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勉强,你该有自己的隐私和秘密。”
    周瑄大度的拒绝,然心里却异常渴望。
    他怕谢瑛被逼的紧了,别扭的不肯理他,也怕问出什么不该听的,心里烦闷。
    但最怕的,还是谢瑛因为别的男人欺瞒他。
    “哦,那我便不说了。”
    谢瑛依言合眼,匀促的呼吸声响起。
    周瑄像被点了火,浑身血液到处乱窜,哪里还能躺的住,恨不能将人提起来,严刑拷打,逼问出那六郎究竟是谁。
    忽觉怀里人抖得厉害,继而响起细微的笑声。
    他抓住谢瑛的双肩,暗哑的嗓音颇是忍耐:“谢瑛,你笑什么?”
    谢瑛眉眼弯弯,仍是止不住一般,抬手戳向他的脸,“笑你。”
    “朕很好笑?”
    不悦的情绪没有遮掩住,周瑄捏起她的下颌,恶狠狠的亲上去。
    谢瑛歪在他怀里,最后不得不求饶才得以呼吸。
    “还敢笑?”
    “我笑你假装大方,实则小心眼的厉害。”
    “我梦见什么很重要吗,你明明就想知道,却还装着不在意,既然心里怀疑,便该直接问我,而不该兀自生气,恼怒。”
    谢瑛拍开他的手,将垂在手臂上的寝衣拉起来。
    “我梦见云六郎了。”
    果然不是他。
    周瑄抠着手心,嫉妒的情绪迅速蔓延开来。
    谢瑛瞧出他的忍耐,上前啄了啄他的脸。
    “梦里他被人射了一箭,大雨袭来,他说我背弃承诺,负了他。”
    “还有呢?”
    “没了,就这些。”
    谢瑛平躺起来,望着大红帐顶。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想起他,或许是因为今日立后,繁复琐碎的仪式与我嫁给他那日或多或少相似。”
    “朕才是你的男人,谢瑛,看着朕。”
    第92章 制衡◎
    虎狼一般, 瘦削挺拔的腰身宛若拉满弦的弓,蓄势待发。
    他居高临下撑着手臂,眼底深邃难测。
    温热的指腹落在谢瑛颈边,手指下的皮肤瑟缩了下, 滑腻柔软, 他抬起眼皮,对上她澄澈的眼神。
    仿佛那一年, 初见。
    谢瑛提着裙袍一头撞进他怀里, 嫣粉色的珠花颤抖着,小娘子抬起脸来, 一双干净明亮的眼睛,就像巨大的漩涡, 那一瞬间, 他的心脏被攫住一般, 人亦僵住了, 动弹不得。
    在神思反应回来之前,手指摸上冰凉的珠花, 然后飞速弹开。
    他喜欢了那么多年,早在谢瑛亲他之前,便已经将她烙进心里了。
    这种克制隐匿的喜欢, 因为对方的回应而满足窃喜,又因对方的背弃而暴躁怨恨,所有情绪, 种种不甘,就是因为身下之人。
    她总能轻而易举使他变成另外一种模样。
    小气, 恣睢, 霸道, 善妒...
    他并不喜欢且极力抗拒的丑陋面容,他曾想着隐忍再忍,但他忍不住,他恨不能在天下人面前宣告,谢瑛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承诺和誓言都不作数,唯有那人踏实地待在怀里,才是真的。
    他叹了声,似要把谢瑛融入骨血。
    “谢瑛,你是朕的皇后。”
    翻身上去,以强势的姿态卷土重来。
    摇曳的帷帐,灯烛晃开氤氲的朦胧,沉水香的气味纠缠着低呼,一次高过一次的涌来。
    每一次冲动,都在向谢瑛证明。
    身上这个男人,才是她的夫郎!
    而她,做梦都不能梦见别的男人!
    云六郎,更不成!
    清早,雪铺满了庭院,廊庑下的宫婢静默无声,手捧盥洗的器具,衣物。
    待听见门响声,她们悄悄抬起余光,白露轻轻合上门,转过头来。
    “白露姑姑,这水已经凉了,奴婢们回去再换一下吧。”年岁小的不敢往里多瞧一眼。
    被分到清思殿,训导嬷嬷讲了不少规矩条例,又将主子的喜好尽量告知,她们是拘谨紧张的,但嬷嬷又说,皇后娘娘待人很是宽和,不必惧怕。
    言外之意,恪守本分,做好分内之事,便不会出岔子。
    白露看她手指发红,便知冻坏了。
    她走上前,低声道:“先回去换水,半个时辰后再过来。”
    小姑娘忐忑不安:“万一陛下和娘娘起身,奴婢们侍奉不及时...”
    白露摆手:“去吧。”
    昨夜她和寒露在外殿,里头动静一直不消,卯时初刻还听见陛下起来倒水的声音,仿佛撞到了什么,但也没唤人进去。
    怕是今日起不早。
    然白露料错了,周瑄闹腾的狠,但还是按照往常时辰醒来,若非手臂被谢瑛枕着,怕是已经出来门,打拳热身。
    此时怀里的人恬淡安静,依偎在自己胸口,指尖攥住他的领子,呼吸点点喷在身上,又湿又痒,青丝铺满枕面,连同他的手臂臂膀,他稍稍动了下,便见那小脸皱起来,不满的嘟囔了声。
    周瑄便侧躺着,一动不动。
    承禄从外头进来,甫一站在廊下拍雪,便与白露小声问道:“还没醒?”
    “没呢,怕是一时半刻起不来。”
    承禄面色犹豫,道:“忠义伯爵府小娘子来了,眼下就在宫门口等着,似有急事。”
    白露知晓云恬与谢瑛的关系,故而亦是为难。
    “回来禀报的黄门道,那云小娘子支支吾吾,直言要见了皇后娘娘的面才肯说是何事。
    陛下与娘娘前两日便因为伯爵府生嫌隙,眼下刚好,适逢初立后,不能再出乱子。
    不若你去瞧瞧,毕竟是相熟之人,能问出缘由最好,问不出来,也算是尽到理了,娘娘不会因为耽误而牵连陛下,是不是?”
    白露点头,忙叹:“中贵人思忖妥当,我这就过去。”
    约莫大半个时辰,白露小跑回来。
    承禄见她满脸紧张,不由迎过去:“怎么,可是出大事了。”
    白露咬咬牙,附耳于上,窃窃私语了几句。
    便见承禄脸色骤变,当机立断,去叩寝殿大门。
    “笃笃”声响,周瑄正沉浸在打量谢瑛的眉眼间,怀里人被响动惊到,猛一哆嗦,睁开眼。
    “谁在敲门?”
    谢瑛在内殿更衣,隐约听着承禄与周瑄呈禀,声音压的不能再低。
    她琢磨着,又见白露神情慌乱,不由摆手叫她停了:“到底怎么了?”
    进殿前,承禄千叮咛万嘱咐,务必等他向圣人交代完始末,圣人做出决断后再告知娘娘,怕的便是两人主意不同,引发争端。
    白露从未瞒过谢瑛,更何况被她瞧出端倪,又急又怕,扑通跪下来。
    “娘娘,奴婢..我...”
    珠帘掀开,谢瑛看去。
    周瑄凝着脸色进门,“忠义伯爵府出事了。”
    昨夜几乎忙了整宿,待曹氏和忠义伯等人离开槐园回去安歇,已经快要蒙蒙亮,那会儿雪的正大。
    屋内的炭火旺盛,秀秀守着云彦,不知不觉睡过去。
    睁开眼,云彦不见了。
    硕大的雪片早就覆盖了脚印,她急的团团装。
    曹氏难掩怒火,不免说了几句重话,她还是好的,毕竟没有骂人的经验,云臻赶来后,简直能把秀秀吃了,再难听的话也说出口,贬低秀秀如同家奴一般。
    话里话外都是她不要脸,妄图高攀,即便如此也看顾不好六郎,如今若要出人命,要秀秀拿命去抵,一条命都便宜她。
    秀秀两个眼肿的跟核桃一样。
    云恬偷偷出府,乘马车赶到宫门,没有拜帖,进不去,只能干巴巴等着。
    她根本不知该怎么做,兄长不会凭空失踪,定是主动离开的,偌大的京城,她实在想不到兄长会去寻什么,思来想去,仿佛只有谢瑛。
    兄长进不去内廷,或许谢瑛知道他会在哪。
    这样冷的天,兄长身子又不好,听嫂嫂说,他的氅衣都留在屋里没有带走,随行书籍物件亦没缺失。
    云恬等了会儿,远远看见白茫茫的雪地里走来粉色人影,她垫起脚,巴巴的看过去。
    却是白露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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