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杜日恆常常想起苏智憓与吕士缘。
    那两人的復合,她着实开心,儘管吕士缘表示那可算是她的功劳,她反而觉得是他们的爱战胜了一切,儘管这是个在书本里出现过太多次的老派说法。
    那个晚餐过程中的种种对话,令杜日恆感受到那两人的幸福。她在心里默默地想,如果是智惟哥与自己,也能够像智憓姊姊与士缘哥那样携手相伴吗?
    手机的震动声,将陷入思绪的杜日恆拉了出来。
    前阵子传送出去的应徵信得到了回覆。
    杜日恆胆颤心惊地点开对方的邮件,深深吸吐几回,才鼓起勇气细看内容。
    儿童音乐剧坊的负责人,对于杜日恆留法,以及与泛自闭光谱障碍孩子的实习经验十分感兴趣,表示希望她加入另一个仍在讨论中,针对自闭症孩子的全新音乐企划。
    由于剧坊正值暑假忙碌的阶段,对方请她待新学年开始后,再到办公室好好地谈一谈。
    杜日恆开心极了,赶紧告知父母以及汪琳。
    她也想让苏智惟知道。
    想到苏智惟,杜日恆有些困惑。她已不晓得第几次按开手机萤幕,早先传出的讯息依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应,连已读取的标记也没有。
    将近两个星期以来,杜日恆与苏智惟没有机会见到面,她传给他的讯息常常不会有回音,不然就是很晚才被读取;就算他有回传,内容也都是简单的一两个字或者贴图,实在反常。
    杜日恆纳闷着,难道自己有说错或者做错些什么?她反覆翻看更早一些的聊天内容,却不这么觉得。她并不是像以往过度黏人地猛传,想来想去,依然没有找到自己可能出错的证明,她索性决定暂时不多想,到市区散散步,逛逛书店,再找个咖啡厅喝杯冰可可消暑,度过这个下午。
    儘管连续几天皆十分闷热,杜日恆仍旧不愿穿上短袖短裤,从小便如是。她纵然怕热,但更怕的,是太阳光直打在肌肤上的感受,以及被晒得发痒与出色差的害怕。
    出门后,她首先到几家不同的文具店蒐集卡片,信纸与贴纸;买足以后,便到连锁书店待了一个多小时。在书店里的时光总是过得极快,待晃完一圈,杜日恆的手中想当然耳多了一个纸製提袋,里头躺着三本新书。这个暑假,她已读毕几乎有二十本书,却仍嫌少。大抵只有书,是她少数会有的消费,以及出门的最大动力。
    今日外出的最后一站,是在网路上查到的一家特色咖啡厅。它原本曾是一栋老屋,由老闆改建以后,与一家独立出版社密切合作,并贩售该社的出版物。除了有卖书以外,最吸引杜日恆的是,根据网友的评价,那里的冰可可和原味奶酪似乎非常美味。
    推开属于老屋特有,斑驳着蓝绿色的正门,受到开门惊扰的店猫,自靠近门旁的桌子跳下,险些打翻内侧的盆栽。
    柜檯的老闆亲切地和杜日恆打了声招呼,使得她害羞地低下头,踩着小碎步到老闆面前点餐。
    「不好意思,我想点一份原味奶酪和一杯冰可可,谢谢您。」杜日恆如平时点餐那样小声地说,一面算好了钱,双手呈给老闆。
    老闆朝她露出友善的笑容,「等等餐点好了,桌子旁边的号码灯会亮,再带小木牌过来取餐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您。」
    杜日恆拿着小木牌,揹着背包,毛线斜揹袋,一手拎着书店的纸袋,找着一个离窗户稍微远一些的位置。她放好所有随身物品,正准备拉开椅子坐下,却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声线。
    「嗯,我也觉得这样的编排比较好。那我就往这个方向修改,改好再寄过去。」苏智惟共鸣低沉又温暖的嗓音,传入杜日恆的耳中。
    她转过身,只看到他的背影,却能看清他说话的对象——苏智惟的面前坐了一位留着深棕色长直发,化着淡妆的女子,一身素色衬衫搭配长裙,显露成熟的气质。
    他们聊得多么愉快,杜日恆有些吃味。
    她知道苏智惟对任何人都温柔;但是他们说话时,他的语气是那么有耐心,那么轻柔,彷彿在对心爱的人诉说。
    难道苏智惟一直都有喜欢的人,只是因为她回到台湾,被汪琳的那场重逢计划牵着鼻子走,他才会顺理成章地与自己相处?会不会,苏智惟根本已经有了另一半,只是找不到机会和她说?
    杜日恆感到混乱极了,明知道自己的推论带有不合理,可醋意当头,她实在无法从那些不合逻辑的揣测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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