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茉心说当然,她可是孤身走过墓地的唯物主义者,就是瞧着张枝探看四周的眼神怎么有点毛毛的感觉。她不禁觉得张枝可能是怕的,眼下这片灯已经半灭,环境偏暗,怪不得连石狮子也不想挪回原位就急着离开。
    嗯,再见。孟朝茉点头。
    说走却走不成,张枝的车猝不及防熄火,像行将就木的人最后粗咳两声就湮灭动静,任凭张枝怎么拧钥匙启动挂挡重来也白费力气。
    好在商俞的车驶来停在这边,车灯驱走原本黑压压的视野。张枝抓住希望似的要麻溜爬上车,被商俞无情挡下。
    我要不是给你打工加班赶实验,就不会晚到,不晚到就不会把车停在这个不算车位的地方,不停在这就不会折腾到熄火。张枝愤懑陈述。
    被商俞四两拨千斤,你破车熄火是你抠搜不愿意换车。
    好啊你,十年同窗、三天上下级情谊都不顾了是吧。张枝掐腰嗓音扯高几度。
    两天。商俞纠正。
    张枝气够呛,正欲把过去陈芝麻烂谷子的一起翻旧账拿出来辩论,被孟朝茉清脆的音打断剑拔弩张的气氛:
    张枝,我帮你叫辆出租车吧,你到哪儿。
    霁明春阳路。张枝背书似的答。
    孟朝茉输地址时手被冻僵了,反复删除数个字母才将正确字眼打出来,为照顾她的乘车体验,她打的专车,显示六分钟后抵达上车点。
    她实在被吹得不行,坐进车内不忘说:车还有六分钟到,你要怕黑就到酒店大堂等着,我把上车点定在酒店大堂的东门了。
    商俞只留下句:拖车费打进你工资里。
    便利落钻进驾驶座,一脚油门蹿离。
    这句话令被他老婆体贴照顾、一颗心暖融融的张枝瞬间遁回现实,她追车屁/股骂商俞是无良资本、罔顾旧情、连他老婆的头发丝儿都比不上。
    商俞险些笑俯在方向盘上,看着后视镜肩膀一抖一抖。孟朝茉很久没见他这么开怀大笑过了,哪怕她同意复婚领证那天,对方也只是松口气的模样。
    孟朝茉双手是还未缓和的冰凉,她缓缓反复搓磨手心,不经意问:看她吃瘪你好像很开心。
    又何止开心,简直是风度全无的顽劣。
    商俞说起俩人的渊源:我小时候,老商有阵特迷信,风水命格财运那些都让人算,被人骗不少钱。他有回趁奶奶不在家,还把骗子请回来给我算了一卦,你猜怎么着?我觉得那是骗子算得最准的一回,他说我命里注定和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犯冲、相克。
    你和张枝就是?
    可不是。魏三儿和莫多衍没少当和事佬,后来她家国内生意落败移民国外性格被搓灭不少,收敛多了。不然刚刚情况她朝我抡砖头也不是没可能。
    说完上撩起额前发丝,露出方白净的额头,瞧,我这是不是有道半厘米的印子?
    孟朝茉睁大眼仔仔细细,从左到右也没找到他所说的半厘米的印子所在何处,可能要有深入脑海记忆的人才能准确指出旁人所看不见的吧。
    她点头:嗯,有。
    她砸的。就为了
    商俞,你是不是在某个不知名的日子喜欢过张枝。孟朝茉以陈述语气打断他大篇幅的回忆杀。
    在外人看来,商俞是冷面煞星、只谈利益不讲情面,可能打心底怵他,就连商家二房的长辈小孩对他也是此类心理,包括他亲爹妈。
    可实质上孟朝茉觉得他是稍稍带点受虐体质的,这一点可从床上商俞的性表现延伸到情感身体方面。
    在旁人都被他吓得不敢近身的普遍情况下,如果有一个叛逆者出现,所作所为皆不同,难道不会让他产生一种嘿丫头,你引起了我的注意的新鲜心态么?长此以往,动心再正常不过。
    怎么可能!商俞的反应简直比他无意咬到生姜还嫌弃。
    孟朝茉倒是另种平静,一瞬间的心动也没有,你承认吗?
    见她语调清缓,格外沉静,像晨间雾一下子盖住喷薄的朝阳。
    商俞内心狠狠咯噔一下,不禁敛起刚才对话间波动起伏的神色。
    第70章
    商俞他承认,刚才忘我的描述罔顾了旁边人感受,造成误会是自然。张枝在他少时光阴确有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对她有讨厌、较劲、敌对,到很后来,才有对她专业成名的欣赏,但唯独、可以说绝对没有过男女的喜欢。
    我当然能承认,没有过。他的平静几乎是下意识。
    得此答案,孟朝茉心想,看来自己当初以追求者的身份闯入商俞生命中的时间点还算早,算起来可能正好是张枝随家庭移居国外之后。青梅竹马远隔太平洋,终究抵不过天降的死缠烂打。
    她把自己比喻成天降是不是太不要脸,而且不严谨,严格来讲她和商俞八岁初见,也算是有青梅buff加成的吧。
    顷刻后。
    也对。孟朝茉茅塞顿开似的点头。
    是她自己想通的一个动作,在商俞看来以为是她在点头相信他的话。
    但直到驶入老宅车库,孟朝茉表情始终淡淡的,令商俞一度心慌以为她真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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