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槐忽然靠了过来,俊美的五官渐渐放大,呼吸离我的唇越来越近,就在唇与唇即将碰上之际,他停了下来,将温热的掌心贴到我脸上,低低笑着:“瞧,现在温度升上来了吧。”
    我在怔愣中惊觉,他刚才差点吻上我的唇,而我竟然忘了推开他。
    不久后,我心血来潮,去了一趟公司,想看看莫槐工作时的样子。
    莫槐很惊喜,笑道:“欢迎来考察。”
    嗯,果然是非常自信可靠的副总裁。
    几个老部下热情招待了我,拉着我聊了很久。
    “夫人把小莫总培养得这么优秀,莫总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感激您的。”
    “多亏夫人这些年的辛苦抚育,才让公司有了希望,您真是位好母亲。”
    “虽然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但在小莫总心里,一定把夫人当成亲生母亲看待。”
    大家左夸一句,右夸一句,把我夸得从头凉到脚。
    我将目光投向不远处正在开会的莫槐,原本表情肃冷的他,无意间望见我后,眼底立刻溢满柔情,隔着会议室的玻璃窗,朝我勾唇一笑。
    我立刻移开了视线,手心冒出细细冷汗。
    “伯母,请喝茶!”
    一个年轻女孩端了杯茶递向我。
    如果说夫人这个头衔尚且在我接受范围内,那么伯母这个称呼则属于致命打击。
    “伯母,我叫小麦,是莫槐的秘书。我们关系很好,每次出差都是我陪他去的。”女孩活泼又明媚。
    我冲她笑,默默握紧手中的茶杯,胸口不受控制地发闷。
    聊了几句后,小麦便去找莫槐汇报工作了,他在她面前表情舒展,态度放松,谈话间,小麦笑嘻嘻地随手拍了下莫槐的肩,莫槐毫不在意,显然已经把她当成了非常信赖的自己人。
    我垂眸,一个人坐在会客区,发了许久的呆后,起身准备离开,手腕却忽地被握住。
    莫槐无比自然地牵起我的手,柔声道:“抱歉,我刚忙完,现在带你去参观一下我的专属休息室,好不好?”
    我迅速抽回手,确认刚才我们牵手的画面并没有被任何人看见后,才默默松了口气。
    莫槐愣了一下,关切地问:“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还有专属休息室?”
    莫槐勾起唇,带我去了他的办公室,推开内侧一扇门,一间宽敞的休息室映入眼帘。房间里配套很齐全,有一张很大的双人床。
    很适合带秘书进来腻歪。
    莫槐将我拉入房间,低低笑着:“你是除我之外,唯一可以进这个房间的人。”
    仿佛一个向家长炫耀自己秘密基地的小屁孩。
    明明刚才还在员工面前一副雷厉风行的领导模样。
    莫槐坐在床上,轻声说:“以前有段时间我经常不回家,就是留宿在这里,一个人躺在这张床上,整夜整夜地想着你。”
    我注意到床头贴满了一整面墙的照片,每一张都是我。
    从二十几岁,到三十几岁。
    懒懒抽着烟的我,对着镜头竖中指的我,笑容张扬的我,扮可爱的我。
    有些相片我早已忘记是哪一年拍的,却都被他悉心珍藏着。
    我轻叹:“你真是有毛病。”
    莫槐低笑,将我拉入怀中:“现在是休息时间,陪我躺一会儿好吗?”
    我没说话。
    他将我缓缓压倒在床上,嘴唇贴上我的脖颈。
    屋外的人应该怎么都想不到,在他们心中辛苦抚育继子长大的我,此刻正躺在继子身下,被他扯开衣领,解开衣扣,吸吮着我颈部的每一处角落。
    我抬手捂住脸,觉得自己无耻极了。
    莫槐停下动作,拉开我的手,拧起眉:“告诉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还是沉默。
    莫槐观察了我一会儿,语气变柔:“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立刻瞪向他:“怎么可能?”
    莫槐专注地盯着我,认真解释:“小麦只是我一个可靠的秘书以及朋友而已,没有半点其他关系,她知道你是我最在乎的人,刚才是故意去逗你的,我已经教训过她了。”
    故意去逗朋友喜欢的人,小孩子才会玩的把戏。
    是啊,他们也的确还是孩子,比我小十六岁的孩子。
    “不过,我很开心。”莫槐把玩着我领口的扣子,“你会吃醋,说明开始在意我了。”
    我望着他,轻声说:“莫槐,我一直都很在意你。”
    莫槐微微一愣,眼底泛起无数种情绪,惊讶,欣喜,雀跃,期待。
    “因为我们是家人。”我继续说,“你忘了吗?我们是彼此唯一的家人,是永远的继母与儿子。”
    欣喜瞬间从他眼中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灰暗。
    希望破灭的滋味,痛苦到,让人宁愿从未拥有过希望。
    宁愿,永久地沉溺于绝望中。
    吃醋。
    我当然有吃醋。
    当他与同龄女孩站在一起,看上去是那么般配,那么青春洋溢。
    无论如何,都比跟我在一起要般配。
    然而比起吃醋,我心中更多的,却是懊悔。
    如果没有我,莫槐本可以跟小麦那样的女孩展开一段健康正常的恋爱。
    如果我能够及时推开他,阻止他,或许,莫槐是可以渐渐对我死心的。
    可我没有。
    我纵容,默许,并配合了这段畸形的感情。
    与我疏远的那两年,莫槐的生活一直很正常,很平静。如果继续下去,他是一定能够放下我的,或许会认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正常地恋爱,结婚,生子。
    可偏偏,我跟他和好了。
    当我陷入伤心失意之时,第一个想到的人,永远是莫槐。于是我自私地利用了他,放任自己沉溺在他的拥抱和亲吻中,以此慰藉自己悲凉孤苦的人生。
    我亲手将莫槐从正常人的行列中,拉回了不正常。
    如果莫沉的在天之灵目睹了这一切,一定会唾弃我,厌恶我,憎恨我。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感激我?
    幸好,莫槐还年轻。
    年轻真好啊,即便陷入了一段错误的爱恋,也终究,还有挽回的余地。
    毕竟,他还拥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于是,我找上纪薰,认真道:“给我介绍个小帅哥吧,大学生也好,男模也好,成年了就行,我想包养一个玩玩。”
    纪薰愣了足足半分钟:“你发什么疯?”
    我挽住她的胳膊,笑道:“谈恋爱太费事了,要互相了解,互相磨合,定期约会,维系感情,一整套流程下来搞得人筋疲力尽,岁数大了实在吃不消,还不如直接包养个缺钱的小帅哥,乖巧,懂事,活好,有需求的时候就一个电话叫过来,没需求的时候就让对方自动消失,没有任何负担,省时省力,轻松惬意。”
    纪薰大骂:“你真是年纪越大越不知羞耻了!我怎么可能认识那种男的!”
    我点点头:“那算了,我自己找,最近酒吧招了好多帅哥服务生,有个小薛还不错。”
    纪薰一掌劈过来:“尹望舒!你这个人渣!祸害一个莫槐还不够吗!?”
    我慢慢收起笑容,轻声说:“我就是不想再继续祸害他了。”
    想让莫槐彻底死心,那就得先让他对我失望。
    所以,我必须做个人渣。
    巧了,我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无非是,让自己比以前更坏一些而已。
    口口声声拒绝他的女人,转头就包养了别的小帅哥,他必然会觉得我烂透了。
    当失望积攒到一定程度,再深的感情,也会自然而然地蒸发,消散。
    纪薰叹了口气,抱住我:“懂了,放心,姐妹去帮你挑一个干干净净的。”
    我拧眉:“你语气好像老鸨。”
    自然又挨了她一记铁掌。
    见小帅哥那天,我在酒店开了间高级套房,准备了厚厚一摞现金,事先洗了个澡,然后披上酒店睡袍,坐在窗口静静地抽着烟。
    小帅哥刷着房卡走进来时,我刚点燃第四根烟,侧头望过去,看见了一张比莫槐还要年轻的脸。
    嗯,眉清目秀的,纪薰挑男人的眼光确实不错,除了她前夫。
    “成年了吗?”我吸了口烟。
    “十九岁了。”小帅哥乖乖回答。
    靠,又一个能当我儿子的。
    “叫什么?”我问。
    “黎散。”小帅哥又答。
    “很缺钱?”我点了下烟灰。
    小帅哥默默点头。
    也好,我提供钱,他提供人,大家各取所需。
    我随手指了下床头那摞厚厚的信封:“全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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