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时候皮就皮了,怎么大了还要说的。
    “懒得理你。”许舒文瞪了他下,又去照顾白露了。
    这样的家庭氛围,荀白露永远都喜欢。
    ……
    那年的四月,草长莺飞,春和景明,天气极为的舒服。
    白露怀孕也有八个月了。
    到那时候她也没有很重,体重只长了一点,还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家里面人都担心她生产会出什么问题。
    这个谁也没有办法,蔺知宋可着劲的养,也没把人养胖。
    整个孕期,荀白露没有闹过脾气,也没怎么挑食,除了最开始那段时间胃口不大好,后期一直都还稳稳当当的,产检做下来也顺利,可看着她那瘦弱的身躯和圆滚滚的肚子,蔺知宋很担心。
    所以,他正式跟陈嘉央提出了,回家带孩子。
    “你是说你要让我接你的位子,然后你回家带孩子?”
    蔺知宋点点头,等到这个时候才说,也是因为阮明矜生完了,情况比较稳定,陈嘉央能脱身了。
    之前阮明矜要到预产期的时候,公司上上下下都是蔺知宋顶着,现在等于说两个人换了下,暂时的情况是没什么大问题。可是,蔺知宋的意思是,在未来十几年之内,他都是退居幕后的那种状态。
    陈嘉央深吸一口气,问道:“呈原是我们两个一手打拼下来的,你就这么退了,不会觉得遗憾吗?”
    蔺知宋笑了下:“我又不是不回来,什么都不干了,你急什么。”
    他不管明面上的事,在家专心做技术方面的研发,他觉得也挺好的,本来就是科技公司,他们俩创业之初不都是从技术做起的吗,没什么可遗憾的。
    更何况,陈嘉央他很放心。
    蔺知宋跟他说了许多。
    “我和白露到今天,看到身边父母教育失败的例子太多了,蔺知玟,陈嘉禾,荀时程,包括她自己,有了这么多的教训,我跟白露最开始要孩子的时候就说好了,要么不生,生,就要给孩子最好的环境,让他快快乐乐的成长。”
    “但是你知道的,我和她工作都很忙,不可能说把孩子丢给父母带,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和在父母身边是不一样的,我们既然选择要孩子,就一定会对他负责。”
    “所以,一定要有人退让。”
    那为什么非得是你呢,陈嘉央心里问了这么句。
    他是跟荀白露关系也很好,但毕竟和他一起长大的人是蔺知宋,呈原是他这些年的心血,为了家庭就此放弃,多少有些可惜。
    陈嘉央也不是不明白荀白露的难处,叫她去放弃多年的梦想那也很不公平。
    反正,怎么样他都不太舒服。
    蔺知宋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了,他道:“你干什么一副苦大仇深的的样子啊。”
    “我自己挺乐意的,又有什么不好。”
    好像很长时间以来,女性生儿育女,然后顺理成章的放弃工作,放弃事业,选择家庭,牺牲所有为了孩子和丈夫,已经成为大家觉得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可蔺知宋从不觉得这理所应当,没有谁天生就该做什么。
    既然选择了组成一个家庭,那不应该是让大众固有观念的那一方在付出,他是选择了放弃事业,可他依然可以在家做技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照顾孩子,也能够让妻子继续实现梦想。
    有哪里不对吗?
    陈嘉央不得不承认,他说服了他。
    “等你回来。”不管多少年。
    ……
    五月十三号那一天,荀白露正式进产房。
    她很怕疼,那天觉得浑身上下都快被劈开了,泪流个不停,但已经没有力气叫了。
    蔺知宋在产房外,手心都在冒汗。
    他手里还攥着一块平安符。
    本不是个信佛的人的,在荀白露产前,他总觉得害怕,一个人悄悄去佛寺为她请了平安符,只要她平安就好。
    产房外,蔺渊和许舒文都是来回绕圈,蔺知宋贴墙站着,神思就没一刻定过。
    他连呼吸都是紧促的。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差不多两个小时,护士从里面出来,蔺知宋立马冲上去问:“请问我太太怎么样?”
    “我儿媳妇怎么样啊。”许舒文紧跟其后。
    母子平安。
    这个孩子,蔺知宋总觉得他日后会十分的听话懂事。
    在肚子里的时候,基本没有折腾过白露,生产那一日,也是出来的快,没让白露受更多的罪。
    白露被推出来的时候,意识勉强还算清醒,她听见蔺知宋的声音了。
    “白露,你幸苦了。”她好像,听到他在哽咽。
    “我们只要这一个好不好。”
    荀白露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才知道,原来做母亲那么疼。
    在产房里,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生自己的时候,比她还疼吧。
    她说过的,生她的时候,是她一个人,在医院疼了六七个小时。
    妈妈,你看到了吗,我不是一个人。
    她终究,要比母亲幸运。
    那天荀何跟荀时昱也来了,在产房外遥遥看了荀白露一眼便离开,总归知道她是平安的。
    那个孩子,荀何未曾见到,他是觉得,孩子大概也不会喜欢他这个外公。
    医院里,一直是蔺知宋在照顾白露,蔺渊同许舒文抱了抱孩子,问他们要取什么名。
    蔺知宋看了眼白露,回答他们说:“叫亭知。”
    亭柯见枯荣,止水知清浑。【1注】
    那是他和荀白露早就商量好的。
    下午时,那几个朋友全部都过来了,一个个围着送礼,但在病房里不会吵闹,也总有几个人会在外面跟长辈聊天,避免太打扰荀白露休息。
    病房内几个女孩子都开始商量谁做干妈了。
    最后柏冬至以未婚这一唯一特性胜出。
    阮明矜顿时就酸了:“早知道我也不结婚了。”
    让陈嘉央给听了个正着。
    “你还后悔了是吧,那离婚啊。”
    “我说你真的是有病,懒得跟你讲。”
    他们俩就不会消停的。
    荀白露看着他们斗嘴,看一看窗外的夕阳,觉得人生真好。
    她好像,已经很圆满了,想要的不多,已经都得到了。
    这一年,她二十九岁,蔺知宋三十岁。【2注】
    他们有了孩子,叫做蔺亭知。
    亭知的百日宴上,来的人挺多的,很热闹,蔺渊和许舒文负责招待宾客。
    荀白露和蔺知宋在后面照顾孩子。
    亭知真的特别的乖,自生下来哭的不多,安安静静的,喜欢窝在妈妈的怀里。
    亭知还小,不大看得出来更像谁,总归是个顶好看的孩子,长辈见了都说是有福气的长相,虽然荀白露不知道长什么样才算是有福气。
    反正是夸亭知就对了。
    那天来的宾客里,大多都是互相熟识的。
    叶池跟陈嘉央站在一块,好好的聊着天,忽然间杨陵就凑过来了。
    杨陵跟他们搭着话,后面就有问:“蔺总真的一心在家带孩子,不管公司的事儿了吗?”
    叶池点头。
    杨陵表情顿时有点微妙了,“这外头都说,蔺总是个妻管严,现在在家带孩子,跟个女人一样。”
    同时激怒陈嘉央跟叶池,只需要说蔺知宋一句坏话。
    “谁说的?”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杨陵被吓一跳,结结巴巴道:“不,不太清楚,好多人传着呢。”
    叶池气的骂人:“放他娘的狗屁。”
    “在家带孩子怎么了,蔺知宋那叫有责任心,叫顾家,那才是真男人,可不是那种打老婆,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狗东西能比的。”
    叶池跟蔺知宋这么多年兄弟了,平时打闹无所谓,敢欺负到他头上,叶池能把人祖宗十八代都拖出来骂一顿。
    陈嘉央跟叶池气了个仰倒,又跑去给闵粤说这事,闵粤也忍不了。
    “你能揪吗?”
    “我能。”
    “我也能。”
    “那走呗。”
    他们倒是想看看,谁敢这么说蔺知宋。
    这些事情蔺知宋不是没有想过,但他一点都无所谓,从蔺知玟那事以后,他们家受到的非议就不算少了,那又能怎么样,多的是无聊的人说三道四,管不来,也不想管。
    没什么比过好自己的日子更重要的了。
    蔺知宋看着妻子和孩子,觉得这就是自己想要的日子。
    百日宴办的很热闹,来来往往宾客都来夸了夸亭知,亭知逢人便笑,也是个和气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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