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方想在沙发上醒来的时候,遥远处南山市商业区上的写字高楼上的玻璃墙如浮光映射,凌晨的阳光从房间尽头的窗户里照进来,暖洋洋地洒在他身上,窗台里晾晒着琉璃纯白色的裙子,窗外风吹着油绿的树叶摇曳,哗哗地响,街区道路上缓缓蠕动的钢铁车流,上班族疯狂摁喇叭,人行道上睡醒惺忪拿着豆浆早餐脚步匆匆的学生。
    方想伸手摸了摸肩上被琉璃咬的伤口,早已愈合了,扭头看了一眼卧室,琉璃还在房间呼呼大睡嘟嘟哝哝说着梦话。
    他起身,推开窗户,享受着涌进来的风,洒过水的水泥路面上一片湿漉漉,年久的地砖缝隙残留着小水坑,小区里树上槐花的味道,夹杂着下面街上卖菠萝的甜香飘了进来。
    方想煮好粥,买了油条包子写好字条留在桌子,今天是周末虽然没有课,但是青云会所的兼职还是要过去。
    清晨的街道最为忙碌,买菜的老人,带着孩子的少妇,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站在门口跟熟客打招呼,鱼贩和水果贩都把摊位摆到了街面上,街上弥漫着烧饼和炒面的味道,方想张开鼻翼呼吸街上温暖的味道,人间烟火味。
    他走到公交车站,排着队百无聊赖等着11路车的到来,他掏出手机,点开企鹅,无意间手指滑到一个灰色的长发女孩头像,躺在他的企鹅列表里,一动不动,他手指迟疑了下,最终还是熄灭的屏幕。
    方想靠着车站的广告牌上,11路车来了,他刚准备刷卡去,一个中年妇女拦住了他,她看着不过四十多岁,打扮正常,说包和手机被偷,希望能给点钱回家。
    方想从钱包里拿出十块钱说道:“买点吃的,打个电话够了吗?“见对方接过钱,他刚想离开,谁知那妇女可能是见他好说话,说还不够,希望我再给点。不仅没有致谢,反而有点不客气。
    方想笑了笑又掏出钱包问道:“100够吗?““可以。“
    中年妇女喜上眉梢,急忙回道“好啊,你真是个好人,一百的也行吧”。
    “那你把那十块钱给我,我买票用,这一百块给你。“
    中年妇女稍稍迟疑了一下,把十块钱递给了方想,方想接过钱,淡定的把两张钱塞回了钱包,转身离开了,深藏功与名。
    这年头,骗子的智商也不够用了。
    11路的公交车,方想坐在倒数第三靠窗的位置上,前面是一对母女,母亲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六七岁小萝莉粉嫩嫩把玩着她母亲包上的小猪佩奇的粉色玩偶,一边摸着一边瞪着大大的眼睛说“妈妈,等你死了这个可不可以给我?”
    母亲愤慨却又无言以对的憋屈表情,无奈扶额说:“现在就可以给你!”
    这一小插曲让方想一路上止不住的想笑。
    十点到了青云会所的时候,方想在二楼的健身区又遇上了陆晨,陆晨阴郁的饱含深意的望了方想一眼,随后低头。
    方想没有理会陆晨,埋头做着自己的工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这种人的恶毒,就如同饭里的砂砾或者出骨鱼片里未净的刺,会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
    方想暗中警惕着,不过陆晨反常的只不过使唤了下他收拾柜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方想在青云会所的兼职,平时是下午的五点到十点,而周末是早上的十点到晚上的八点,晚上的八点到了,方想收拾完毕,下楼回到更衣室准备回去。
    八点的夜空,整个城市的灯都亮了起来,灰色的云层隐藏着星月,高大的写字楼在夜晚的背景里浮出一圈浅浅的灰色轮廓来,空气中浮漾湿湿的流光,昏而温柔,迎光则微明,背光则幽黯,一盏盏伫立在远空的灯火,汇编成一张霓虹的网,将城市里的所有水泥钢筋玻璃构建成的建筑笼罩其中。
    走下一楼的玻璃楼梯,更衣室的房门虚掩着,方想抬脚准备进去,大厅里一个身穿保安服的男人伸手拦住了他,随即几个保安不动神色,围了上来,隐约把他包围在其中,陆晨伸手指了指方想,扭头对着拦住方想的保安说道“张队长,就是他。”
    张山打量了下方想,开口道“不好意思,有些事情需要你协助下,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
    “什么事?”方想歪了歪头疑惑道。
    “陆教练的一块路易威登的腕表不见了,希望你配合一下。”
    “我配合?他的手表不见了,你就直接来找我?你的意思是我偷了他的手表咯!”方想心中冷笑,大庭广众之下,无端无故被质疑成小偷,陆晨这是想要直接毁了他的名誉啊。
    果然,正值进入的高峰期,大门来往进出,人流如织,不少人驻足围观,指指点点,方想如同一个嫌疑犯被四五个保安团团围着。
    “那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好像是偷了陆晨的腕表,价值八万的路易威登tabouroon系列新款。”
    “我就说现在这些年轻人,长的人模人样的,背地里手脚不干不净的,八万的东西,够他进去了。”
    嗡嗡四起的议论声,陆晨抱着双臂挑一挑眉,宽容道“方想,我知道你穷,生活拮据,不过人再穷呢,也不能偷东西啊,这样吧,你把手表交出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呵呵,就凭他空口白齿嘴一张,你们几个就咬定我是小偷了。”方想手一趟嗤笑一声,环视了张山和几个围着他的保安。
    “我劝你态度放端正一点,我们是在给你一次机会,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再硬撑下去你没好结果”张山喝了一声,义正言辞道“你也不看看自己是谁,一个打杂的,陆教练一只手表就八万多,还会凭空污蔑你?”。
    “那可说不准,最近变态和傻子多的可怕。”
    “少废话了,陆教练说过今天只有你碰过他的柜子,我也特意去查了监控,除了你没有任何人接近过陆教练的柜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识相的话,早点交出来,不然等我们就搜出来,就不好收场!”张山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剩下五个保安默契的上前一步。
    “笑话,那是陆晨让我帮他整理柜子,这样就断定我偷了他腕表!”方想不屑说,陆晨这种手段还真是上不了台面,员工的更衣室柜子,一般都没有上锁,他只要白天找机会把手表放进方想的柜子,方想就百口莫辩了,没人会相信穷人的清白。
    “我可没有说过让你帮忙整理哦,毕竟这种事我向来都是自己做的,方想你就老实交出来吧,我不怪你,你还年轻,偶尔犯错大家都会理解你的。”陆晨微笑贴心地说着,一副我替你考虑周全的模样,高高在上的做作姿态看上真令人作呕。
    “听到没有,还死撑着,手表交出来,这事就完结了,别逼我们搜你柜子和身上。”张山笃定的神情,一口咬死方想的行径,另一只手放在腰间,身体慢慢的摇动着,轻蔑地说道。。
    “张队长,是不是搞错了,也没有实际的证据就把人堵着这里不好吧?不如换个地方,大家搞个清楚吧。”李明哲也听到消息,推开人群走了进来,挡在了方想的前面。
    “李主管,这件事我们仔细查过的,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他。”张山解释了一下。
    “嫌疑也只能说明有这个可能,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搜人柜子吧,方想是我招进来,人品这方面还是靠的住,我觉得这里说不定是误会吧。”李明哲微笑说道。
    “这个……”张山迟疑了,面露难色扭头看了一眼陆晨。
    “李明哲,你是说我污蔑他了!”陆晨上前一步,脸色神色阴晴不定,咬牙切齿说道。
    “陆教练,就事论事罢了。”李明哲耸耸肩,“不能让人蒙受不白之屈吧,毕竟这种事传出去,对人影响不小。”
    “你是一定要护着他咯!”陆晨牙缝中挤出生冷的语气“那我的手表怎么办?就这样不清不白的丢了?谁来负责,那只表八万多,谁知道会不会是他见钱眼开,黑了呢?他一个穷学生,八万对他而言不是个小数目。”
    李明哲看了一眼方想“凡事不都讲究个证据吗?我们也没权利就去搜别人的个人物品。”
    “谁说的没权利,在我们青云会所出了这种事,不查个水落石出,要是传出去,我们的员工是小偷小摸的,那么客户还敢来我们这种嘛?”一个中年胖子走出来,白色的阿玛尼西服硬生生被他穿出地毯白大褂的既视感。
    “陆经理”李明哲称呼了一声来人,暗叫不妙。
    “叔叔!”
    陆晨心中一喜,喊了一声叔叔之后,乖巧地走到了胖子的身后,得意洋洋瞟了一眼方想和李明哲。
    陆文博一米六几的身高,却因为太胖了,西装不上扣子,他把衣服解开,露出圆鼓鼓的腹部。
    “出了这种事,我们大家都不想的,但是为了给众人一个交代,不能这样不清不楚就把这事含糊过去,那以后还有来我们这里消费,这里可是高端会所,藏污纳垢的成什么样子。”陆文博清了清嗓子,收敛了笑容,很有几分道路地说道,“李主管,你还要意见吗?”
    方想有点想笑,因为陆文博说话的时候,脑袋爱往前伸,一下一下的,感觉有些滑稽,加上矮胖的身材,老让他想起一个缩头缩脑的乌龟。
    李明哲还想争辩什么,方想拉出了他,无亲无故的,李明哲能站出来为他说话已经不容易了。
    “还不动手,愣着干嘛,搜他身体还要柜子,找到东西,我看他怎么抵赖!”陆文博正眼都没看一下方想,手一挥意气风发对着张山和保安说道。
    “配合一下,省的麻烦。”张山上前,大手紧紧摁住了方想的左肩,另一只就意图探入方想的衣服里,剩下的四人也跟上配合想要抓住了四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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