涩,张合几次,无力道,“清妤。”
    他抱着她,一声声唤,却解释不了什么。
    清妤,清妤。
    清妤猛地推开他,不去看他失魂落魄地模样,“是我先招惹的你。”
    “此后,便当从未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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