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母亲,你就不要操心了。好了,阿扎古,你陪着母亲去休息吧。”他不欲多说。
    阿扎古心中一个机灵,又跟吃了蜜一样,起身来到夫人身边,“娘,走吧,我陪你去休息。”
    夫人也不好多问,只是临走时多看了他几眼,最后说到,“战儿,明早儿娘给你做顿早饭,吃了再去罢。”
    夏侯战眼里噙着泪花,目送她们二人离开。过了一会儿,他平复了心情,打开了信。信上内容不多,但比之以前的只言片语,也算多了。
    “战儿:
    为父侍奉陛下左右,责任重大,不敢离开半步,更不敢告假。故只能把只言片语写在纸上,托人转交于你。
    明日,你便要去军中领权。这是你第一次带兵打仗,一切甚为陌生,凡事不可强为。为父有些经验,却不好一一叙述。总而言之,随机应变,顺势而为。
    此次出征草原人,收复失地,机会颇多。为父深知你有雄心壮志,要光复夏侯一门,心中甚慰。盼你此次出征顺利,立下赫赫功劳。来日你凯旋归朝,为父与你痛饮一场,不醉不休!
    乃父明初”
    夏侯战捏着信纸,平复的心情又波动起来。他记起来四年前他从北方森林寄回家的家书,其中就说了他的理想。现在看来,光复夏侯一门,不单是他的理想,也是夏侯明初的理想。只是,夏侯明初再无升迁之机会,也无光复之机会。
    “夏侯家族以武立世,以赫赫战功威震寰宇。我身为夏侯家族的后代,理当立下显赫的军功才行!嗯,一定要抓住机会!”
    但是,他也很焦虑。打仗不是过家家,是很困难的,特别是想要打胜仗。到目前为止,他一共打过三场战役。第一场战役是在婆娑国进行的,但是那规模不大,拢共都不到五千人的交战。第二次战役,是海上的战役。第三次战役,是他率领十字军的野战师奇袭斯派恩**队的战役。三次战役虽然给了他很多借鉴的经验,但他觉得不一定有用。
    他端坐在椅子上,开始回思他在十字军校学过的东西,还有在保定军官学院学到的东西。他得在脑子里细细过一遍。他所学的都是理论,或者说是别人的东西,至少不是他的。想要有自己的东西,把学到的东西转化为自己的东西,得要个十来年甚至更久。
    “在想什么呢?”就在他眯着眼睛沉思时,阿扎古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他睁开眼睛一看,便见得她正端着一杯茶水走进来,放在他旁边的桌子上。
    “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我看大堂还亮着,便知道你还在这儿。明天你要去军中领军职,有很多烦心事吧?我可以帮你的。”阿扎古坐在桌子边另一椅子上,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阿扎古,你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哪?”
    “家。”
    “这就是我的家。除了这,我哪也不去。”
    “不要胡闹了!我是认真的!”
    “哼,好像只有你会认真似的,我也是认真的!”
    她从来没有这么严肃地说过一句话。她说话的声音可能会大一些,神情也会随意一些。但是,这一次,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过的严肃。
    夏侯战只好作罢,“那好,阿扎古,你就留在这儿照顾我母亲吧。”
    “照顾娘那是天经地义的!”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我还要出去一趟。”
    “我也要去!我知道你要去哪,我可以帮你!”
    他好奇起来,“那你说,我要去哪?”
    阿扎古神秘一笑,“你要救你兄长出来,能依靠的人不多。别以为我对你们帝国的事一无所知,我了解的不比你少呢!”
    夏侯战看了一下时间。虽说晚了些,但他觉得正合适。他不觉得对方会抱怨时间太晚了。对于帝都的官员来说,谁过的日子都不是安心清静的。实际上,他只是去试试,能不能成功很难说,毕竟官场上没有谁欠谁的,只有对自己有利不有利。“带着她去,说不定能增加些份量。”
    “那好,我们一起去吧。”
    两人一起出了府,披星戴月地往另一个方向赶去。他们的目的地,是新晋宰相鲍瑞的府邸。
    要说帝都近一年来最重大的消息,莫过于鲍瑞从一个大学士晋升为宰相了。大学士不过是翰林院一群学者,编撰历史,著作文集,偶尔给皇帝为朝政大事提供真知灼见。但是,他们的地位并不高。宰相就不同了,总领百官,统摄朝政,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能从一个大学士,直接跃升为当朝宰相,实属罕见。因此,老皇帝,老宰相和鲍瑞之间的秘密一时间成了帝都众人的饭后谈资。
    “我就知道你要来这。”阿扎古和他站在鲍府门前,一脸得意地说到,“能晋升宰相,必定深受皇帝的信任,他的话,才是最管用的。不过,我觉得你一个人的份量还不够。有了我嘛,那就不一样了。”
    “阿扎古,我对你的了解越来越少了。”夏侯战看着她,露出惊疑的神色。
    “哼,不要这般看着我。从江礼那知道你的踪迹,我就派人把你调查了一个遍,上至祖宗十八代,直到你这儿,我都了然于心。你大哥入狱,我当然责无旁贷。以后,我可是他的弟媳,是也不是?”
    他翻翻白眼,直接忽略了她后面的话,“帮助我,我可没什么可以回报你的。”
    阿扎古嫣然一笑,“不要你立即还,记着一起就好了,嘻嘻。好了,走吧,我去敲门。”说罢,她走到门口,使劲地敲起门来。
    “谁呀?这么晚了,敲什么敲!”一仆人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
    夏侯战上前说到,“夏侯战有要事拜见宰相,还请禀报一声。”
    门内传出一句嘀咕,便没了动静。过了一刻钟左右,门“嗡”地打开。一仆人走了出来,“战公子,老爷知道了,在书房等你,请随小的去吧。”
    二人来到书房,见得鲍瑞披着一件外套正坐在椅子上,端茶品味。他的年纪,大概五十五岁左右,头发半白,脸上的色斑也清晰可见。
    “老师,深夜来访,多有冒昧,请见谅!”夏侯战行了一个师生礼。阿扎古却是一动不动的。
    “哦,没事。”鲍瑞笑了笑,示意他坐下,也没过问阿扎古的身份。“你是保定军官学院的得意学子,从这次安排出征就可以看出,皇帝陛下很器重你。我很喜欢你。你很认真,思维敏捷,文采也不错。”
    “谢过老师盛赞。我……”
    “你明天就要去军中领军职,按说你应该很忙,但你却来了我这儿,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你我师生一场,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鲍老头儿,我们来是要你放人的!”却是阿扎古抢在他的前头开口说到,但语气不恭,令人瞠目结舌。
    夏侯战吓了一跳,赶将呵斥道:“阿扎古,不得对老师无礼!”他实在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放肆,如此不把鲍瑞放在眼里。要知道,鲍瑞可是当朝宰相,太子也不敢在其面前嚣张。她虽然是公主,但还比不得太子之尊吧?
    “呵呵,不打紧,不打紧。”鲍瑞不以为意,“这位姑娘应该是婆娑国的人吧?婆娑国的女子我见过不少,却没见过你这么气质与美貌俱佳的女子,定然来历不浅吧?”
    阿扎古撇了夏侯战一眼,应声到:“不错,我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阿扎古公主!我伯父就是阿育王!鲍老头,你还是快说你到底放不放人?”
    “呵呵,原来是阿扎古公主大驾,有失远迎了!”鲍瑞乐呵呵地说到,一点都不惊讶,“只是公主说要我放人,这话不清不楚的,要我放何人?”
    “哼,当然是放了夏侯战的兄长夏侯咏了!”
    “公主,放人不放人,于我帝国有何好处呀?”
    阿扎古两手插腰,摆出一副公主的气势来,“不放人,我立刻就让王伯父发兵打你们!”
    夏侯战一听不得了,伸手拉了她一下,“阿扎古,不要胡说八道。”阿扎古真要为了此事发兵,那夏侯家族在帝都也就不用混了。所以,他必须要阻止她。
    鲍瑞摆摆手,示意夏侯战放开她,“公主,你的威胁有点夸张了吧。先不说你能不能说服你的王伯父,就算你的王伯父答应,只怕你们也打不赢吧?”
    “谁说一定要打赢你们了?”她坏笑到,“你们不放人,我就每天派军队来骚扰你们,让你们不痛不痒!”
    “这……”鲍瑞落入她的陷阱,到真不好回答。不打仗,只是骚扰,这点她的确有能力做到。而帝国边防也会不厌其烦的。但是,他毕竟是当朝宰相,完全可以不理会这种小孩子的思维。“公主,万一朝廷被你的行为惹恼了,降罪在夏侯家怎么办?你岂不是救人不成,反成了罪人?”
    “当然,我们也可以做点交易。”阿扎古恐吓不成,又换了一种说法。
    “公主你说说,有何可交易的?”
    “比如这次草原人打仗,我可以让阿育王取消掉和草原人的生意往来。”
    鲍瑞摇摇头,并不认为她说的可行。“公主,按我知道的,只要你不是王,要靠你父亲或者阿育王来完成,都是不可信的。不如这样,我们做交易,可以放到你做了女王后来实施,你觉得怎样?”
    “老师,这……阿扎古,你没必要这样的。”夏侯战插话说到。可是,三人的见面已然成了两人的会面,他已经被踢出去了。其他人二人都没理他。
    “我当了女王后?”阿扎古笑了笑,“你可要等很久的。王伯父身体安康,少说也有个十年在位。你要跟我的王国做交易,为时尚早。”
    “未雨绸缪,也无不可。只要你守信,等上十年又有何妨?国家大计,又岂能着眼当下?往后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乃至于一百年去思考国家未来才行。”
    “鲍老头儿,瞧你这么说,心里便是有了注意。你说吧,你有什么主意。我婆娑国也要发展强大,跟着你们的步伐未必不好。”
    “好!哈哈,都说巾帼不让须眉。以后你作了女王,肯定是位杰出的女王!我乃是当朝宰相,有责任有义务为帝国谋利益求发展,做笔交易也是小事。你放心公主,交易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早前我就拟过关于帝国和婆娑国互贸的想法,都在这儿。”鲍瑞站起来,走到身后的书架子上取下一卷长纸,交到她的手里。
    阿扎古打开一看,其上条条款款有上百条。但是,她都一一仔细地看下来了,一字不落,两人也不说话。看过一遍后,她突然抄起桌上的一支朱笔,在上面圈圈点点徒徒改改起来。如此,半个时辰过后,她才签下自己的名字,又摁下手印。“我看了,也改了。我改的,以及没有改的,我都接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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