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这些年没着没落的,身子也不好,如今喊我一声大哥,我便想着,要不真做了一家子,我往后也好照顾他一二。”
    果然,又一个瞧上沈鸢,想给他娶妻的。
    卫瓒顿时脸色一黑,说:“他已有了人了。”
    白振铎琢磨着嘀咕:“我没听说过小公子抬了谁进门啊?”
    隔了一会儿,又说:“莫不是情人外室?”
    卫瓒:“……不是。”
    白振铎嘀咕说:“没抬进门儿就好上的,不是外室是什么?小公子这上头不大讲究啊。”
    三两句话,卫小侯爷就成了情人外室了。
    卫瓒脸色又黑了一下,说:“沈将军早年给定的,指腹为婚。”
    白振铎几分紧张,说:“是什么人家的女孩子,人好吗,可别耽误了咱们小公子。”
    卫瓒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面无表情说:“出身显赫,姿容漂亮,略通兵法,还会做些女红刺绣,我瞧着是个很不错的。”
    白振铎不情不愿叹了口气,说:“那的确算得上般配。”
    卫瓒这才松了一口气。
    又听白振铎不死心说:“不知京中贵人的脾气好不好,小公子那样软和的一个人……”
    话没听完,已让匆匆而来的柳军师给捂着嘴了,让他不会说话就少说话。
    卫瓒本就是惹了一肚子的好气,赶着七夕回来。
    却正好瞧见沈鸢跟着那白姑娘一道走着,还一路吟风弄月赏梨花来着。
    顿时老醋决堤,淹了卫小侯爷这个无名无分的人。
    卫瓒这会儿抱着胸含着气,把那白将军好一通数落。
    没见沈鸢有多体贴他,倒是笑意越发大了,轻飘飘说:“那的确是白大哥的不是了。”
    “从前在京里,什么好亲事不都先想着小侯爷。这会儿可不得捡着小侯爷先问,问过了小侯爷,才好问我的。”
    “这会儿先问了我,不就惹得卫小侯爷恼了么。”
    卫瓒却是冷笑一声说:“你少来做这样。”
    “我不高兴什么,你心里清楚。”
    沈鸢便低低笑起来,却是漫不经心说:“我清楚什么,你说一说。”
    ——他是嫌喜欢沈鸢的人太多。
    仰慕小公子的人太多。
    多得好像连他的位置都占了去。
    他向来有些自命不凡,却不知怎的,这会儿倒觉着自己平庸了起来。
    卫瓒性傲,说不出这话来,只撇着眼睛往窗外看。
    却是让沈鸢轻轻攥着了手,他低头,却对上了几分期待含笑的眸子。
    他心知这小病秧子惯爱见他吃醋,以他嫉妒为乐。他越是没脸,这小病秧子心里还不知乐成什么样。
    越发不情愿说。
    可沈鸢轻轻喊了一声:“惊寒。”
    又轻轻勾了勾他的手心。
    他盯着窗外,几分烦躁道:“战时……我连碰都不好碰你。”
    “我一回来,倒见你跟旁人一起走着了。”
    沈鸢忍笑说:“还有呢?”
    卫瓒烦躁说:“那姓白的不识趣,说我是外室情人。”
    他骂了一句脏话。
    沈鸢没忍住,到底是笑出声来。
    卫瓒蓦地冷声说:“你不会也这么想吧?”
    沈鸢却已是笑歪在马车里,半晌被卫瓒捞起来,才说:“哪有人这样想,你跟这四个字儿哪连得上了。”
    卫瓒这才稍稍放了心,嘴唇动了动,却是轻轻攥着他手腕问:“这些天……你想了我没有?”
    他这次的神色没有懊恼和玩笑,反倒认真地过了头,连俊逸的眉眼都在夜中格外灼人。
    沈鸢嘴唇动了动,一时竟没说出话来。
    卫瓒说:“原也不是白将军的问题,只是离了你这好几天,我也有些心浮气躁。”
    “这一路回来也不是置气。”
    “我想你。”
    他亦记着去年的七夕,也会想着迢迢银河下沈鸢的神色。
    他路上在想,沈鸢心里记挂着这满城姑娘的裙摆时,有没有一刹那,像他一样想起他来。
    他这样说着,便见沈鸢的面上渐渐浮起几分红潮来。
    沈鸢嘴唇动了动,怎么也说不出一个“想”字来,只低头摆弄着他衣摆上的刺绣。
    却是低声说:“你去迅阳城前……不是向我讨了赏么。”
    ……
    官舍外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城里的戏班子整日整日唱着姑娘们喜欢的戏,卖艺打把式的也轮着番儿热闹,街边灯火彻夜不休,女孩们彩裙翻滚,笑闹声不断。
    这兴许是这好多年来,康宁城最热闹的一个七夕,女子穿街过巷,从一头跑到另一头,又从另一头笑闹着逛回来。
    外头这样的花团锦簇。
    房里的人,却在情海间跌宕浮沉。
    沈鸢仍穿着白日那四处送裙子时的一身夏裳,是世家公子见外客的打扮,襟口绣着温柔的雪浪,规矩谨慎,却叫人抱在怀中细细侍弄。
    脂膏若有似无的香气,与沈鸢身上缠绵的药香并成了一色的旖旎。
    手指早已沾着脂膏探入衣摆之下,时急时徐,兴风作浪。
    深吻时手腕颠簸,便听得一声一声喘,那爱看人吃醋的小公子唇衔一缕银线,眉眼间难耐灼灼春光。
    卫瓒衔着他的耳垂,问怎样唤他才最亲昵。
    沈鸢不肯说。
    那衣摆下颠簸便更厉害,他一寸一寸循着他的弱点欺凌,沈鸢便面红耳赤急说:“鸢鸢。”
    除了长辈不曾有人这样唤他,他年纪渐渐长了,连侯夫人都很少这样唤他。
    卫瓒却无法无天,一声一声喊:“鸢鸢、鸢鸢。”
    沈鸢便连耳根都酥了,酥得整个人都如虾子红烫,分明衣衫整齐,让他一只手颠得并不拢膝,在同一时刻受辱和沉迷。
    到底是双目失了神,不自觉将他拥得更紧。
    沈鸢稍稍回过神来,已自知抵不过他,面色晕红想从他膝上逃走。
    又被他捉回来,面对面困在怀中,足在半空悬着,一下一下地晃。
    单薄衣裳堆在腰间、落在地上,最后又赤足踏过,弄脏。
    窗外咿咿呀呀唱着女儿歌,沈鸢眼底是灼灼的不甘与情动,叫他心里教火星烫过似的热。
    他那时忽地明白了什么。
    他本也没有多么高尚。
    他也曾窃喜于沈鸢对他的妒忌,享用着沈鸢的不甘心。占据着沈鸢的所有心神和目光,感到另一种愉悦。
    否则他为何会这样喜爱沈鸢的不甘呢。
    他将沈鸢抱起,有意折磨他似的,缓步走着,叫沈鸢将他缠得更紧,才肯抱到了床边。
    柔软鲜艳的锦缎之间,他一抬手放下了帘。
    将他们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叫沈鸢的眼底只剩下他的面孔。
    他在沈鸢的耳侧低声喃喃。
    “鸢鸢,你看着我。”
    “只许看着我。”
    这满城的华灯初上,艳丽裙摆。
    他的沈哥哥一个也不许看。
    ……
    这夜持续了许久,直到外头的欢庆已尽了,沈鸢疲乏地俯身在锦缎之中,已是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卫瓒却仿佛没事儿人似的,将两个人都洗干净了,回来时还给桌上换了壶热茶。
    坐在床边,哄着沈鸢喝一口。
    沈鸢已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一开口,却连声音都哑了。
    卫瓒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见没烧,松了口气,轻声问:“有什么不舒服的没有。”
    沈鸢哑声说:“哪儿都不舒服。”
    哪儿都疼。
    卫瓒体力向来跟怪物似的,一味的折腾,没有累的时候。
    可他却没有这样结实的身板。
    卫瓒便低低笑了一声,低声说:“我是说着凉了没有。”
    沈鸢喝光了茶,闷声说:“没有。”
    卫瓒问:“身上哪儿疼,我帮你揉一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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