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穆:“在?卡碟了?”
    碧绛雪:“嘘,有人来了。”
    容穆:“路人?”
    碧绛雪叶片有些抖索,它似乎是不敢相信,半晌都没能说得出话来,只心里恨不得给容穆这和商辞昼一样的挂逼狠狠磕两个响头。
    碧绛雪不说话,容穆以为是有人要误摘王莲,于是正要起身出去,没想到还没站起身子,背后就被一股香风环绕了过来。
    紧接着是一串摄人心魄的轻笑。
    他余光看向下方,红衣艳艳,飘带沉浮,珠环玉佩叮当作响,红色的指甲缓缓点过他雪色的皮肤,又慢慢的戳了戳容穆有些消瘦的脸颊。
    “哎呀……叫本殿下看看,这是哪个小花君扰了我的清梦?”
    容穆在线呼叫碧绛雪:是不是搞错了?要不重摇一次号?
    碧绛雪弱声弱气:没搞错,这是三代花君容因。
    容穆抓狂:说好的花君都是男的呢?!
    碧绛雪:……
    碧绛雪:三代男生女相雌雄不辨,最喜欢捉弄人,是他没跑了,祖宗,你真是我开了挂的小祖宗,我开始期待你真能集齐花灵的那天了。
    容穆:……
    他缓缓回头,就瞧见了唇色水红眼尾狭长的一张似笑而非的脸。
    对方耳上是和王女容钰一样的耳饰,却不是王女的流苏状,而是精致的缠枝莲,金光灿灿,从耳廓一直缠绕到耳尖处,又缓缓往发中隐了一些。
    容穆一时间不知道要叫哥哥还是姐姐。
    “不说话?哑巴?是不是要本殿下亲你一口,你才能学会动动舌头?嗯?小、花、君。”
    第102章 春归第102天
    容穆哪里见过这个阵仗, 他和商辞昼那个惯会隐忍的黑莲花待习惯了,从来没有应付过这种上来就说要亲一口的人。
    容因显然很欣赏他这样土包子的呆瓜表情,看了容穆一眼, 愉快的眯起眼眸掩唇笑了起来。
    “你这个小泥腿子,长的倒是好模样,怎么这么不经戏耍?无趣。”
    容穆觉得自己和商辞昼这样那样过,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他咳了咳, 试探道:“您……”
    容因放下手背, 随身坐下支着膝盖凑近他:“才死了多久,就不认识本殿下了?我那一日调戏二十人的丰功伟绩, 难道没有记载在花君册当中?”
    容穆:“——”
    这就算记了那四个补习老师也绝对不会教给他!
    容因见他不说话, 怒道:“这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功绩, 真没看啊?”
    容穆艰难道:“许是、是我不小心将你的花君册分到话本栏子去了。”
    容因眉头一动, 见容穆有些紧张, 嘴角实在忍得辛苦,实在忍不住才发出了一串笑声出来。
    “说你是个笨瓜你还真是个笨瓜啊,我要是写这个, 不得被祖宗们训死?骗你的。”
    容穆此时分外怀念人狠话不多的容禛, 他转过脑袋, 这才将容因完完整整的看进了眼睛。
    容因毫不避讳的对视着他的视线, 甚至还调笑着眨了眨:“看什么, 看我的音容笑貌美不美?”
    容穆已经是接见了四个花君的小油条了, 此时虽突然, 但也不算是毫无招架。放在往日他也一定会杂七杂八拉拉关系, 再好好熟悉熟悉,但今时今日, 他却不想这么干了。
    时间不够。
    他有些想念商辞昼,想念王兄,他要快一点,再快一点的办事情。
    容穆尽力忽略那美貌,单刀直入道:“容因大人,你曾经在位时,有没有研究过如何根治呕血症?”
    容因眼眸一眯:“上来就问?你个小泥腿子不怕过劳死?瞧你这小脸白的。”
    容穆吐出一口气:“我还好,所以您有没有发现如何根治国疾?”
    容因顺了顺发尖,过了几息才道:“外面是不是又到病年了?”
    容穆皱眉:“病年?”
    容因看他:“是,病年,呕血症年年都有,但不一定年年严重,不过每五十年都有一个病年,这一年路有千里孤坟百姓民不聊生,莲子与药方根本不够用,死的人能堆到城门高——看你这么着急,估计外头情况不妙啊。”
    容穆倒吸一口凉气。
    容禛从没有教过他这个!
    容因见他表情迷茫疑惑道:“你竟不知道?”
    容因稀奇极了,他哈哈笑了两声:“是没胆子看花君陨落的那一册书,还是你见过的花君都不曾告诉你病年就是大灾年,所有历代花君,全都是在这一年死去,无一例外。”
    容穆看着他道:“……病年或许已经有苗头,但是我不会死,我绝不会死,我还会叫在这里的大家都好好的去投胎。”
    容因哼了一声:“无知。”
    容穆倏的站起身来:“是不是只要灵力足够强大,就可以度过灾年?每五十年为一次,那度过这次此后若无大事,我就很有可能会真的长生终老,对不对?”
    容因笑意全无,他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容穆:“道理谁都懂,但你看谁能活下来?坚持到最后,所有人都没那个气力劲儿了,只能献祭自己以死平之。”
    容穆转了两圈,碧绛雪难得在他脑子里安慰了几句。
    “别着急,你和他们不一样。”
    容穆抓着脑袋:“我现在就像是明明有能力作弊,却找不到答案纸在哪的笨蛋,我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直觉,直觉所有的不幸都会在我这里终结,可是他们都不相信我。”
    碧绛雪沉默半晌,“那若是你倒霉透顶,是那不幸的黎明前的最后一人呢?我劝你不要这么自信,事急从缓才好。”
    “你——”
    碧绛雪:“商辞昼,多想想他。”
    容穆深吸一口:“你为何总是在紧要关头和我提起商辞昼,他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叫你记得这么清楚?”
    碧绛雪:“他救了我们,很不容易。”
    容穆还要说话,碧绛雪却道:“世间玄法微妙,三千世界各有各的章法,有的世界是连通的,有的不连通,但所有世界无一例外,只要关键节点出错,整个世界都会逐渐崩坏坍塌走向另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
    “这个朝代若是没了商辞昼最喜欢的小莲花,你猜这个老天爷的亲儿子会不会翻了他这个天道老子?你猜王兄哥哥与南代皇室能不能抗住大商武装精良的铁骑?……南代,可是有大商最眼红的数不清的粮食,除了商辞昼这个恋爱脑,谁能扛得住这份诱惑?”
    碧绛雪缓缓道:“你,就是那个关键节点,所以我告诫你,不可毁坏自身,否则以后死的就不止这么些人了。”
    容穆:“……我知道你懂很多,也听得进你的大道理,所以你究竟知不知道‘答案’怎么写的,这呕血症又要怎么救?”
    碧绛雪:“……不知道,只有这个,我不知道。”
    容穆蓦地转话,抓住一个问题是一个:“只有这个你不知道,所以你肯定知道商辞昼当年究竟做了什么,如今又有没有事对不对?!他有没有大问题?会不会长命百岁??”
    碧绛雪诡异的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才道:“没什么大问题,会长命百岁,放心吧,但是也不能有别的差错了,安安稳稳才是好,否则你们缘分即尽。”
    容穆哪管碧绛雪叮嘱的后缀,他只听最关键的信息,商辞昼此生绝没有大坎坷,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和他一样倒霉的短命鬼,这就足够。
    足够容穆放开手去大干一场了。
    “碧绛雪,我一定会找到那个答案。”
    碧绛雪不知道自闭什么去了,直接单方面关了麦。
    容因看着容穆自己在一旁又是沉思又是嘀咕,道:“你这小花君,莫不是被外界逼疯了?”
    容穆转头:“疯了?没有,我家两口人有一个疯的就足够,容因殿下,我需要你助我,与历代花君一起彻底解决南代呕血症。”
    容因挑起眉毛,这才缓缓道:“本殿下难道不是你叫出来的第一个花君?你这小泥腿子,顶了天去也就只能召出三个花灵吧。”
    容穆低头笑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细白的掌心,掌心纹路清晰细腻,似乎有使不完的灵力。
    他攥了攥手指,绿白光点就萤火一样从指缝漏了出来。
    “找我干什么,可以投胎了?”容清忽然现身道。
    容令哭哭唧唧:“还是我可以吃外界的糖葫芦了,上次你放在碧绛雪旁边的可把我香惨了!”
    剩下两个更绝,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只说了一句补课时间还没到就遁了。
    容因难得眼眸怔住,与容清与容令面面相觑。
    容令摸起袖摆:“好啊你,你个小后辈,又背着我们召唤花灵!”
    容穆抱起他:“不知道你们互相认不认识,介绍一下,大家都是一个短命鬼群里的成员,这是四代花君容令,小清叔是六代,而我是七代,方才出声但没人的大佬是一代二代,如今我这花心当中,只剩下一位花灵还没有出现……容因殿下,您瞧我,还有没有可能抢救一下南代?”
    容因竖起手指:“你一个人,集齐了五个花灵?”
    容穆点头:“没错。”
    容因看着容穆,忽然笑的弯起了腰,他本就长的雌雄不辨美艳至极,这番恣意情态看起来也是分外风流。
    “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说你是七代花君?”
    容穆嘴唇微动:“对,七代,所以我只差一位花灵,就可以知道为什么历代花君依旧留存于世间,那个答案,我很快就能找到了。”
    容因定睛看向容穆,忽而启唇:“你差的这位花灵,可没有本殿下美丽良善,能看在你像个笨呆瓜的子孙情份上,就帮你一把。”
    容穆往前走了两步:“你见过他?难道他不担心南代国吗?”
    容因冷笑几声:“他担心,他不担心怎么会为国而死?但是小七,花君也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爱恨情仇。五代花君容洺,他的母亲因为儿子出生就被夺走而忧病至死,他从小就兢兢业业是个老实蛋子,但谁叫老实人最容易受欺负胁迫?”
    “他母妃早亡父王强势,兄弟姐妹从小就不敢与他亲近,后来病年到来,他身为花君被迫走上高位,纵使他不想死也得死,那么多双眼睛,每一双都渴望的盯着他,人人都想活,所以他就必须死,你说,这样的经历换做是你,现在有人告诉你你死后还要为南代奉献残驱,你愿不愿意?恐怕老实人被逼急了,叫你们谁都办不成事情呢。”
    容令与容清都愣住了。
    容穆亦是默然,后才道:“容洺召唤出来的花灵,是你,对不对,他将自己的怨愤与不平都与你告知了。”
    容因哎呀了一声,指尖划了划头发:“可不是,他是个可怜孩子,每每进入花内都与我说两句诉苦,但出去后就埋头沉默做事,后来啊……后来我们就见了最后一面,你猜他怎么说来着,他说宁愿来世做王族脚底的泥土,都不愿意做王族头上的花君,他这短短一生,都在失去和付出。”
    容穆闭了闭眼睛。
    “也就是说,就算他听见了我的声音,也不会出来帮我,因为他已经厌烦透了这所有的事情,对吗?”
    容因轻笑一声:“对呢。”
    容令揪了揪容穆的领口:“没事,别难过,我们人已经够多了,你的灵力也非常够用,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容穆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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