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云凤堂夫妇后来努力过也没有再怀上孩子,没有男丁一直是云凤堂心里的刺。云夫人虽说表面大度,心里却计较的很,不许云凤堂有多余的心思。
    云卫岚只不过是帮了云凤堂一把而已,免得他再来烦自己,仗着流着他的血便厚颜无耻地说要让他做回自己的儿子。
    “你可劝过夫人,不要因为此事和叔父闹僵了。既然叔父铁了心要纳妾生出儿子,她不同意也改变不了什么,最后二人撕破脸皮真有人进门,仗着他们不和挑拨离间,她岂不是更加心烦,还不如给叔父台阶下,以后那些妾室也不敢放肆。”云卫岚有些担忧地问云出月。
    “你这么为娘亲着想她怎么老是看不见你的好呢,总让我不要和你走的太近。你们俩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她若是知道你的心意一定会慢慢接受你的。”云出月可惜地摇了摇头。
    “这些你就不必和她说是我告诉你的,她知道了怕是更听不进去。”
    “知道了知道了。”云出月拿起桌上一个半掌大的菊花蜜糕,随意地掰成两半,将大的一边喂到云卫岚嘴边。
    云卫岚视线还停留在捧着的话本上,糕点到了嘴巴习惯性地张嘴,尝到味道忍下吐出口的欲望,阻止她继续喂自己。
    “这糕点太甜了,我如今不喜欢了,你自己都吃了吧。”说完他起身喝了几口清茶润了润嘴,冲淡嘴里的甜腻。
    “哦哦,你怎么突然不喜欢了,是在外面吃的东西味道太淡了吗,所以适应不了这个甜味了?”云出月一直以为他和自己一样喜欢吃这种很甜的糕点,从小到大每次还会让他多吃点。
    “大概是吧,你不是爱吃吗,正好都给你吃。以前你总让我吃多点,以后就没有人和你分这个了,你可以吃个痛快。”
    云卫岚并不爱吃这种东西,只是因为云出月小时候馋嘴,吃到喜欢的东西了便要一直吃到饱才行,然后牙齿坏的很快,经常嚷嚷着牙疼,为了让她少吃点,自己总会借口爱吃,她就会忍痛割爱让自己多吃点,虽然自己不会牙疼,但是总吃那些填的腻牙的东西让他常有种自己要失去味觉的错觉。
    后来他便爱喝苦茶,云出月在这方面也和跟屁虫一样,学着他喝苦茶,没坚持几天就不将就了,老说他与众不同,不爱玩,不爱新衣裳,又从来不哭,说他像大人吧,他还和自己抢吃食,说他像小孩吧,他又喜欢喝这种苦兮兮的像药一样难喝的东西。
    那是夫人还沉溺在丧子之痛中,云出月有时候去找她,夫人就没有耐心哄着,所以她常跟着自己。她哪里知道云凤堂每次见她在这儿哭了闹了,总把错归在自己身上,少不了责骂奚落,贬低自己的出身。
    “小月是我们的掌上明珠,她出身高贵,你不过是乡下来的野种,让你在这儿和她一起生活都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她高看你愿意把你当哥哥你不仅不怀感恩之心,还让她受委屈,真是蠢货。我的家产不可能有你的份,你若哄好了她,以后她愿帮你我们也不说什么,你若得罪欺负她,就算她不放在心上,我也不会饶了你。”
    云凤堂鄙夷的目光刮在云卫岚的脸上,面对他时,云凤堂的眼里仿佛一直笼罩着黑色的云雾,那些温柔体贴,关怀慈爱消失得无影无踪。云卫岚从一开始的畏惧,自责,惶恐到后面慢慢麻木起来。然后就会被罚着去跪祠堂两个时辰,还不能让云出月知道,不然她回去找云凤堂求情,云凤堂又要哄。
    这时对于云出月的感情也很复杂。
    云出月刚出生到四岁时,府中一片安详,云凤堂有了自己和夫人的亲生孩子,对他看着顺眼了多,夫人看见他对自己不好还会苛责他太过严厉,担心自己无父无母住在这里没有归属感。
    那个时候,云卫岚还是叫夫人“母亲”,她确实给予了云卫岚另一份母爱,虽然也是施舍的,但是除去云凤堂,这个府中其他人对他都很好,这么比起来,云凤堂这个亲生父亲反而是最容不得他的存在,因为担心自己的秘密会暴露,却又得维持好的名声,这种厌恶多少次都逼得云卫岚想要离家出走。
    仿佛真像夫人说的,云卫岚带来的福气才让她怀上这两个孩子。他们出生后最爱黏着自己,每次哭了他抱着才好使,长大一点也爱陪在他身边。
    云卫岚出门时夫人会派人催他早点回来,因为弟弟妹妹一直吵着要出来找他。他背书时他们两个就一起躺在不远处打瞌睡,声音也不会把他们吵醒。云凤堂买了好吃的东西他们会先看着自己吃,他们人小吃不了多少,剩下的也不肯再吃,所以大部分都是进了自己的肚子,这时候云凤堂就会有些埋怨地看着自己,见他那幅表情,云卫岚就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开心。
    所以一开始云卫岚是真心疼爱这两个弟弟妹妹的。后来弟弟没了,云凤堂更加爱护云出月,这种一爱一恨的对比也让云卫岚忍不住把对云凤堂的怨转移到云出月的身上。
    明明两个人都是他的孩子,自己见不得光,寄人篱下,云出月高高在上,想要什么有什么。在她天真无邪的背后,伴随着自己逐渐滋长的仇恨和嫉妒。后来挨了一巴掌后他就明白了,云出月对自己的关心是蜜糖也是毒药。在云凤堂的眼里,自己只能对她感激涕零,不能拒绝。
    所以云卫岚只能顺着她的意,维持着她的信任,用她对自己的好偶尔恶心云凤堂。但是也因为她频繁而真心的关爱让自己冰冷的心触动,云卫岚有时忍不住会想着回报,不让唯一的温暖消失,这种感情的维系随着时间推移变得更坚韧。要说别的利用,云卫岚也没有想过,直到南苏王妃入京。
    南苏王妃代表着南苏的权贵,若是能与她结亲,不仅让一个家庭生辉,也是为自己的党派赢了一份筹码,增加在朝堂上的分量。
    陛下有意拉拢这份力量为自己所用,丞相也不甘示弱。双方暗地里精挑细选,找了许多大师指导有望成为世子妃的千金,希望能成就美事,如今家中教授云出月神女祁天舞的师傅就是曾经跳过这场舞的神女,后来隐退了被将军派人寻来,在原本的舞蹈上设计了融合南苏风俗和京城风情的动作和情节,连这两套舞衣都是陛下找人按照大师的要求制作的,只不过是借自己的名让衣服能以合适的名头送到云出月的手上。
    那盒香膏才是自己送的礼物,云出月不喜好衣服,也不爱化精致的浓妆,偏偏对小众的香膏情有独钟。她用过的香膏很快就会在圈子里流行,一旦大家都在用她就不继续用了,所以现在她用的香膏都是托人从外面定制,只是香膏大师并没有多少,多为王族私用,其他人调配的终究水平稍逊。
    穗霏去年在宫内做御用调香师,后来为了采集制香的原料去了外面,后来和随行的侍卫都一起失踪了。云卫岚在外面任职时救了一个要被贩卖到青楼的女子,她叫出了自己名字卫云岚才想起她是谁。
    原来她只是为了自由才找借口出宫的,没想到宫外如此险恶,有个制香的商贾为了在业内名声大噪,想要绑架她为自己制出独一无二的香。
    “我师傅不许本门的制香手艺和配方传出去,收的弟子不多,我们只会为权贵服务,他们只管用香膏,配合我们的要求,不干预我们的制作。那些商贩为了垄断想方设法要我们的秘诀,利诱不成就动武,得不到就要毁了你。如今有名的一家香行就是我一个师姐在后面帮忙。她的孩子被抓,不得不屈从。”
    “他们不知道我的侍卫是皇宫里出来的,掉以轻心,我们才有惊无险地逃走了,后来他们为了利益联手了,我因为一开始就想逃所以瞒着侍卫自己溜了,后来才知道他们都死了。那群人担心皇宫查起来不敢再追我,有些小人不怕死,知道我的消息就会来寻我,我也不敢再显露手艺,都换着地方干杂活儿,前两天看有个漂亮小姐要找丫鬟我就想着先混口饭吃,没想到她居然把我卖了!”穗霏气红了脸,头发凌乱得垂下,还算清丽的脸蛋脏兮兮的,一身灰绿色衣服,破破烂烂的布鞋露出红黑色的脚,看着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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