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她这样寝食难安的,也不方便做那事啊,这也是为了两人的幸福考虑,不过这个想法,无萧是打死不会和她说的。
    堇色第二天便去看了皇帝,她吩咐宫人们出去,抬手为他把脉。
    触到那紊乱的脉象时,她皱起眉头,一脸错愕,不过几天时间,状况却比之前更为严重了,皇帝那一张容光焕发的面色再次回归到灰败之色,甚至更甚,口中还一直念叨着堇凌的名字。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皇帝抬起眼,眼中毫无焦距,口中喃喃,凌儿,凌儿朕的好孩子,你是在骗朕,对不对?是朕对你不住
    为了你这么一个不孝子,竟成了这副模样,凌儿,你怎么忍心看到朕如此?
    看着皇帝胡言乱语的样子,堇色目光复杂,伸手替他掖了掖被子。
    他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鬓边白发又刺目了些许,但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为了她。
    她久久看着他,声音轻飘飘地,像是窗外易散的云。
    父皇,您的好儿子,您的凌儿,他对我做了什么事,您又知道吗?
    您把我送去和亲时,又何曾想到过我?
    第62章
    茱萸端着托盘, 俏脸犹豫不定地瞧着廊下。
    风和日朗,堇色坐在廊下软塌上,身前放着一张古琴。
    她今日穿着一身鸦青色的百褶裙, 裙间繁密的褶皱堆叠,如同一朵静谧的兰花, 长长的披帛安静地垂落在一尘不染的地面上, 抬手伸臂时,才会轻轻蜿蜒一二。
    修长手指轻轻撩拨着琴弦, 落出一阵阵珠玉般的音色,然而茱萸此刻却并没有聆听妙音的享受,反而更是蹙起了眉。
    自打堇色从养心殿回来后,便是一直坐在这里沉默不语的地抚琴, 她的身形很舒展自如, 可是十几年养在一处的茱萸能一眼看出来,此刻的堇色心情并不太好。
    茱萸端着托盘, 上面放着一些点心和茶水, 这是给堇色没有用膳的补充,却又不好贸然地打扰了她此刻的专注,只能一筹莫展地远远站在一旁。
    正在她恍惚之际, 身前蒙上一道黑色阴影, 就像是艳阳下突然遮上了一道乌云。
    茱萸抬起头,随即托盘被下意识地转移到了来人的手中。
    无萧面无表情站在她面前。
    相处久了又因为堇色的缘故,茱萸早就对他没有了惧怕,可看到当事人自认为缓和的一张放大冷脸,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无萧显然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思, 微微扬起下颚,于是那张冷脸显得更加不近人情了几分, 只从善如流地接过托盘,另一只手轻轻朝她挥了挥,示意她走远点。
    茱萸吞了吞口水,乖乖地打算退到一边去。
    突然,她顿了顿,心中又燃起不满,自己跟了堇色十七年,现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殿下身边的明明是她,不知何时起,这少年竟夺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她越想越委屈,语气不禁忿忿不平起来。
    我才是殿下的贴身侍女,把托盘还我。
    别以为仗着自己有几分皮囊和本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跟自家殿下的事,就不知道你心里那一点小九九了,早晚有一天,自己那不谙世事的殿下就被你给祸害了!
    她心里这么想,殊不知自家的殿下早就被眼前人吃干抹净了,还是属于主动献身的那一种。
    无萧挑挑眉,道,好啊,那以后别想让我跑腿给挽丰那小子送东西。
    茱萸小脸瞬间红了起来,气焰一下子便消去了大半。她对挽丰早已芳心暗许,又苦于两人不方便见面,只能靠无萧这个两边跑的散人帮忙捎带一些东西,美其名曰这是自己帮他和殿下遮掩的回报。
    反正自己早就已经把殿下出卖过了,也不差这一次了,茱萸面不改色这么想着,当下便心里心虚虚、面上气呼呼地离去了。
    看着离去的茱萸,无萧轻轻哼了一声,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伟大,不惜出卖掉自己相伴多年的主人,不知堇色知道后该作何感想,他可得好好去安抚安抚这个受伤的大美人了。
    另一边,堇色继续波澜不惊地弹着琴,将自己置身于万物之外。
    父皇,您有没有,喜欢过我的母妃?
    龙榻上的男人犹豫了一下,沧桑的眼睛凝固在空气中,仿佛陷入了某种悠长的回忆,你的母妃,容妃,她是个很好的女人
    琴声蓦地嗡鸣一声,突然激越起来,葱管般的十指快速拨弄着琴弦,响起一阵宁静过后的松涛波澜,她很美,非常美,性子温婉,心地也善良,她是一个很完美的女人,只可惜
    突然,啪的一声,不合时宜地,琴弦应声而断。
    琴声戛然而止,堇色来不及收手,于是那修长的淡粉指甲被琴弦割裂生生折断,这把父皇赐给她的,曾经专属于母妃的焦尾琴,此刻琴弦崩裂,琴面正在一滴滴滴着血。
    那是自己的血,堇色呆呆地凝着自己的指尖,并没有感到很疼痛,下一秒便被一双手一把攥住,将那滴血的手指放在自己嘴里,舌头一卷,轻轻吮去血珠。
    怎么回事?无萧皱着眉头,有些心疼又有些埋怨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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