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后,你也没被射成筛子。祁三郎眸色一动,嘴角挑出一抹笑,为何呢?明明精心布下这森严壁垒,却不愿杀人灭口。
    莫寒烟听他这话,便知他此刻心里所想和自己想的是同一个名字,只有宋迷迭还一脸懵懂,瞪大眼睛自语,是啊,他们为何不动手呢,明明是个极好的时机啊。
    因为他们背后的人是景王,莫寒烟将手里的画像揉成纸团掷在地上,冷笑道,引君入瓮,又缜密布局将人送走,这刘长秧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说罢,看身旁一脸惊愕的小傻子一眼,方想说些什么,又无奈叹了口气,只在她发髻上轻轻拍了一下,柔声道,迷迭,景王属意于你,但这个人,于公于私,你都不可亲近。
    师姐,我懂的,我不会再吃他煮的面,那件坎肩,我也不会再穿了。
    许久,宋迷迭小声道出一句话,她心里这些一辈子都不想让莫寒烟知道的秘密,现在,却自个全盘说出来了,不为别的,只为让莫姑娘为自己做个见证,见证她已下定决心,要斩断因为那件坎肩和那碗热面而滋生出来的脉脉温情。
    莫寒烟和祁三郎看着小师妹孤零零转过去的背影,彼此对望一眼,心中皆生出些许怜爱来,方想对她劝慰几句,宋迷迭却忽然回头,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煞是可爱。
    师兄师姐,我想起来了,马车里面好像是个女人,车帘掀起的时候,我听到了环佩叮当,清脆动人。
    女人?莫寒烟挑起眉梢,半晌后,转身望向城门的方向,轻声道,迷迭,你再去一趟宜宁吧。
    禹阳城就在前方,从她刚从宜宁出来时望到的一个光点,变成现在一片如星海般的万家灯火。暮暮朝朝,从璀璨到阑珊,她却知道,没有一盏灯是为她而燃的,她所想要的一人一心,促足相畏,也终究是不可能的了。
    宋迷迭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听不到哗啦啦的酒声时,将那葫芦朝身后一扬,撂在荒芜的大漠中。她扭头冲那酒葫芦傻笑,仿佛那是一个被她弃如敝履的倒霉蛋,然后,两腿在身下的骆驼脖子上一夹,那头吃痛了的傻骆驼便撒开四蹄,带着她一阵儿风似的朝禹阳城的方向跑去。
    城中的烟火气将宋迷迭本就有些晕眩的脑袋熏得更加迷糊,她一手牵着骆驼,步子却走得东倒西歪,接连撞到了几个人身上。好在那些人见她一身酒气,都不与她计较,只捏着鼻子嫌弃地绕身而过。
    是不好闻啊,宋迷迭垂头嗅自己的袖子,扬起眉梢摇头,还说是什么江米甜酒,不醉人,喝下去,还不是一身的酒骚味儿。
    她自嘲地笑笑,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哪知没走出几步,便又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头扎在那人胸前,嗅到一股凛冽的甘松香气。
    她忽然拘谨起来,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冲撞了他,于是连忙朝后退出两步,口中直到对不住。可偏在这时,身后那头不长眼的骆驼撞到她后心上,脚下一个不稳,她身子朝前扑去,竟重新钻进男子的怀中。
    宋迷迭心下一惊,两手抓住男人的衣襟想起身,怎知脚下打滑,男人先一步托住她的双臂助她站好,只是那双手,却还未松开她的胳膊。
    醉成这副鬼样子,宋大人是在借酒消愁吗?
    宋迷迭笑了笑:怎么她已经醉成这样了吗?心里想着谁,那人便出现了。她勉强站直,伸手摸上面前人玉琢一般的脸,指肚在上面摩挲了三四五六下后,咧嘴笑,元尹,你可真是个麻烦精啊。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眼儿乜斜着,带着抹春色,眼尾的那颗小痣随着她的笑轻轻朝上一跃,惊心动魄地蛊惑着对面的人。
    刘长秧喉结动了一下,脸色却依然冷峻着,哦?宋大人说说,本王怎么烦到你了?
    你,宋迷迭食指在他胸口戳了几戳,嗤笑道,你还好意思问?我第一次见你,脑袋就受了伤,后来在景王府,你明知我不是贼人,还故意冤我,指使护卫杀我......
    幸好没杀成。刘长秧看着面前醉眼迷离的人儿,脸上寒意消退,抿嘴轻笑。
    不过宋迷迭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还在自顾自数落他的罪行,后来到了老君沟,我奋不顾身跳进瀑布救你,你非但不感激,还用言语轻薄我,再后来,你将我拽进泥坑,弄得满身烂泥。
    刘长秧脸上笑意加深,伤人一千自损八百,本王也脏了。
    可是我大人大量不计前嫌,宋迷迭打了个酒嗝,砸吧几下嘴,在孙家祠堂为了救你,差点淹死......
    她觉得双臂上力道一紧,元尹的身子朝前贴了贴,下巴几乎触上她的额发。
    那次,可是我救的你。他垂下头,目光中似淌着波光,亮得蛰眼。
    你救我?宋迷迭一头雾水,鼻间嗅到他身上甘凛的松香,身子忽然有些发软。
    我亲了你。他答得坦荡,没有一丝轻薄的成分,好像这件事于他而言,是天下最庄严的一桩承诺。可是很快的,他两眼弯起,嘴角噙着起一抹不拘的笑,俯身在她耳边,小声道,为了给你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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