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锦一向西装穿得板正,天气转凉,加了马甲在里面,看起来更加端正。
    季星回看到陈思锦脖子上露出一点创口贴的边缘,他思想跑偏,心里开始八卦,忍了五分钟还是忍不住问:那天你们没吵架吧?
    这是私事了,不过陈思锦倒是没遮掩,挺轻松地说:吵架倒是好事了,以前都没吵过架,太多话憋在心里。
    季星回深有同感,他笑了笑:确实应该坦诚一点。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陈思锦笑着摇头,我都三十好几了,也做不到。
    人类总是如此矛盾,逢场作戏时能轻易说爱,面对珍视的人却不敢伸出手。
    不过我也好好反思过了。陈思锦盯着自己的左手看了看,轻声说,确实是我亏欠他太多。
    那天听他说了,才知道原来他这么委屈。陈思锦笑了笑,我都不知道我一直被他这样努力地包容偏爱着。
    所以现在我要好好表现了。陈思锦挺愉快地眨了下眼睛,他还不打算轻易原谅我,得好好追一下。
    于是这天下班回家,季星回和周克云说起这件事。
    周克云正站在料理台前腌制牛肋骨,他说:陈思锦是太绅士,当初乔喻要离婚,他要是强硬一点不同意,估计也不会分开。
    季星回坐在岛台边拿电脑做材料,托着脸说:我倒是很能理解陈行的。
    什么意思?周克云回头看他,难道换成是你,你也不会留我?
    我们情况不一样,这可没办法类比,我们就事论事啦。季星回说,因为我会希望我喜欢的人快乐一点,如果跟我在一起会痛苦,我也会让他走吧。
    周克云不太高兴地哼了一声:不跟你在一起我才会不快乐。
    季星回打字的手停下来,他很委婉地问:中间隔了这么久,你没想过谈个恋爱吗?
    周克云摇了摇头:我本来也没那么容易喜欢上谁。
    那为什么是我呢?
    这句话季星回曾经问过,那时是在问为什么选择他来做这样一个结婚对象,当时周克云没有说实话。
    我也不知道。周克云诚实地说,我以为我不会喜欢谁的,因为我妈妈,她让我对感情感到恐惧,其实高中很懵懂,直到元旦晚会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好像喜欢你,但那个时候,爷爷要接我回宣市。
    元旦晚会是季星回身体里一条看不见的疤,这么多年过去,光听到这几个字他就会条件反射般地心脏发紧。
    那天很抱歉,他们起哄,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笑话的。周克云声音低下去,他在说季星回那天打扮成女孩和他在储藏间的事,隔了这么多年,在互通心意之后,周克云终于可以正视那时他的感情。
    你看起来很漂亮。
    这是周克云当时没有勇气说出来的话。
    季星回愣了一下,一时间没能回答他。
    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有点冒犯。周克云洗干净了手转过身,看着季星回,但真的很漂亮,在储藏室其实我很紧张,我都以为我的心跳声会被你听到。
    那一天对于季星回来说,回忆里充斥的只有羞耻和后悔,他从未想过,那会是周克云对他的心动一瞬。
    其实那天我不是很开心的。季星回换了个委婉一些的表述,不过现在听了你这话,我觉得好受多了。
    周克云很认真地说:那天你特别好看,我都想把你藏起来。
    季星回突然感到很轻松,他发现高中的自己并没有那么不堪,那天的自己并不是可笑的。
    那天其实我可委屈了,恰好碰上易锦,他还说要去骂我们班的人。季星回笑起来。
    他就是太热心肠。周克云皱了下眉,一想到这件事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季星回垂着眼睛说: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他,我就没有那个勇气大大方方地穿着裙子上台,结束之后还可以自信地说果然自己怎么样都很好看。
    你现在可以那么自信的。周克云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很认真地看他的脸。
    你很好看。
    周克云伸出手,用手指碰了下他的下巴,温热的体温攀上来,告诉他季星回是真实地在他眼前。
    后来易锦代替你上台,我都不知道。周克云苦笑了一下。
    季星回安静地看着他,他的瞳孔颜色浅,很像一块剔透的琥珀,从以前到现在,周克云总能从他的眼睛里获得平静。
    后来易锦问我怎么念了《葬礼蓝调》,其实我是想念给你听的。周克云发现坦诚也不是很难,这个曾经难以启齿的秘密,在今天他终于告诉了正确的人。
    但哪怕那时候是你上的台,你应该也不会知道我是特意为你念的。那时候太傻了,说喜欢说得千回百转。
    季星回当然怀疑过这件事,知道周克云和易锦是亲戚的时候他想不明白,但不敢奢求;知道周克云喜欢他很久之后他做过这样的假设,但是不敢相信。现在周克云亲口说出来了,季星回还是觉得好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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