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续续有观众进入放映厅,等到头顶灯光熄灭时,江黎九目测上座率在85%以上。
    江黎九虽然参与改编了剧本,但她还没看过成片,此时的她就像一个普通观众,跟着大家一起认真看了起来。
    “安然”第一次出场,是在男主角“岑明”的解救行动中,她和其他被绑架的妇女一起被关押在地窖里。
    岑明掀开盖子,外面的天光照下来,安然慢慢抬起头。
    少女苍白,柔弱,无助,澄澈的眼底一片懵懂,在看到岑明的那一瞬间,仿佛有繁星亮起。
    江黎九听到周围有轻轻吸气的声音,还有人竭力压抑着小声尖叫“太美了吧”。
    徐骋毫不吝啬地给了安然好几个大特写,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哪怕沾了泥点子都是美的,尤其是那双幽黑漂亮的眼睛,几乎要勾人魂魄。
    她慢慢爬出地窖,落地时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岑明下意识地扶了一把,“小心。”
    安然抓着他的手腕,抬起头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谢谢您。”
    岑明的耳朵不自然地动了一下,等到安然跟着其他人走出小院,他还不由自主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没有多余的对白,观众也能看得出,这个年轻有为的警官,对安然这样小白花般纯洁美好的女孩有了特别的情愫。
    就在此时镜头一转,安然抬手拨弄了一下头发,唇角轻勾,笑容带着三分嘲弄,低低说了一句:“废物。”
    反转了。
    安然才不是什么小白花。
    后续的剧情里,安然打着报答救命恩人的旗号一次次出现在岑明身边,每一次她的出现都伴随着意外和危险。
    岑明有过怀疑,但安然伪装得天衣无缝,不露痕迹,让他不断否认,又渐渐沦陷在她的纯真浪漫里。
    直到临近结局,安然似乎真的爱上了岑明,她想摆脱过去的一切,想说服岑明和自己远走高飞,却被手下背叛暗算。奄奄一息之际,她等来了岑明,也被他看穿了真相。
    岑明很痛苦,质问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安然捂着小腹,那里被鲜血洇湿,一团深色。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对岑明冷冷一笑,“没什么苦衷,我就是觉得耍你挺好玩儿的,没想到你还当真了。”
    她满不在乎的神情刺痛了岑明,他对她举起枪,要她跟自己回去,接受法律的审判。
    安然似乎认命了,跟着岑明慢慢走出破屋,突然踉跄了一下。
    岑明下意识地去拉她,却被安然反手夺枪,抵上他的额头。
    “你还是这么笨。”
    她笑得明媚又放肆,一步步向后退,直到岑明看不见她的影子,却听到林中传来一声枪响。
    岑明大喊着她的名字冲进去,却只看到地上有一件外套。
    那是他刚才找到安然时,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的。
    雨越下越大,岑明身上都被淋湿了,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直到天边升起一弯淡灰色的月亮。
    灯光亮起,电影结束。
    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渐渐蔓延开来,掌声如雷,响彻全场。
    “安然死了还是逃走了?”
    “她到底爱不爱岑明?”
    “天哪,最后十分钟看得我头皮发麻!”
    周围全都是类似的讨论,江黎九不由笑了。
    成片比她想象的还要精彩,徐骋运镜的功力绝了,把“江黎九”拍得这么好看。
    出了放映厅右转就是洗手间,程小雨正靠墙玩手机等室友出来,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到来人,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刚要尖叫,连忙捂住嘴巴。
    “小雨不上岸不改名?”江黎九冲她眨了下眼睛,“我没认错人吧?”
    程小雨快要哭出来了,捂着嘴巴疯狂点头。
    天哪,她居然在首映场遇到了江黎九本人!
    而且对方还记得她的网名!
    “我记得你跟我……我婆婆一起打过游戏。”江黎九拉着她到一旁角落里说话,“没想到这么巧,你也来看这场电影。”
    程小雨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稍稍平复了心情,结果一开口还是有点发颤,“对,我们学校就在附近,我和几个室友一起来支持你的新电影……”
    江黎九问了她几个小问题,对电影的看法,角色理解之类的,一边听一边还写下来,似是在认真做调研。
    “对了,还没问你考研怎么样了?”江黎九跟程小雨合完影,正要离开时突然想起来这一茬。
    程小雨眼睛亮亮的,脸上满是激动,“我考上了!”
    她这半年专心泡图书馆刷题,有男同学向她表露好感也被无情拒绝,果然苍天不负有心人,单身搞事业永远滴神!
    “太好了,恭喜你!”江黎九拍拍她肩膀,“好好学习,有机会再一起打游戏。”
    程小雨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见江黎九要走,连忙问:“你以后还会继续拍戏吗?还有英姐……她真的不考虑复出了吗?”
    就是说能不能dream一个“史无前例”同台飙戏……
    结果江黎九却摇了摇头,“不会再拍戏了——嘘,不要告诉别人哦。”
    对上程小雨有些失望的神情,她又狡黠地眨眨眼,“或许,我们会以另一种方式再见面的。”
    告别了程小雨,江黎九回到大厅,却发现蒋诗英不见了。
    她拿出手机,看到英姐刚才给她发了消息。
    “我还有约先走了,诚屿马上就到,你们俩去吃吃饭逛逛街,不用管我!”
    江黎九不由失笑,英姐这个借口啊,简直太拙劣了吧!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好像还是情人节?
    刚转过这个念头,蒋诚屿的电话就打来了。
    江黎九接起,努力让自己声音更自然:“你到哪里了?”
    “下雪了,有点堵车,大概还要七分钟。”蒋诚屿看着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眉心轻皱,只是声音依旧沉稳,“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只要不是剧组的盒饭就行。”江黎九开了个玩笑,她这几个月吃盒饭都快吃成小苦瓜了。
    蒋诚屿轻笑了下,正要说什么,忽然看到前方一道人影,眼神微凝。
    他不动声色地开口:“公司有个电话进来,我一会儿再打给你。”
    “好,那我去一楼等你。”
    江黎九挂断电话,慢悠悠下了楼,路过某黄金柜台,被热情的导购招呼进去看新品。
    “这款铃兰花最近卖得特别好,可以搭配项链或者手绳都很好看。”导购拿出一个小巧的纯金铃兰花吊坠,突然问:“小姐,请问你现在是单身还是?”
    江黎九特别骄傲:“我单身。”
    导购笑得更灿烂,“那正好了,网上好多单身小姐姐说戴这款能招桃花呢!”
    “是吗?”江黎九随口应了一句,她倒是不在乎招不招桃花,单纯觉得这个小坠子挺好看的。
    铃兰吊坠有大小两个款式,她正在纠结买大的还是买小的,就听到有人在她身后说:“喜欢就都买下来,我送你。”
    导购抬起头,看清突然出现的男人,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妈呀,招桃花招得也太快了吧!
    还是极品桃花!
    江黎九一回头就看到蒋诚屿正在掏卡,连忙拦住,“不用,我自己有钱。”
    “总要给我一个送礼物的机会吧。”蒋诚屿仗着身高,先一步把卡递过去,“刷我的卡。”
    导购接过卡却没动,而是看向江黎九,“小姐您看……”
    虽然她也想要业绩,但不能罔顾客人的想法。
    万一人家不想收呢?
    万一这男的不是好人呢?
    江黎九很快领悟到她的意思,笑着点头,“我们认识,刷他的吧。”
    她跟着蒋诚屿上了车,系好安全带,随口问了一句:“公司又有事情要你处理?”
    他刚才接电话的时间似乎有点长。
    蒋诚屿抿了下唇,最终还是说了实话:“其实不是公司的事,是我刚才看到乔心晴了。”
    “嗯?”江黎九都快把这个人忘了,“她不是跟钟凯回英国结婚了吗,怎么又来找你?”
    “我也是听霍见珩说的。”蒋诚屿启动车子上了路,“钟凯先斩后奏,跟她注册结婚,气得霍钟玉一回去就停了他所有的卡,也不许家里其他亲戚接济,逼钟凯回家。”
    钟凯倒是愿意为了爱过苦日子,甚至还找了份工作开始上班。
    但乔心晴不愿意啊。她当初找上钟凯就是看中他的家世和财富,一个没了钱的富二代,那还能叫富二代吗?
    这时霍钟玉又找到乔心晴,答应给她一笔钱,让她主动离开钟凯,否则她永远也不会让小两口回钟家。
    乔心晴答应了,狠狠敲了霍钟玉一笔,甩了钟凯走人。
    她得罪了钟霍两家,不敢继续留在那边,只能回国。
    蒋诚屿刚才看到她在路边,上了一个老男人的车。
    他让李秘书查了下车牌号,才知道对方是某个互联网公司的老总,在圈里一向以夫妻恩爱著称。
    “她这是何必呢?”江黎九听完来龙去脉只觉得唏嘘,“好歹也是留过学的人,就不能自食其力吗?而且霍钟玉给她的钱应该也不少吧?”
    “若是一个人大手大脚奢侈惯了,让她再省吃俭用过日子,根本做不到。”
    蒋诚屿神色淡漠,“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他刚才见到的乔心晴,浓妆艳抹也遮不住憔悴枯槁的神色,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病态。
    他怀疑她之所以那么快花光霍钟玉给的分手费,甚至开始自甘堕落,很可能是在国外沾染上了什么,违禁药物或是赌博,总之都是无底洞。
    不过这些糟心事还是别让江黎九知道了。
    他神色恢复如常,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问她:“想好吃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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