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公子可算是来了,不知您先前考虑得如何?再过几天就是开春了,到时候准备就来不及了,不如我们先交换两家的庚帖,到时候再商议个好时间。”
    媒婆可不是只关注着钟延玉,更多的是揣摩沈宝珠,眼见女人点了点头,对钟延玉还算是满意,才说起来话。
    “不用如此着急。”钟延玉轻描淡写地跳过了这个,询问起来,“眼前这位姑娘是?”
    他不认识沈宝珠。
    媒婆见状,立即笑了笑,“这不是沈家小姐——沈宝珠吗?先前我跟您提起过的,沈姑娘惦念您得紧,又怕大冬天的,玉公子照顾不好自己,还专门挑了不少的礼物过来探望,而且有些事情最好当面说清楚。”
    她说话热拢,又展现了沈宝珠带来的“礼物”,两大口箱子打开,入目的皆是极好的衣料还有珠宝,另一口箱子则是文房四宝。
    “多谢沈小姐关怀,但礼物就不必了,玉某担当不起。”钟延玉只扫了一眼便收回来目光,淡淡说道。
    眼前人的目光中没有贪婪之色,倒是让沈宝珠赞赏了一下。
    以往她送聘礼的时候,那些入赘夫婿哪个不是垂涎不已,偶尔有几个义正言辞地拒绝,实际上视线都不离开那些财宝。
    沽名钓誉之辈她也见得多了,今天送这些东西过来,也是试探这个玉清的。
    “玉公子说笑了,这礼物拿都拿来了,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沈宝珠家大业大,这些寻常农户一辈子都没见过的金银珠宝,对她而言也不过就是洒洒水罢了。
    钟延玉眉头紧皱,干脆摊开了话跟她说,“玉某名下有个孩子,孩子的母亲尚且没有消息,也就是说我的妻子还可能在世,我无意与沈小姐成婚,所以这礼物玉某接受不了,也希望沈小姐不要强人所难。”
    刚开始沈宝珠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的,毕竟听着美人的温润嗓音,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简直就是赏心悦目,但这话听清楚了意思,她的笑容也就凝固在了脸上。
    但她是舍不得怪罪美人的,转眸看向了媒婆,“何六彩,你这么办事的?都没跟玉公子说清楚吗?!”
    媒婆傻了眼,立即说道:“沈小姐,老奴是跟玉公子都说清楚了的,说您不介意他现下的情况,况且真是合心意,这玉公子的妻子也都消失三年了,在官府籍贯中也的确是可以论“死亡”消除身份,玉公子再娶妻是没什么问题的,就算以后找到人也不犯大颂律法,大多休了其中一个便是……”
    “玉公子,您听清楚了吗?”
    沈宝珠对钟延玉还是挺满意的,她敲了敲桌面,看着眼前这张俊美的脸,都忍不住犯起来花痴。
    “还有那个小孩,你带到沈家来我也不会说什么的,反正我也有个女儿,正好给秀儿做伴。”?
    第一百七十四章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不相信钟延玉死了!
    钟延玉闻言,神色惊讶,颇感哑口无言。
    他先前是知道沈宝珠招了好多次夫婿,又和离了不少次,倒是没想到她还有个女儿……
    特别在这以男子为天的大颂社会风气中,沈宝珠显得格格不入……
    “沈小姐,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想要入赘成为您的夫婿。”钟延玉揉了揉额角,有些无奈,沈宝珠要招几个夫婿跟他没关系,只要不招他就可以了。
    “不想入赘?”沈宝珠皱起眉头,拔高了些声音,“为什么不想入赘,是两百两白银还不够吗?那三百两?”
    “这不是钱的问题。”
    “哦,那五百两够吗?”
    “……”
    沈宝珠看着青年扶额,颇为不解地问道:“你难道是没吃够这个小山村的苦吗?五百两银子够普通农户两辈子吃穿了,而且你要是入赘到了我沈府,改日就可以到镇上去生活了,不……我们家快要搬到县上去了,到时你甚至可以一步登天,待在县上还可以有人伺候你,出门就是集市,每个月我还可以给你十两银子花销,可不比待在这落魄偏远小山村好?”
    她父亲虽因为身体缘故生不了孩子了,可小妾却从来没有断过。
    想要荣华富贵的男人和女人多得是,玉清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媒婆说给他大半个月思考,开春就有消息了,她希望听到的可不是这个回答。
    “小山村也好,重要的是我不想要入赘给沈府,还希望沈小姐早点回去吧。”钟延玉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沈宝珠的脸色难看起来。
    “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别仗着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
    都五百两银子了,她还每个月给他十两银子花销,甚至她都愿意接纳对方的孩子了,钟延玉还是这副执迷不悟的样子,让沈宝珠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着水。
    以前她招赘婿,最多也就给一百五十多两的聘金,每个月三两银子的花销,要不是眼馋钟延玉这副皮囊,她哪里用花这么多的银两?
    而且她隐隐觉得钟延玉这举手投足还有气量,远远不可能是个凡夫俗子。
    说不定失忆前是个富家公子,还是生长在书香门第之家的,要不然也得算是权贵才能培养出来这种端庄仪态。
    她自然不是个为美色而一掷千金的傻子,她想要赌一把,说不定以后能够让自己的身份更胜一筹呢。
    就算不是她想的那样,花大价钱买个绝美的花瓶,她也是不亏本的。
    钟延玉不想对牛弹,他心想着这竹南村恐怕是真呆不下去了,不过他也没有什么不舍的地方,唯一可能觉得对不住的就是刘散西这个师傅了。
    “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等开春十五,你若是还不愿意,我也没时间来这了,到时候不好好从我,就只能怪你自己不识抬举了。”沈宝珠甩了袖子离开。
    媒婆也劝了下钟延玉,“人好说歹说,你怎么不多考虑一下,沈小姐开的条件已经够好了,要是将来你后悔,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么出手大方的人了,况且早晚都要答应的,你何必跟沈小姐过不去呢?”
    媒婆觉得沈家财大气粗,在县上也扎根好了,等过几天就要搬到县城里,到时候沈家安排几个人,只需要闹腾几下,钟延玉还是不得不答应。
    既然这样,那么一开始钟延玉就不该拒绝沈宝珠,起码少讨点苦头吃才对。
    以前也不是没有人抗拒过,可最后还不是被迫答应了入赘?一个农户怎么跟地主斗呢?更何况这个地主还有权有势,在县上还有点关系?
    “麻烦六姑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这些东西你先差人拿回去沈府吧。”钟延玉心里有数,看来后天不止要卖书,也得计划着带勾崽跑路了。
    若不是出了沈宝珠这桩事,他还想再攒攒钱的,眼下却是不行了,为避免夜长梦多,他要快点打算了。
    刘散西见他回来,立即询问钟延玉,“事情怎么样?劝退人了吗?”
    “沈宝珠不放过我,弟子怕是不能在竹南村待了,我打算北上去京城找找勾崽的娘亲,也顺便查查我的身世。”钟延玉将自己的打算粗略跟对方说了一下。
    刘散西低头思索片刻,随后道:“那你盘缠够吗?要不要老夫给你点?而且……要是将来你找不到勾崽的娘亲,也没有在京城找到自己的家人,你该怎么办?”
    “那我可能会想办法在京城先定居下来,到时候我安顿下来了,会记得给师傅些写信的,实在不行的话,我把我的那些信物当掉,应该能换不少的银两,又有医术傍身,总不会出事的。”
    钟延玉笑了笑,未来的路充满未知,但他不会退缩。
    他觉得自己应该很喜欢勾崽的娘亲的,哪怕失去了记忆,可梦境当中那个长得格外英气十足的‘女人’对他很好。
    要不然他们两个人之间也不会有勾崽了——
    “你想清楚就好了,剩下的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到了京城那边,有困难也要记得给我写信,别只记得报喜不报忧。”
    刘散西妻子早死,只有一个儿子,可惜儿子满二十岁的时候征兵带走了,好几年都没有消息回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救回来钟延玉的时候,是让人住在他原先儿子的房间,租给他的房子也是原先他儿子所居住的,收了这个弟子之后,更是把他当成了半个儿子,乍一听他要离开,多少还是有些不舍得。
    这钟延玉一去,不知道是不是也像他第一个儿子一样了无音信,刘散西的内心很担忧,但没表现出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他询问道。
    “初春第八日之时,到时候虽然还有些冷,但冰雪应该融化了,路也可以好走些。” 钟延玉回答道。
    刘散西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路上山高水远,你也记得要小心一些,更何况你还带着个孩子,勾崽是小孩子,最吃不了苦头。”
    钟延玉点了点头,看着刘散西出去了,他回身看过去,就见小奶娃正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
    他不由得上前揉了揉小孩白嫩嫩的脸颊,“爹爹要带你去找娘亲了,勾崽开不开心?”
    勾崽不明白,自家娘亲不是在这里嘛?他的小手朝自家爹爹要抱抱,“勾崽要和爹爹在一起。”
    找不找娘亲都可以,他最喜欢爹爹了。
    小孩的身上还带着奶味,前几天钟延玉特地问村里面养羊的人家买的羊奶,勾崽爱喝,他也就纵容了些,以后要赶路去京城的话,路上的吃穿可要缩减了。
    “那好,勾崽有什么需要带的话,要提前整理好哦,不会弄的话记得告诉爹爹,爹爹给你整理。”钟延玉亲了亲自家小奶娃软乎乎的脸蛋,又揉了揉他的手。
    他打算这几天给小奶娃多做点好吃的,长些肉好些,赶路的时候怕是要累着这个小孩了。
    不过为了自家温柔可爱的媳妇,一切都是值得的~
    钟延玉坚信。
    而另一边,景孤寒无视眼前这堆安太妃送过来的女人,批改着手上的奏折,头也不抬地说道:“琉梳阁那边还缺打扫的人,许安你安排她们去,别一天到晚老在朕面前晃荡!”
    他知晓安太妃的担忧,但对方的手不能插到他身边去,他不信钟延玉死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日见不到钟延玉的尸体,他就不会放弃。
    他都想好,黄河引流,大开支流,到时候水位下来,再派人去河水里打捞物件,说不定有延玉的线索。
    联想到这,他终日阴沉着的脸色缓和了些。
    许安作为他的贴身太监,捕捉到了皇帝的情绪变化,立即说道:“陛下,这几日冬雪融化,乾清宫处的一颗梧桐树倒了,砸到了房舍的屋瓦,可要派人重新修缮,或者换下那棵梧桐树,重新栽种一棵?”
    这种小事本不该询问皇帝的,底下的宫中管事处理就好,但这乾清宫是皇后娘娘的寝宫,联想那些嚼舌根的、胆敢偷盗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都没好下场。
    皇宫上下,皇后和小皇子成了一个禁词,而与禁词紧密相关的还有乾清宫。
    “你们怎么看的宫殿?还不快去重新修缮,至于树木,从别的宫殿直接移植过来一棵便是!”景孤寒的手顿了顿,抬起头说道,稍缓和的脸色又变得阴沉下来,恍若下一秒便会让他们的脑袋掉在地上……
    殿内的太监宫女也吓了一跳,连忙随着许安跪在了地上。
    “陛下息怒,是那些大雪压倒了树枝,等到冬雪消融之时,负责洒扫的宫女才发现那树枝压垮了块屋檐。”许安连忙说道。
    景孤寒抿了抿薄唇,“你先下去处理吧,多派些人去乾清宫打扫,这种事情朕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许安闻言,立即应了一声,退了出去,等出了殿门,他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倒是真希望皇后娘娘还活着。
    皇上作为一把利刃锋利是好事,但没有剑鞘盖着,只会让他们终日惧怕惶恐。?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他要去找勾崽的娘亲了,那定是位贤良淑德的妻子
    景孤寒每年甚至会抽出半个月的时间,去黄河边探寻,但多年来始终没有什么消息。
    竹南村内,不少人看到了沈家的马车在刘散西家停下来,还抬了两箱东西,他们又不是没有听过沈宝珠的传闻,而且刘散西家就一个适龄青年,不就是钟延玉嘛。
    “怪不得玉清那小子有这么多银两花在他家那个小兔崽子的身上,原来是背地里早就勾搭上人了。”李婶磕着瓜子闲聊,若有其事地夸张说道:
    “听说沈宝珠每次招夫婿,起码给个一百多两的聘金,瞧瞧前几日玉氏出门那神气模样,啧啧,感情是得了沈小姐的青眼,上赶着做上门女婿呀!”
    “玉小大夫不像是这样的人,该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一个妇女一边绣花,一边听她们唠嗑。
    村子就这么大点,有什么风言风语立即传起来,一群妇人在这冷天聚在一起唠嗑绣花,村里面的旧事都能翻来覆去说个好几遍,何况是这种新奇的事情。
    钟延玉今日出门去徐屠户家卖肉,觉得不少人看着他的眼神怪怪的。
    他面色不动,心中却是困惑,直到他从徐屠户娘子手中接过肉才知道。
    “村里面的那些妇人嚼舌根,说您勾搭上了沈家小姐。”
    沈宝珠的名声在外,主动去招惹她的能是什么好男人,徐屠户娘子没说剩下的话,但钟延玉也明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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