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岑江的街头都已经张灯结綵,洋溢着浓浓的节日气息。森恬的妈妈自从上次想开一些之后,饮食和身体都恢復了不少。
    孙慧英站在家里的客厅,一隻手拿着一个苹果在吃,另一手扶着腰,指挥着正在往窗户上贴福字的森文斌。
    “你再往左边提一点,哎,又太高了,左边稍微低一点,嗯,可以了。”孙慧英边吃着苹果,边说道,嗓音洪亮,和之前病懨懨的样子判若两人。
    终于贴好了福字,从椅子上下来的森文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这辈子都被你拿捏的死死的。”
    孙慧英的脸立刻拉了下来,“大过年的,你说什么死不死的,会不会说话?”
    “就你这么多讲究。”森文斌把椅子放回到餐桌前,“对了,要不要叫森恬回家过年?以前的福字都是她贴的,自从她大学毕了业,就再也没贴过了,心也是越飞越远了。”
    曾经的森恬可是孙慧英的骄傲,是唯一可以在森文斌的大女儿和二女儿面前值得炫耀的一个孩子,可是如今孙慧英一想到森恬,便觉得脸上无光,在亲戚朋友面前不敢谈及的一个名字了。
    孙慧英放下了吃了一半的苹果,也没有了刚刚的兴致,她沉默了好久后,用试探的语气问森文斌,“今年老大老二回来过年吗?”
    “哦,她们两个前几天给我打电话了,腊月二十七她们会带着东西看看我们,过年的时候正是她们忙着赚钱的时候,就不过来了。”
    “那你给森恬打个电话问问吧,看她还要不要回来,不回来也无所谓,我眼不见心不烦。”孙慧英又拿起了那半个苹果,嘴里咬着苹果,装作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就知道你早就想她了。”森文斌笑得像个孩子,连忙拿起了手机拨打了森恬的手机号,还点开了免提。
    “喂。”手机那端传来了森恬的声音。
    “森恬,今年过年回家吗?我和你妈买了好多年货,等你回来过年呢。”森文斌对着手机兴奋地说道。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手机那端陷入了一阵沉默。
    森文斌继续对着手机喊着,“喂?喂?没信号吗?”
    孙慧英白了一眼森文斌,“别喊了,人家摆明了就是不想回来!”
    手机那端的森恬听到了孙慧英的这番话,原本还在犹豫的她,这下斩钉截铁地回应,“我找了新工作,过年就放三天假,实在没法回去了。”
    “那就别回来了!把电话掛掉!”坐在沙发上的孙慧英先是咬紧了嘴唇,随后恶狠狠地衝着手机的方向说了这么一句话,“森文斌,你快把电话掛掉!”
    “你爸妈打来的吗?”和森恬一起在商场逛街的席璐瑶,看着森恬掛断了电话后,关切地问她。
    森恬的眉毛都皱在了一起,无奈地点了点头。
    席璐瑶看着森恬心情一落千丈的样子,她试探着问道,“今天约你出来,其实我早就发觉你有些闷闷不乐的,发生什么事了,想不想跟我聊一聊?”
    “那边刚好有一间咖啡厅,不如我们去那喝杯咖啡吧。”森恬回应道。
    下午1点多,还不是下午茶时间,咖啡厅倒也算安静,平时无甜不欢的森恬,今天却点了一杯美式。
    席璐瑶喝了一口拿铁,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看着森恬说,“你心里这么苦哦,就因为你爸妈让你回家过年?”
    森恬一脸难以置信,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这都是经验啊,我跑到京南,一到过年的时候,是我最难熬的时间了,我爸妈非得逼我回家过年,所以从你那几句话的回应来看,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森恬端起了桌上的咖啡,她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森恬,咖啡不是这么喝的,你怎么像喝药一样?”席璐瑶看着森恬这个反常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紧接着问她,“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我之前一直不爱喝美式,觉得它又苦又难喝,可我今天觉得黑咖啡再苦,也没有我的命苦。”
    “怎么了?”
    “景熙这次真的要回总部工作了,薪水翻倍。她就要回纽西兰了。”森恬哽咽着说着这句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下巴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就捨得离开你吗?那这样你们还能在一起吗?”
    “她说这里不适合同志生活,我们两个早晚都是要一起回纽西兰的,她先回去多多赚钱,为了我们两个的未来积累更多的财富,然后再来接走我。”
    席璐瑶听到这,心里直打鼓,她停顿了一下,问森恬,“那你能受得了她长时间不在你身边吗?”
    “我一想到要和她分开,整个人都很崩溃,我在这里本来就没什么朋友,能说真心话的就更不多了,眼看就要过年了,到时候看着别人家里万家团圆,其乐融融,而我只有自己一个人,那种感觉真的是太凄凉了,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熬下去...”森恬说着说着,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席璐瑶见状连忙从包里拿出了纸巾,递给了森恬。
    森恬擦拭着眼泪,又用纸巾擦了下流出的鼻涕,“不好意思啊,在你面前哭,真的好丢人啊。”
    “没事,你在我面前不用偽装,也不用客套。”席璐瑶想了想,又继续说,“可是,按理说景熙那么爱你,她应该是最瞭解你的那个人,她怎么能不知道你自己在这边会有多无助呢?”
    “她当然都知道,所以她说她会每个月都飞过来看我,让我熬过了这段时间,然后她会在这个期间努力赚钱,结识人脉,再想办法把我接走。”
    “我明白她说的意思了,同志这条路果然是好难走,所以那么多对的同志情侣只是享受当下的在一起,都不敢去计画未来的路,景熙她是真的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的,你也要多多理解她。”
    森恬平復了一下自己情绪,“我现在才真正体会到这条少有人走的路,是有多难,就算她真的赚了很多钱,也把我接过去了,可是她爸妈如果不接受我,我在那里一个朋友都没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未来的路真的是越想越黑暗,我连一点亮光都看不见。”
    “你要多往好处想啊,你看你认识了景熙之后,在她的鼓励下,英语口语得到了很大的提升,还找到了五百强外企的会计工作,薪资福利也还不错,森恬,你要记住,不管到任何时候,不要过分依赖一个人,在她无法陪伴你身边的时间里,多花时间在自己身上,努力提升自己,那些真正属于自己的本领是谁都抢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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