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说什么。”
    空气一下子陷入死寂。
    姜书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子里嗡声一片。
    接到林臻自杀的消息是在下午三点,酒店那边同时打给了朱韵和裴衍,因为那是林臻生前最后的通话记录。
    林臻服用大量安眠药,被工作人员发现已是第二天下午,当时情况紧急,酒店直接拨打120送去了附近医院抢救,可是时间还是太晚,最终抢救无效,离世。
    这件事对所有人来讲无疑是一记沉重的打击。
    没人知道林臻是什么时候来的蓉城,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自杀。
    好好的一个人,半月前还跟朱韵开过视频,手术后病情在逐渐恢复,裴衍也在慢慢地接纳她,一切都在变好,为何她要选择走这么极端的一步。
    听到最后,姜书杳已经听不清父亲在说些什么。
    那刻的感受,远远超出了悲痛二字。
    她浑身凉透,握着筷子的手指冰冷到失去知觉。
    就在昨晚,她被下药前,裴衍还去找过干妈。
    可是第二天,见完儿子最后一面的母亲,却绝望地踏上了死亡之路。
    裴衍如果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他......
    姜书杳不敢去想,不敢想象裴衍此时此刻的状态。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要去找他,陪在他身边。
    姜庭松拗不过女儿,一碗粥只喝了小半,父女俩便急匆匆地开车去了殡仪馆。
    十月的夜晚,风夹带着微微凉意。
    殡仪馆,大概是人一辈子都不想踏足的地方。
    办理好停放手续,朱韵和裴东翰正在商议林臻的后事。
    林臻自杀前在酒店留有遗书,上面只有简短的几行字,交代裴东翰不要给她举办葬礼,另外便是......照顾好裴衍。
    即便到了生命尽头,她心里最牵挂的还是自己儿子。
    裴东翰站在那道门前迟迟伫立,身在高位,平日雷厉风行的至臻董事长,此番过后仿佛整个人一夜间老了十岁。
    前尘过往,恨也好,爱也罢,终将在这个秋天,随着林臻的离世烟消云散。
    爱而不得,才是这世间多数人的常态。
    望着慢慢合上的大门,四十八岁的男人禁不住流出下两行清泪。
    父女俩抵达殡仪馆的时候,朱韵说按照林臻的遗愿不举办葬礼,并且确定了尸体火化时间,就在明天上午。
    看着眼前的一切,姜书杳才真正接受干妈离开的事实。
    然而令她想不到的是,裴衍并不在这里。
    裴叔叔和母亲都不知他的去向,甚至连电话也打不通。
    姜书杳心急如焚,当场失控。
    夫妻俩何时见过女儿这样,朱韵担心她出什么事,连忙让老姜把人送回去。
    姜书杳哪里肯答应,哭着拽住父亲开车,像个无头苍蝇般,把觉得裴衍可能会去的地方找了一遍又一遍,可惜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凌晨三点,昏睡了整整一天,加之没怎么吃饭,心力交瘁下,姜书杳终于还是累得晕过去。
    那刻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只有老姜焦急担忧的眼神短暂地停留在她脑海里,随之便彻底陷入黑暗。
    第242章 幕后人是谁
    深夜,位于市中心的一家私立医院,因为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整层楼的安静。
    病房门被踹开时,谢安妤条件反射般地转头朝门口看去。
    “裴衍?”
    听到这个名字,病床上的陆沉倏然睁开了眼睛。
    紧接而来,伴随谢安妤的惊呼,他整个人已被一股大力提了起来。
    “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
    裴衍哪还是个人样,脸色森然,眼底布满猩红的血丝,浑身气息冰冷,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谢安妤吓得动也不敢动,目光所及,落到死死揪住陆沉衣领的那只手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灯光下泛着阵阵寒意,裴衍手背青筋暴起,熟知他的人知道,这已然是他情绪压制到极点濒临爆发的前兆。
    发生什么事了。
    “说!”裴衍掐住陆沉的脖子,猛然用力。
    谢安妤见他来真的,差点哭了出来:“裴衍,你冷静点,陆沉身上有伤,他很虚弱,你别弄出人命。”
    人命。
    裴衍冷笑:“滚出去。”
    那嗓音深寒入骨,谢安妤后退了两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却是打算去叫人。
    走到门口,身后的陆沉艰难出声:“你守在外面,别让护士和医生进来。”
    这句话是对谢安妤说的。
    她诧异地看着陆沉,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出去吧。”
    陆沉呼吸困难,脸色发青,忍着强烈的剧痛还能保持理智,已是强弩之末。
    随着谢安妤的离开,那扇门紧紧合上。
    空气一下子陷入死寂。
    里面的谈话持续了整整半小时。
    那半小时对于谢安妤来讲,无疑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熬。
    她不知道裴衍与陆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几乎可以肯定,陆沉断掉的那根手指,与裴衍有莫大的干系。
    昨夜谢安妤赶到医院的时候,陆沉已经缝完针,他虚弱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与平时意气风发的样子截然不同。
    察觉到身边的动静,他缓缓睁眼,看着她只淡淡说了一句:“帮我请个护工,谢谢。”
    即便是男女朋友关系,陆沉对她永远都那样生疏客气。
    可见他伤得那么重,她又怎么能放心离开。
    对于受伤的事,陆沉对她始终缄口不言。
    谢安妤知道,如果他打定主意不想说,她怎么问也于事无补,便想着等他伤势恢复后,找机会再慢慢沟通。
    然而思绪还未沉淀,裴衍又突然闯入。
    她从没见过裴衍发病时的样子,以前听人说,暴躁症患者一旦情绪失控,拿刀杀人的事都可能会做得出来。
    谢安妤看到裴衍当时的病魔状态,吓得冷汗直冒。
    刚刚那副场面,她甚至以为,如果不出手制止,裴衍真的会杀了陆沉。
    出乎意料的是,陆沉竟比想象中的冷静。
    那种感觉,就像她有一次亲眼目睹,他跟竞争对手坐在谈判桌上步步为营的画面一样。
    不多时,护士拿着报告单朝这边走过来。
    谢安妤连忙起身迎上去,“我是陆沉的家属,交给我就好,病人正在休息。”
    护士点头,把化验结果向她简单做了说明,各项指标均正常,伤口愈合期间饮食清淡,出院后保持清洁不要沾水。
    谢安妤一一记下,对护士说完谢谢,再转身病房的门就被人打开。
    裴衍。
    她无声地站在座椅前,拿着报告单的手指垂在身侧,隐隐发抖。
    直到那抹清寒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电梯口,谢安妤才慢慢松了口气,回过神后,发现仅短短的那么几十秒,她后背已然湿透。
    医生说,陆沉的手指断裂严重,就算勉强接上,势必也要影响往后的生活。
    对于编程者,手指是多么重要的一部分。
    这对陆沉实在太过残忍。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下如此狠手。
    如果真是裴衍干的......
    谢安妤不敢想,更不愿意去想。
    他,实在太可怕了。
    推门进去时,陆沉已经睡下。
    他侧着身体背对门口,呼吸平缓,仿佛刚才经历的一切,不足以引起他情绪的丝毫波动。
    谢安妤没去打扰,找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数着时间度过这漫长的夜晚。
    次日清晨,至臻董事长前妻深夜自杀的消息不胫而走,虽然没有大篇幅的出现在新闻版面中,可仍旧引起了不少股民的关注。
    林臻生前在圈子里鲜少露面,大众对她知之甚少。
    股票下跌在所难免,只是在人们茶饭闲谈间,议论此事,除了唏嘘感慨,格外又平添一层豪门辛秘色彩罢了。
    病房里安静至极。
    自从听完那条新闻后,陆沉就起身来到窗户前,单手端着一杯水,淡漠的目光静静落向远处高楼,整个人异常沉默,思绪陷入无尽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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