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婆子接到暻少爷吩咐,回头给菲佣使眼色,菲佣顿时紧张地头皮发麻,用白围裙蹭蹭手,顶着压力转身离开餐厅。
    方才大小姐跑进大宅,边提长裙边抹眼泪,粉唇红肿的显眼,随后副司令进门,嘴角也明显有被咬破的痕迹。
    明眼人都猜得出经过,佣人们只怕事情闹大,弄得鸡犬不宁。
    缇慕手握温牛奶杯子,愈发焦虑,看小先生背靠椅背阖起眼,手捏眉心解乏。
    她清楚他这周都没好好休息过,大选之前,他作为军方代表,替父亲开国家议会时时刻刻费心费神,一坐就是六七个小时。
    办公室沙发床比不上豪宅暄软,摞起来的会议记录比凳子腿高,何况国防部内各部门的军务繁多,回家吃顿晚饭还得端起耐性处理妹妹的事情。
    无形之中,十九岁的继承人越来越像一家之主。
    “先生,你先吃饭,吃完回房间去睡一会儿吧。曦姐姐的事情交给我,我去帮你问,好吗?”缇慕见菲佣无功而返,还怯怯摇头,只好先哄小先生回房间,免得他去质问梭沙哥哥再吵架。
    “小麻烦精比我还拧。”霍暻瞬间清醒,睁开眼,作势起身,冲妻子摁手,“我去问,你听见什么声儿都别上楼,少让我儿子和黑脸怪靠太近,影响胎教。”
    “先生,先生。”缇慕刚想拽他手臂,听客厅嚷起两声“大少,大少!”,即刻,格朗急冲冲闯进餐厅,堵住暻少爷的路。
    “大少!出事了,大少!”格朗大步流星,脚下险些趔趄撞桌角。
    “有话就说。”霍暻眯起眼,见不得副官慌慌张张的样子。
    格朗冷汗岑岑,单膝轰隆跪地,嗓子微颤,“大少,刚才…刚才国会传消息说,仰光首席部长丹萨,丹萨他死了——”
    “什么?!”
    太突然,霍暻眸子猛地缩起,震诧万分,惊声高喝。
    “死了?!丹萨他死了?!”
    格朗右手发颤,握住胸前加特林枪柄,才勉强镇定,“半个小时前,丹萨遭遇枪杀,行车途中被当场爆头,现场发现一枚零点五口径子弹壳,警署从弹道痕迹和杀伤力两方面勘验,初步判定凶器为巴雷特M95重型狙击枪。”
    美国巴雷特公司生产,巴雷特M95重型狙击枪,0.50口径子弹,有效射程1800米,名副其实的狙击之王。
    型号、参数、后坐力,他倒背如流,和猎人学校的军事训练无关,那是他从小熟练掌握的第一把狙击枪,也是阿爸最爱的狙击枪。
    少年长身微晃,俊美五官拧死,暗杀一个国会首席部长有千百种办法,何必冒着巨大风险拎着重达10千克的重狙闯入首府。
    太招摇,大选前后市中心警戒森严,就算是他,也不会铤而走险。
    若能光明正大的杀,他早就屠尽上议会了,日日夜夜恨不能剐丹萨和吴拿瑞钦千万遍。
    霍暻后退半步,失神坐在凳子上,太阳穴哐哐直跳扯得神经生疼,政敌的死没带来一丝轻松,反倒杀个措手不及。
    军政府和国会长久不和,大选前又针锋相对,此举很容易让人将杀手联想到军方,且巴雷特M95又是父亲惯用的重狙。
    他从来不相信巧合,明天父亲从印缅边境飞回仰光,在节骨眼,有人端巴雷特狙杀丹萨,时间和证据指向都太明显。
    这场陷害早有预谋,能在大选前夕越过重重戒严闯进仰光首府,蹲守丹萨出行时间,再一枪爆头。
    看似简单,每一步都需要等待时机,筹备,高层放行,甚至不惜用首席部长的一条命换上议会对总司令的疑罪。
    霍暻额面冒汗,手指僵麻,几度握拳才缓过劲,忽地,一双细白柔荑握住他冰冷手心,他抬头正对小妻子忧心的眼。
    缇慕不懂发生了什么,可小先生俊容发白,一定是不好的事情。
    “大少,想想办法,明天绝不能让总司令落地仰光,一旦国际军事法庭以调查的名义羁押总司令上仲裁庭,就全完了。”格朗单膝磕地,字里行间全是焦心。
    “回国防部!给阿爸发无线电,快!”霍暻心如火燎,强忍太阳穴灼痛,急吼下令,“通知西部战区守住印缅边境,命令伊洛瓦底江南部三个战区的参谋长全军通报紧急状态,联系中部曼德勒第二军区,请察颂叔叔阻断北部反叛军势力趁乱进入仰光。”
    “收到!”格朗领命,从地上站起来急冲冲向外奔,刚踏出去一步,看副司令正气定神闲杵在餐厅前,没露出半分慌张。
    “阿暻,放弃吧,你再怎么救也没有用。”
    梭沙背过手,面硬似铁,眼瞅霍暻因突如其来的冲击而精神恍惚。
    “总司令和哈瓦尔三轮军事谈判失败,西部三个邦的民众因曼尼普尔反政府武装军团死的死伤的伤,你和我都阻止不了边境墙建起之后的灾难”
    “军方不再是守护神了,父亲大势已去,我们可以和国会联手创造一个新世界,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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