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最后一遍了。”陆长风弓着身子,因为只穿宽大的背心,露在外面的两条胳膊肌肉紧绷,隐隐能看到他结实的腰腹。
    男人后背线条流畅,像是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她忍不住想起纵情恣意的昨晚,霎时红了脸:“那我先回房。”
    “嗯。”陆长风拧完最后一件衣服,他拎着桶子,“去床上等我。”
    “……”苏娉落荒而逃。
    陆长风不知道她怎么一下子就跑没影了,关门声也格外急促。
    推开阳台的门,放下桶子,拿过晾衣杆上的衣架,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笑出声。
    弯腰拿起她的裙子,勾在衣架上,抖了抖,抬手挂上晾衣杆。
    心里也在反思,是不是昨晚弄的太狠了,给她吓到了。
    晾完衣服,他下意识往兜里摸烟,手指抵到烟盒,想起方才尝到的甜味,顿时觉得香烟索然无味。
    桶子放回卫生间,又洗了下手,他回了房间。
    苏娉已经躺下,背对着他,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他也没太在意,本来就没想做什么,只不过看小姑娘这样会忍不住起逗弄的心思。
    以前是对象,他还会收敛一些,现在倒是毫无顾忌。
    熄了灯,掀开被子上床,他也慢慢躺下。
    右手揽住她的腰身,稍微用力,把人往怀里带,苏娉的脑袋枕在他左胳膊上。
    因为一片漆黑,看不出她到底是不是睁着眼睛,陆长风低声呢喃:“阿软。”
    听着男人略沉的嗓音,苏娉心尖一颤,她不敢有动作。
    “媳妇儿。”陆长风低头,凑近她颈窝,闻了闻:“你好香啊。”
    苏娉被他呼吸的热气撩拨,脖子有点痒,她忍不住哼唧一声。
    “装睡啊。”男人的吻覆上来,过后,他叹了口气:“别害怕,不会动你的。”
    看到她身上昨晚留下的痕迹,他也心疼。
    苏娉“嗯”了一声,乖巧窝在男人怀里,外面风声朔朔,屋内一片安宁。
    大概是他的怀里太安心,她睡得很沉稳,陆长风搂着她腰身的手松了松,怕她碰到睡不舒服。
    这一觉他倒是睡得不怎么自在,温香软玉在怀,到处难受。
    直到后半夜才将将睡着。
    苏娉不知道他几点睡的,一到六点就被男人亲醒:“起床吃饭了苏医生,我们还要去火车站。”
    苏娉懵懵懂懂睁开眼,又被男人抱去卫生间洗漱。
    他们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楼是七点二十分,陆曦打着哈欠趴在沙发上,睡眼朦胧。
    陆渐鸿帮着从厨房里端菜出来,今天早上竟然还有热腾腾的饺子,而且是用容岚带来的紫菜和虾皮做的汤底。
    有三碗特意没放葱花。
    落座时,林漪看到兄妹仨都是端的没葱花的那碗,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
    昨晚和小儿子聊了一阵,她大概也知道女婿的态度,本来也只是想去看看小弟的,现在更加不会再去沾染徐娇了。
    上次,在大儿子和她说完那番话后,她给徐娇写了信,寄了足够她用两年的钱票,并且说明以后大概是很少会给她回信了。
    前段时间,她又收到徐娇的信,说是谈了个对象。
    是个工人,家世都不错,父母也都是国营厂的,人也稳重上进,而且是家中独子。
    话末的意思是希望她和爸爸能过去看一下。
    这次林漪犹豫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这个,徐娇在的地方就是她弟弟那边,过去也是顺道的事,而且养了这么多年,到底是有感情在的。
    婚嫁大事,她也想过去看一眼,看到她过得好,自己也就放心了。
    沈青雪听完这些话,沉默一阵,才问:“她的亲生母亲,为了她换掉我们沈家的孩子,让她过了这么多年幸福美满的生活,现在又因为这件事坐牢。”
    “她如果是个重感情的,谈了对象不应该去见见她亲妈吗?”
    他有留意过,这么多年,徐娇从来没有去看过她亲妈,哪怕当年她和徐思远还在北城,也没有去见过一眼。
    倒是徐思远,大概是对叶惜还有感情在,单独见过她几面。
    陆长风昨天说的话点醒了他,这次他们是来参加妹妹婚礼的,如果中途去了徐娇那儿,以后被妹妹知道,这件事就是她心中一根刺。
    爸爸妈妈到底是来参加她的婚宴,还是为了看徐娇,所以才来西北的呢。
    沈青雪在刚出生时失去过妹妹一次,不敢再失去第二次。
    他对徐娇有亲情在,但是和阿软一母同胞,又是双生子,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妹妹在他心里的地位无人能替。
    现在再让他选择,他会毫不犹豫选择自己的妹妹。
    徐娇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也会施以援手,仅仅是因为以前的情份,但也仅限于此了。
    苏娉不知道这些事,她低声和妈妈说着话,容岚在叮嘱一些她平时要注意的。
    苏定邦时不时附和两句,沈霄也偶尔会开口。
    吃完饭,食堂有采购车去火车站拉食材,陆长风和苏娉也一并跟了过去。
    到了站,陆长风去买票,只留下他们两家人在。
    苏定邦从口袋里摸出一捆钱票,交给女儿:“这些是爸爸这些年给你攒的压箱底的钱,平时别舍不得吃用,爸爸妈妈最见不得亏着你,有什么喜欢的就买。”
    “爸爸妈妈的工资津贴都给你用。”
    苏驭越听越不对劲,他沉思片刻,认真道:“爸,这钱都是你从我这儿拿的吧?”
    还说什么给爷爷奶奶。
    苏定邦干咳一声,权当没听见。
    苏策也有些无语:“您可真行,拿着儿子的钱说是自己辛辛苦苦攒的,您那点工资都在妈妈那里,这都是我和呆头鹅的钱。”
    慈父倒是他当了。
    他和苏驭手头这点钱都是陆长风这个妹夫为了讨好他们给的。
    “……胡说什么。”苏定邦给他们使眼色,沈家人还在这儿呢,别下他面子。
    沈霄也从口袋里拿出一卷钱票,对女儿说:“阿软,爸爸这些没给过你什么,也没养过你,爸爸对你和苏家都很愧疚。”
    “以后有什么事给爸爸写信,不管在哪,只要受了委屈,爸爸会放下所有的事,立刻过来。”
    他没有找陆长风说过什么,他知道该说的苏定邦都会说。
    陆长风如果是个好男人,好丈夫,这些话不管他们说不说都会自觉去做,如果不是,说再多也没有用。
    苏娉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两扎钱票,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眶已经有些泛红。
    她接受的爱从来都是大方热烈的,爸爸妈妈哥哥,还有他,都是这样。
    没有什么隐忍含蓄,大概他们是想以此告诉她,她是真真切切被爱的,她这一生都在被爱意包围。
    沈元白没有拿什么给她,只是站在她旁边,含笑望着她,身形修长挺拔。
    苏娉知道,温柔的哥哥永远会是她的依靠,永远会在她身边。
    见她鼻尖有点红,苏策屈指蹭了蹭:“大姑娘了,不能动不动哭鼻子了,不然哥哥们要难受了。”
    苏驭也说:“是啊,还有几个月就要过年了,二哥在北城等你们回来,你不是爱吃糖炒栗子吗,我到时候买好多放在家里。”
    说完,他看向苏定邦,一字一句:“我的钱不会再交给爸爸了。”
    苏定邦背着手,双眼望天。
    沈青雪反正是在东城军区,等她们回去经常能见到,也没有什么离别的忧愁。
    偏头看向大步走来的妹夫,他问妈妈:“要上火车了,您有什么话要对妹妹说吗?”
    林漪看着眼前容貌昳丽的女儿,她动了动嘴角,最后轻声说了句:“对不起,阿软。”
    有当初没有保护好女儿的愧疚,也有对于自己摇摆不定的自责。
    苏娉看着她,眉眼微敛,轻轻摇头。
    陆长风送他们上火车,容岚又留在站台和女儿说了一会儿话:“回了东城,记得去张爷爷家把东西拿去宿舍,到时候让你张叔叔帮忙送一下。”
    “你和长风的工作都是不太稳定,随时可能调动,还是要有自己的房子才好,不然这些东西以后搬来搬去也麻烦。”
    现在的房子都是单位分配,不能私人买卖,也不好给女儿置办一套房子。
    她们家住的房子都是分配的,每次苏定邦一调动,就是浩浩荡荡搬家,累得够呛。
    苏娉抱住她:“我知道啦妈妈,我一年之内应该不会有调动的。”
    容岚拍了拍女儿的后背:“研究所经常有外出交流的任务,你和长风以后怕是一个月也难见几面,记住妈妈说的话——”
    “有问题就两个人一起去解决问题,不要把过错推到对方身上,不要因为他宠你就去伤害他。”
    “妈妈知道,我的囡囡最好最善良最会疼人,以后你们夫妻俩好好过日子,爸爸妈妈都会很开心的。”
    苏娉用力点了点头,趴在她肩上,轻声道:“我都听您的。”
    “乖囡囡。”容岚最后亲了亲她额头,就像小时候那样,温柔怜爱。
    “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回去了,你和长风回了东城,记得时常给我们来信,还有你们拍的结婚照也给我们寄一份。”
    “好。”
    等她上了车,陆长风也下来了,揽着她的肩膀,站在月台上,朝车窗招手。
    沈元白靠窗而坐,看到妹妹强忍着不舍,露出一个灿烂笑容,他也弯起唇角,眸光温柔缱绻。
    等长长的车厢彻底从视线里消失,苏娉才趴在男人怀里哭了一场。
    陆长风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抽抽噎噎,他知道小姑娘这也不是难过,刚才估计被煽情到了,但是又不好意思在他们面前哭。
    宽大的手掌轻拍她后背,他下巴抵着小姑娘的额头。
    目睹一切的火车站的同志,大概也猜到这是远嫁来西北的姑娘。
    他不由想到自己的媳妇儿,也有许多年没有回过娘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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