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时酒吧还在为开门做准备,罗万人也在,正坐在柜檯前和姜恆絮絮叨叨地聊着最近的事情,见到两人便扬手打了声招呼。
    高子禛自动凑上前向姜恆点了杯马丁尼,便开始和那在柜台里忙碌的身影单方面谈起了天来,而东方介负责开车,所以在罗万的询问下只要了杯橙汁稍微解个渴,罗万见姜恆正忙,便徵求老闆同意进到柜檯里,替东方介炸好汁递到跟前去。
    东方介接上手时低声谢过便喝了起来,刚开始就是稍微跟罗万聊了几句,毕竟两人其实也不算熟络,可是这橙汁喝着喝着,视线就不由得往旁边的高子禛身上放过去。
    东方介想到甚么,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唇,这才出声向罗万问道:「那个……你和姜恆平时有为了『那个』吵过吗?怎么解决的?」
    罗万蹙眉疑惑道:「『那个』是甚么东西?」
    「就『那个』……」东方介抓放了好几下手上的玻璃杯,犹豫好一阵子,才轻咳了声,压低嗓子道:「『那个』,生理需求。」
    「生……?」罗万愣了一下,这才从他的表情反应过来那到底说的是甚么,便低声笑道:「啊,原来是『那个』啊。」
    东方介抿了下唇:「嗯。」怎么说跟外人讨论这种事,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你们因为这个吵了?」罗万见东方介接着点头,便续道:「是昨天?还是前天?还是哪一天?是你过分了吗?」
    「昨天,我没控制住,有点过头了,然后……」
    「然后?」
    东方介搓了下自己的脖子,不禁有些尷尬道:「子禛他……把我踢下床了,因为说了还要守岁……」
    「哈哈!还年轻阿,年轻人气血总是有点旺的。」罗万闻言禁不住笑,笑完后往高子禛和姜恆的方向飘去一眼,然后立刻转回来朝东方介招了招手、拉近距离,在他耳边悄声道:「这样,我教你个办法,你就……然后……」
    另一头,高子禛在那品着手上的马丁尼,表面上看似一直在单方面开口不停和姜恆搭着话,事实上姜恆也正用精神和他传着。
    『所以你就罚他一整个月?』姜恆传道,一道困惑的视线无声地投在了高子禛的脸上。
    「嗯哼,谁让我昨晚喊了那么多次停他都不停,而且今天早上还赖床跟我磨嘰了好久,孩子任性总得找机会教训一下,否则总有一天会爬到头上来。」高子禛轻笑道,抿完了最后一口酒:「多年调教的经验免费受予你,儘管拿去不用谢。」
    姜恆摇着头微提了下嘴角,看来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哥你会后悔的。』
    高子禛挑眉道:「为甚么?」
    『你慾望可比他强多了。』
    高子禛笑道:「但我自控能力可比他好多了。」说着看了下墙上的鐘,见指针已经走到十一点去了,便向姜恆打了个招呼起身,往和罗万听得正在兴头上的东方介走了过去。
    高子禛手肘搭上东方介的肩膀,笑道:「你俩甚么时候那么好了?」
    然而罗万只是笑咪咪的看了眼东方介,便问道:「你们这么早要走?」
    「陪我们家小朋友放鞭炮。」高子禛说着搓了搓东方介颈后的头发。
    「鞭炮?都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孩子。」
    高子禛半倚在东方介身上,插着腰打趣道:「这叫童心未泯,人就算活到再大把岁数都不能缺了童心的,否则会老的很快喔。」
    罗万闻言瞇起眼,两指比了自己又对到高子禛脸上,一副我记住你的架势,高子禛笑了一下,便揽起东方介跟在柜台里的两人挥了下手,转身走出酒吧外了。
    上车后,东方介依着高子禛的指示先开回家拿了个空罐子,东方介问他为甚么,高子禛先是讶异了一下,然后神秘的笑着没有回答,拿完后拉着他步行到自家附近的河边公园,找了一个比较少人的突出半圆平台。
    旁边有个一家四口,父母带着两个孩子在那玩着蝴蝶炮,玩累了,就直接坐回长椅上休息,倚着栏杆看看这月下的河面风光。
    两人将东西放到自己这侧的长椅上,高子禛拉着东方介坐下,开始兴致勃勃的往那一袋子鞭炮里挑拣了起来。
    仙女棒、冲天炮、胜利之花……
    袋子里一堆有的没的看起来稀奇古怪的,有些高子禛也忘了自己中午是怎么挑的了,他先是将一盒冲天炮拿出来、往东方介面前晃了晃,见他眼睛雪亮亮的道好,便笑着拆了包装,又从袋子里拿出空罐子和打火机,起身蹲到旁边的空地上,直接从盒里抓了一支冲天炮插在罐子里头。
    东方介跟着在他身旁蹲下,双手搁在膝头抵着下巴,像个小孩一样用兴奋又期待的眼神盯着那被罐子立起来的冲天炮:「怪不得你要拿罐子,我以为插在土里就好了。」
    高子禛闻言轻笑道:「其实要是插在土里也没关係,只是有时候插的力道不好控制,要是太深或太紧的话容易飞不起来直接原地炸开。我小时候和禹琰就这样玩过,而且还一次插了一大把,把引线全部绑在一起炸,结果那次就不小心把地上炸出了一个坑,连带把圃里的花也炸飞了,还被袁哥发现抓起来修理了一顿……」
    「你小时候都这么玩的?」
    「小时候嘛,谁没有过那种小屁孩的时候。」高子禛说着摆好罐子里衝天炮的朝向,然后把打火机塞道东方介手上,笑道:「好了,点火。」
    东方介眸光微亮,愣愣地问道:「我、我点吗?」
    「对,给你点。」高子禛说着直接抓上东方介另一隻空着的手,稍微起身单跪着呈预备逃跑的姿势:「点完就跑啊!」
    东方介滑开火焰,往引线上凑了过去。
    嘶──!
    高子禛见状立刻拽起他往后闪了几步,只见那支冲天炮直冲而上,长鸣一声,彷彿将这公园一隅的寂静彻底点燃了,沸成炽热的火光,在夜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尾烟。
    东方介看着那个消失在夜空中的光点,整个眼神像是在散发着异彩,突然转向高子禛期待的问道:「那个,真的不能一次放十支吗?」
    高子禛看他那眼神彷彿像看到了自己小时候,便笑着轻拍了下他的额头,道:「想都别想!你给我安分点,一支一支放!」
    两人接连着又放了好几支,长鸣声连绵不断,而东方介碰到这新鲜事越玩越起劲,最后徵求高子禛同意、乾脆捏着冲天炮尾直接在手里对空放了,高子禛拗不过他,只能帮他点着了后看他一手各抓着支冲天炮、那两道长烟从他手中衝出直往夜空飞了上去。
    不过东方介大概是玩性彻底被激起来了,下一次居然又要在手上夹四根,高子禛见他对放手时机的意识不错便纵容了他一回,不过等到他又欲罢不能的要玩六隻时,高子禛是真怕了,连忙把他手上其他五根全部抓回来,重新给他一根一根的点着玩。
    东方介见着被拿走的冲天炮沮丧了一下,可没一会又找到了新乐趣,幼稚地衝着天上的星星发射砲弹,还一本正经的记起了分数,也不知道他这得分的定义到底是甚么,弄得高子禛举着打火机站在后头憋笑憋的肚子疼。
    好不容易把危险的玩玩了,高子禛可算给这熊孩子捏了把冷汗,但看他放完后一脸得意向自己求表扬的样子,又禁不住笑着夸了几句,然后转过身去捞袋子里的两盒胜利之花,放在空地上点完,拉着东方介坐回椅子上,静静的赏着从那盒子里如涌泉般高高喷起的七彩火花。
    东方介刚刚冲天炮也玩累了,只是长舒了口气静静坐在那赏着,高子禛见他终于安份下来了,便笑道:「对了,你最喜欢的是哪种鞭炮?」
    东方介嘴角勾起一抹笑:「哪一种好像都行,就是喜欢放出来的效果,很漂亮,之前就想着,要是哪一天这是从自己手里放出来的话,应该会蛮好玩的。」
    高子禛转头静静的看着东方介,片刻后,才回头靠上长椅椅背,笑道:「胜利之花是我小时候第三个喜欢玩的。」
    高子禛看着火光慢慢息下,便起身又拿出一盒放下点着,然后原地往后退了一步。
    东方介跟着起身走到高子禛身后,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轻声问道:「那第一和第二呢?」
    高子禛顺势抱住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侧头道:「第二是东瀛的传统特製鞭炮,我都这么叫的,因为那是小时候最常见到的,不过那个其实就是水鸳鸯而已,至于第一个……要不你猜猜?」
    「袋子里有吗?」
    「有。」高子禛轻笑道:「能拿来『画画』的。」
    东方介紧了下抱着他的胳膊,一番思忖后才道:「仙女棒吗?」
    「猜对了。」高子禛笑道,见眼前的火光又消了下去,便用鼻尖轻蹭东方介的脸颊、松开他的环抱,转身往长椅上的袋子里抓出一盒仙女棒来。
    他倒出两根仙女棒,一根塞到东方介手上一根自己拿着,先是用打火机点燃自己的,星火在棒尖骤然窜起、绽出一团漂亮的烟花,他抓着东方介的手,用棒尖把他的也点了起来。
    两团烟花相互辉映光彩,高子禛突然想到甚么,往空气中比划了起来。
    明晦不定的火光细细勾勒出高子禛脸上的菱角轮廓,将他那张俊秀的脸衬得甚是好看。
    高子禛转过头,见东方介看得自己看得出神,便笑道:「猜一下,我写的甚么字?」
    东方介微微一愣,这才回过神看向烟花道:「……你再画一次。」
    高子禛轻应一声,又把刚才那字又写了一遍,东方介看着那团烟花挥来画去,光点走的轨跡在他眼中似乎全部团成了一块,可见高子禛已经停下动作、向自己投来询问的目光,只能凭着印象尝试推测道:「士……口……吉?」他说着,边紧盯高子禛的表情变化,奈何那张笑脸上半点端倪都瞧不见,东方介只能看回那烟花团上,无奈的笑道:「这字怎么这么复杂?」
    「没办法,谁让那个字就这么多笔画。」高子禛轻笑道,见两人手上的烟花快没了,便从盒子里抓出一根新的碰上去、接下快要熄灭的火花,在夜空下重新绽放出夺目的光彩:「提示,这个字代表的意思是我想和你做的件事情,别想歪了啊,我说的是正经事。」说着,他用一根燃着了的新仙女棒替走了东方介手上已经熄灭的那根。
    「我没往那想……」东方介面颊微红,轻轻晃起手上的火光,在面前绕出了几个光圈,又学着高子禛刚刚的手势尽量按照原样临摹了一遍:「大概是士……立……你刚刚那写的是土还是士?」
    「真看不出来?」高子禛挑眉道:「我就画最后一次啊,你要是还没猜出来,就当我今天没表示过。」
    东方介闻言面露疑惑,可见高子禛再次画了起来,便重新将专注力投入眼前的烟花团中。
    高子禛又一次画完,转头见他扶着下巴想了半天还是没头绪,便笑道:「好了!没机会了!」说着,又从盒子里拿出两支仙女棒,接过火花同时点燃,在手上晃着画图玩了起来。
    东方介见他自己玩的正欢,只能跟着点了一隻新的,伸过去和高子禛的烟花团互动了起来,边拜託道:「你就告诉我吧,想做甚么我都陪着你一起去。」
    「做人得服输。」高子禛轻笑道,拿自己手上的烟花团往东方介的仙女棒的正中央调皮地点了一下:「不过这事总有一天你会自己提出来的,我保证。」
    「是吗……?」东方介喃喃着低头一看,见方才高子禛敲的那个位置上,竟然又往两旁燃出了两丛花火,笑着惊喜道:「这还能这样啊?」
    「当然!以前我玩的时候都是跟人比谁烧得快、谁烧得慢,烧得最慢的就能把奖品拿走,所以我每次玩这时都会这样去偷点别人仙女棒。」高子禛挑眉道,朝东方介勾了勾手:「怎么样?要不要来一场?」
    东方介被他这一勾胜负欲就跟着提上来了,便配合的后脚一退摆出架式,满脸自信的笑道:「行啊,那先说好,奖品是甚么?」
    高子禛指了指自己,笑而不语。
    东方介耳根一热,二话不说就带起手上的烟花团开始发出一串猛攻。
    两人像个孩子一样在平台上比了好几轮,旁边那家人见状,父母轻掩嘴上的笑意带两个疲惫的孩子悄悄退场了,只留下两人你追我我追你玩的不亦乐乎,两团明艳的火光在缠斗中总是交织在一块,併发出更为绚烂的景色。
    而最终,赛局以三比十二结束。
    ──高子禛胜。
    两人收拾了一下回到家里,一路上东方介还十分不甘心的噘着嘴,直到一进家关上了门,他便立刻拋开手上的塑胶袋,拉着高子禛直奔洗手台,先是用肥皂洗完满是灰尘的手,然后擦都没擦,就一把将他的子禛紧紧抱在怀里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高子禛一时哭笑不得,不晓得自己到底该骂他还是讚他,便大笑着往扒住自己的大孩子背上捶了几下:「欸欸欸!你刚刚输了!东方介!你这人怎么老赖皮呢!」
    奈何他怎么拍怎么捏都没作用,东方介见他挣扎,立刻动身将他推到墙壁上,伸手咚的一声拍在他的头侧挡住退路。
    高子禛也不闪躲,只是抱起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道:「你想尬麻?」
    东方介深吸了一口气:「今天中午就开荤了。」他生硬的念着词句,看上去却是少了几分曖昧、多了几分搞笑:「我想吃你,不可以吗?」
    高子禛见他把情话说的跟课文一样,不禁失笑道:「这话谁教你讲的?」
    东方介心虚的别开眼,气场瞬间弱了几分:「……没人。」
    高子禛见他这般,笑着抬手用指尖亲暱的蹭了下他的鼻头:「这话很危险,小朋友不要乱学。」
    东方介闻言立刻转回视线强调道:「我不是小朋友。」
    可高子禛却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继续哄道:「那你要想做大人就得有自制力,要克制,懂不懂?」
    「……」东方介盯着正乐呵呵的高子禛,静默片刻后,突然沉下声,在他耳边悄声道:「那我还是当小朋友好了。」
    话因刚落东方介便弯下了身,高子禛随即感到脚下一空,竟然是被他家小朋友直接打横公主抱了起来。
    「等等!今天大年初一不能洗澡!」高子禛见他居然来真的,连忙挣扎着奋力拍他后背道:「那等等结束后怎么办?就那么睡着吗!」
    东方介在房门前停下脚步,正当高子禛要松口气时,却听他又问道:「那明天可以洗吗?」
    高子禛认真思忖了一下,谨慎答道:「应该……可以吧?」
    然而东方介满意的点了点头,便侧身用抱着他腿的手去迅速拧开房门把,一脚踢开房门道:「那就一直做到明天吧。」
    「你这话是不是又跟谁学的?东方介,你可答应我一个月的……啊!」
    高子禛话还没完,人就被他丢到床上去了,只见一个庞然大物直接跟着扑到自己身上,一上手就拉起他的衬衫、开始动手往他精瘦的腰上搔起了痒。
    高子禛笑的不能自理,眼泪都快飆出来了,可一想起明天大年初二还要早起,连忙用笑到岔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道:「哈哈哈!痒!哈哈!等等啊!明天大年初二!你还要陪我回东瀛我们要早起的唔──!」
    一个急躁又深情的吻猛地印上了他的唇,将所有话语彻底覆盖在了浓情烈火之下。
    窗外,今年春节的花,似乎也跟着娇艳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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