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法斯简单活动了一下,确认身体恢复后又重新坐回了轮椅上,他在公司的地位尴尬,想扶持他的人忌惮父亲,而打压他的人又不敢太狠,怕父子连心要了自己小命。在当下,尽可能的低调才是最好的生存方式。
    “上次那个医生认为我康复至少还需要六个月,刚刚那女孩用了多久?”
    “大概半个钟头多一点”
    路法斯点点头,宝条在公司内属于中立派,对自己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三位1st特种兵更是独立于各个部门之外,拥有拒绝任务的权力。
    “雷诺,回去后你让人把【海棠】的详细调查报告,以及那女孩的身世信息全部发给我”
    “遵命”
    每一次补魔后,九心海棠的治愈能力都会强一些,但如果补魔人能力不足,九心海棠就没什么变化。如果不是魔咣对她没用,宝条简直想把她扔到魔咣培养液里。权衡了一下,他还是决定让三位1st特种兵来办,安吉尔又推荐了一位名叫扎克斯的少年,所以除了工作,御泠泠也要定期去找他们。
    今天负责补魔的是扎克斯,不过当御泠泠打开工作间房门时,房间里的人却是萨菲罗斯。
    对方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他正翻看着一本厚厚的古书,这时,御泠泠才觉得萨菲罗斯像一个真实的人。
    “扎克斯还没来吗?”
    “他要跟着安吉尔一起去出任务,今天我来帮你补魔。”
    这让御泠泠有点踌躇,对方已经摘下手套做好了准备。补魔过程很简单,最有效率的方式就是直接在海棠花图腾处注入魔力。最近九心海棠治愈能力的增长有减缓趋势,应该是到了一个瓶颈期,或者是到了自身的极限。
    想到这里,萨菲罗斯突然开口
    “你觉得我的身体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啊?你生病了吗?”
    御泠泠一头雾水,觉得身体不舒服直接去实验室检查不是更快?
    “没有生病,但我可能需要你帮忙感知一下。”
    萨菲罗斯揉了揉太阳穴,头开始有些胀痛,他知道,幻听又要开始了。即便御泠泠有些迟钝,也能感觉出来对方状态不对,虽然补魔还没结束,但她也没犹豫,伸手抚上男人胸口,让九心海棠的力量尽数涌入对方体内。
    一瞬间,萨菲罗斯脑海中的啸叫声平息了下来,直到此刻,他才仔细的去看一看面前的女孩,阳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照射进来,正好洒落在御泠泠身上,她的五官小巧精致,加上本身就生的温和明媚,在阳光的爱抚下就像水晶一般,美丽却易碎。
    九心海棠入体后,萨菲罗斯一切身体状况都能被御泠泠感知到,其实对方的身体状况很好,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来,直到感知结束,御泠泠也没发现出任何不对的地方,但不安感却没散去,萨菲罗斯看着女孩眉头都皱到了一起,不由得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干嘛啊?!”
    萨菲罗斯坏心的加了点力气,不得不说,被他敲这一下还是有点疼的,气的御泠泠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眉头皱的让我怀疑我是不是得了绝症”
    萨菲罗斯不在乎的笑了笑
    “你是健康的,不过,体质很特殊”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个解释。萨菲罗斯他们身为特种兵,体质和其他人不一样是正常的。当然,对方也没指望御泠泠能查出什么来。但萨菲罗斯临走时,给了她一个还算精美的小盒子。
    “给我的?谢谢”
    “这是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盒子里是一枚精致的发夹,通体呈银白色,还用红宝石装饰出了玫瑰花图案,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御泠泠下意识的想到了拒绝,赶紧把盒子盖好,放回到桌子上。
    “谢谢你,但是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萨菲罗斯戴上手套,并没有收回礼物的打算。除了杰内西斯和安吉尔,他很少给其他人送过礼物,加上御泠泠,一共也就四个人,送出去的礼物,没有退回的道理。
    “不止是你的生日礼物,也是对你的谢礼。”
    萨菲罗斯站起身,取出盒子里的发夹,生日的日期是院长告诉他的,原本从孤儿院回来后他就准备好了礼物,但一直等到今天才送出。
    “别动”
    萨菲罗斯伸手扶住女孩的侧脸,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仔细的将发夹给御泠泠带上。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御泠泠甚至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这让她心脏跳的厉害,发夹刚一佩戴好,她就侧过头后退一步,和对方拉开了些距离。
    “很漂亮,也很适合你。”
    不得不说,萨菲罗斯的眼光很不错,御泠泠的脸微微有些发红,抚摸着发夹上的宝石。女孩子对于喜欢的首饰和衣服向来没什么抵抗力。两人之间氛围稍微回暖了一些,男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了很早前想说的话。
    “泠泠,我应该对你说声抱歉。”
    这话直接让御泠泠愣在了原地,萨菲罗斯倒是淡然的笑了笑,自顾自的说着。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差点杀了你,但你却帮我救下了我的朋友,你施救的时候我仍然怀疑你,为了防止你做小动作,我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威胁你,很抱歉,给你造成了伤害,也许你的人生本不该如此。”
    冰层融化需要很久的时间,但融化到一定程度,让冰层足够脆弱后,只需要在冰层上施加一个很小的力,那不管冰面有多大,都会在一瞬间断裂崩碎,化成水融入溪流。
    御泠泠听到了冰块融化的声音,其实这有些荒谬,现在是夏天,河面不会结冰,但她意识到,自己需要的可能只是一个道歉,现在在她面前的,只是个普通人,这让她对萨菲罗斯的恐惧,就此烟消云散。
    经过了半年的准备,宝条最终还是确定由萨菲罗斯接受力量的移植,当他把结果告知对方时,却得到了萨菲罗斯很干脆的拒绝。
    “没兴趣”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宝条头疼了一下午,如果让安吉尔接手也不是不可以,但总觉得可惜了,毕竟完美的个体只有一个萨菲罗斯,至于杰内西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崩溃了,别到时候甩一个烂摊子给他。
    “你研究了这么长时间,应该知道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难以复制”
    萨菲罗斯看着面前躺在手术台上,堆迭起来的几具赤裸的尸体,她们的皮肤已经泛青,有些身上布满了刀口,皮肉外翻,骨头从身体里生出骨刺,将身体捅了个破破烂烂,就连萨菲罗斯这种久经沙场的人,看着这一幕都感觉胃里微微有些泛恶心,这些“人”在这个世上生存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在培养器里被毒药或者手术刀夺走了性命。更让人觉得恐怖惊悚的是,面前这些尸体都有着一摸一样的脸,准确的说,是和“御泠泠”一摸一样的脸。
    “实验证明,连克隆出来的复制体都不能掌握这份力量,我真不知道你在执着什么?”
    宝条像是完全不在乎对方话语里的寒意,轻笑着耸了耸肩。
    “只有不断探索,才能让我们人类在自然界保持进步,虽然克隆实验没有成功,但也侧面印证了那女孩的话,没准九心海棠真的只能通过生育继承”
    说到这里,宝条推了推眼镜。
    “为了你,我可是把那段录音都删除了,除了你和我,没有第三人知道这个秘密,那女孩也算是个美人胚子,要是实在不喜欢,也可以等她生完孩子再……”
    “生出来的孩子再被你扔到魔咣里泡着?最后像这些尸体一样,扔到焚化炉?”
    萨菲罗斯直接打断宝条的话,冷冷看着他。
    “这件事以后不用再提”
    “好吧好吧”
    宝条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但神罗绝不可能放弃实验,毕竟上一次的胚胎及婴儿实验给神罗带来了巨大利益,男人看了一眼萨菲罗斯离去时的背影,果然啊,“他们”不是真正的人类,不可能理解人们对于进步的热情。
    “最近觉得身体怎么样?”
    将最后一朵海棠花导入杰内西斯体内后,御泠泠长呼出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托你的福,上个月开始已经停止崩坏了,我的身体现在正在和那些力量进行融合,等融合结束,应该就没问题了”
    杰内西斯活动了一下手臂,随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今天正好没事,需要我帮你补魔吗?”
    “我想暂时不用了,最近补魔后九心海棠变化不大,我想它应该是到极限了。”
    这个问题也让御泠泠很苦恼,她隐约觉得九心海棠的能力仍然有提升空间,但最近确实怎么补魔都不管用,而她的脑海里,也没有什么值得参考的信息。
    “不不不,之前给你补魔的基本上都是萨菲罗斯”
    杰内西斯竖起食指,对着御泠泠晃了晃。
    “没准你的九心海棠就是和萨菲罗斯不太对付,不喜欢他的力量。所以你可以试试我的。”
    这话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御泠泠惊诧于杰内西斯的脑回路,一瞬间,她还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那,试一试?”
    就在这时,萨菲罗斯正好进来,看到两人十指相扣的样子。虽然知道这是补魔的方式,但萨菲罗斯还是下意识的转过头,走到一旁自顾自的翻找东西。
    “萨菲罗斯,你要的那份资料被扎克斯拿走了,不在这里”
    御泠泠向萨菲罗斯挥了挥手,好心的把文件下落告知他。
    “知道了,我再找些别的资料”
    就在这时,御泠泠看到自己手背上的海棠纹身再度浮现出来,与此同时,身体里积存的大量魔力涌动起来,惊的她立刻放开了杰内西斯的手。
    “怎么回事?!”
    同一时间,萨菲罗斯也发现了情况不对,快步走了上来,他能感应到自己之前输送给女孩的魔力全部紊乱,不,全部涌动出来,肉眼可见的向着她手背上的纹身汇集。
    “我的魔力被排斥出去了,这些应该是你之前注入到她体内的力量。看来,九心海棠选择了你。”
    杰内西斯低声说着,除去萨菲罗斯注入的魔力,其他人的力量,恐怕已经被九心海棠排斥出去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自然界中,对危险没有抵抗力的植物,一定会选择依附强大的动植物生存,想到自己之前查到的那些东西,杰内西斯冷笑一声,没再说话。
    不到两分钟,魔力便汇集完毕,似乎有什么桎梏被冲破,御泠泠有些恍惚的看着手背上的图腾,海棠图案发生了一些变化,不光颜色更深了一些,花纹也比之前更加栩栩如生。她稍微汇集了一下力量,轻而易举的便生成出了两朵海棠花,放在以前,她要用更多力气才能勉强办到。
    “看来瓶颈被打破了。”
    萨菲罗斯很快得出了答案。空气中飘散着海棠花的香气,闻起来相当令人心旷神怡。
    “谢谢你们,我从没想过九心海棠还能有这样的面貌。”
    女孩收回力量,似乎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啊,我倒没帮上什么忙,主要还是要感谢萨菲罗斯,是不是啊,英雄?”
    杰内西斯说完,用手肘捣了对方一下。但萨菲罗斯并没有接下话题的打算,神色反而有些凝重。女孩沉浸在喜悦中,没有注意到这些,杰内西斯和萨菲罗斯是多年好友,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萨菲罗斯有心事,支开御泠泠后,他忍不住开口询问
    “出什么事了?”
    “能力进化并不是什么好事,她的治愈能力越强,神罗就越不可能放过她,刚刚我去见了宝条,他告诉我,他们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不能复制或移植九心海棠的力量。”
    杰内西斯也听说了一些关于实验的事情,也知道那些科学家不惜一切的疯狂特质,微微皱起了眉头。
    “之前那个芯片录下了泠泠和我坦白的一些事情,她告诉我,九心海棠是她们家族传承的力量,并且世界上同时继承力量的人,最多只有两个。而她是个孤女,无父无母,也没有其他亲人。”
    一股寒意从杰内西斯脊背处游走,他想起文件中记录的,曾经让神罗无比骄傲的那个实验,几乎是忍着怒火,一字一句的向萨菲罗斯确认着
    “妊娠实验,对吧。据我所知,他们曾经用处于胚胎期的孩子和刚出生的婴儿进行实验,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这回轮到萨菲罗斯更诧异,但也没有在这些话题上多做纠缠
    “你猜的没错,宝条曾不止一次暗示我,虽然我拒绝了,但我想他不会轻易放弃。”
    萨菲罗斯低估了宝条的疯狂,事实上,御泠泠回去后不久,就被宝条叫了过去。十多个巨大的玻璃器皿里,装满了绿色的的培养液,而液体里浸泡的人,每一个人,都和她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
    “你……”
    “不要惊讶,只是用了你的头发,克隆了出了这些可爱的孩子。”
    御泠泠伸手触摸着玻璃外壳,里面的液体是冰凉,她很难想象,自出生以来就泡在这冷冰冰的水里,没有阳光,没有天空,随时被人用作实验然后失败了就抛弃掉……这都是因为她,因为九心海棠,御泠泠觉得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抓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心脏疼痛,难以呼吸,最终把视线转向宝条
    “你就是个疯子,你迟早会有报应的。”
    “追求真理的路上总是有很多人不理解。”
    宝条压根不在意女孩的诅咒,伸手按下面前的红色按钮。培养罐里的人体突然震动起来,然后在女孩面前爆裂,血水让培养罐变得嫣红,碎肉和白骨飘荡在培养液里,御泠泠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我克隆了至少三十个生命体,但很遗憾,没有一个人继承你的能力,你也不想九心海棠断代吧?我替你想了个好方法。”
    御泠泠看都不想看他,忍住心里的恶心,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你觉得,我们那几个小伙子,谁更适合做你孩子的父亲?别害羞,你可以自己挑一个。”
    女孩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想让我,去生下孩子?!就算我真的有孩子,他也未必能继承九心海棠,你别做梦了!”
    “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吗?”
    宝条揉了揉太阳穴,嗤笑着女孩的天真。
    “我们有很多特种兵,也可以让你不断怀孕,只是我比较仁慈,愿意给你自己选择的机会。”
    御泠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实验室的,她跌跌撞撞的跑回房间,趴在马桶上不停的呕吐着,胃液烧灼着喉咙,疼的难受,但她还是止不住心里的恶心感,吐了个昏天黑地。
    一定要逃,逃出这个魔窟。
    她倒在床上,死死的咬着手腕,不让自己尖叫出声。如果想离开这里,她只能求助于目前关系最好的杰内西斯,另一方面,杰内西斯需要她给自己治疗,私底下也透露过,希望她可以给安吉尔秘密治疗。这就证明,她对杰内西斯,一定还有用。打开床头柜,里面躺着一把精巧的匕首,这是她给自己准备的,虽然她不想去死,但更不愿意没有尊严的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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