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饭厅,五个人兵分两路,两位王爷同陆总管往议事厅去,两位王妃则走向书房。
    东方意风朝暗处使了个眼色,被凤离辰捉个正着。
    他取笑东方意风,「人都在王府里,你还怕丢了不成?」
    东方意风一点也不在乎凤离辰的揶揄,理直气壮地回他:「你有所不知,崔可居是个连走在平地也能无缘无故跌跤的人,根本无法不能不盯着。」
    凤离辰和陆勉再度交换了个「你懂得」的眼神,这次东方意风没有注意到。
    三个人进到会议厅,陆勉开门见山道:「壹念今日来同我辞行,说想要四处游玩散心一阵子。」
    「她发现我们派人在盯她了?」东方意风问。
    「难说,」陆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提出自己的看法:「我们这次借了太后的人马,照理她应该无法察觉,毕竟隐部之人比暗部那些小子更会藏匿形跡。可是,她选在这个时点又挺啟人疑竇的,不好说、不好说。」
    「或许她察觉不是被盯上,而是别的事呢?」凤离辰给予另一种思路。
    东方意风和陆勉对看一眼,同时想起假扮南蛮行商的西域人。
    「看起来,那几个西域人太久没出现倒是让壹念起疑了。」陆勉说。
    东方意风沉吟了会,问:「壹念是如何和你说的?」
    陆勉一听,撇着嘴角回道:「还能如何说?自是说她不愿再多看王爷同王妃双宿双飞,想到处去走走,瞧瞧大江风光的,等疗完情伤再回归。」说的同时,不忘看向某王爷。
    凤离辰也跟看过去。
    「你们两个,那是什么眼神!都说了,我和壹念没有关係!」东方意风额角直突突。
    「你觉得和壹念没有关係,人家壹念可不这么想!我--」看陆勉大有一副要长谈的模样,东方意风赶紧打断他道:「够了,谈正事!你放壹念走了?」
    陆勉赏他两颗大白眼,反问:「不然呢?我还能拘着她不成吗?她为暗部效力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说过想休息?不放她走,我可说不过去。」
    东方意风才不信陆勉的话,他拆起自己师父的台:「得了吧你,你怕不是想让她和西域人接头才放她走的。」
    「嘿,」陆勉表情挺得意的,「当然啦,这不是挺明显的?」
    「可是,壹念难道猜不到你们已经在怀疑她了吗?」凤离辰问。
    东方意风说得理所当然,「肯定猜得到。」
    「那她还会乖乖地往西域去?」
    陆勉接话:「绝对不会!」
    凤离辰让这两师徒弄得头昏,「既然壹念都猜得到你们在怀疑她,而她又绝对不会去西域,那她怎么和西域人接头?」
    「山不转路转,她不去找西域人,西域人就不会去找她吗?」陆勉说完,东方意风接续道:「没你想得那般复杂,壹念知道我们在怀疑她,但西域人不知道,西域那头久没得到这边的消息,一定会派人出来找她,再不济也会派人来找那几个被我们关着的西域人。现在就看哪方沉不住气。」
    凤离辰沉吟了会,再问:「假若两方都十分能沉得住呢?」
    东方意风耸耸肩,「製造机会让其中一方沉不住气。」
    「哦?」凤离辰露出感兴趣的表情,问道:「哪一方?」
    陆勉抢在东方意风前开口:「我有个好办法能让壹念露出破绽!」
    东方意风听陆勉的语气,便觉不妙,尚来不及出言阻止,又让陆勉佔得先机,「只要让壹念知道英王爷和英王妃终于圆房了,我相信壹念肯会露出马脚的!」
    要不是得顾及东方意风的面子,凤离辰都要忍不住笑出声。
    「…………」东方意风连回话都懒了,他假装没听到陆勉的话,转向凤离辰试图拉回正题:「你听过无教吗?」
    「咳,无教?前所未闻。」凤离辰以拳头掩饰唇边的笑意。
    东方意风抽着嘴角,无视凤离辰忍笑的表情,继续未完的话:「贰想带人去西域查过,才知道无教在西域十分壮大,一个教派在荒芜的沙漠中,是如何养活大一群人?他们的钱又来自何处?我们原本派人想潜进去无教,却发现无教里头戒备森严,不是轻易能够混进去的。派去的人最后只能暗中打听,好不容易探听到一个有趣的事。」
    「何种有趣的事?」凤离辰问。
    「无教教主姓东方。」
    闻言,凤离辰胡疑道:「东方虽是国姓,但也无甚特别,怎么就有趣了?」
    「此言差矣,」陆勉摆了个你不懂的神情卖关子。
    凤离辰挺配合的,「愿闻其详。」
    东方意风看两人演得高兴,没破坏他们的兴致,朝他们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先皇当初登基时,国库空虚,完全是靠着懿贤皇后财力雄厚的娘家撑过来的,你难道不好奇,国库里消失的那些金银财宝到哪去了吗?」
    凤离辰是个通透的人,一点就明白,「您的意思是,那位无教教主很可能是前朝遗孤?而且,他坐拥前朝金银才有办法养活那么多的人?」
    「凤王爷可别忘了,前朝后宫最得宠的妃子是来自何处。」陆勉提醒道。
    凤离辰缓缓吐出两个字:「西域。」
    这般推敲下来,凤离辰明白,东方意风和陆勉是百分之百认定无教和前朝馀孽脱不了关係,只是--
    「皇上知道吗?」凤离辰问。
    「这事瞒谁都行,唯独那位不行。」陆勉意味深长地说道。他们一开始怀疑无教和前朝可能有关係时,就向上稟告过了,只是对壹念的事隻字不提,以别的理由塘塞。毕竟,对上位者来说,重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凤离辰沉默了会,问坐在一旁悠间喝茶的师徒俩,「所以,你们打算如何让西域那边沉不住气?」
    东方意风和陆勉露出一模一样的笑脸--不怀好意的那种--异口同声地说:「这就得看凤王爷的手段了。」
    凤离辰无奈地看着狼狈为奸的两人,突然后悔大老远的跑回王城一趟了。
    *****
    议事厅那头热络地讨论凤王爷的手段,书房这边可有些相对无语的意味了。
    两位王妃进到书房,没有什么招待人经验的崔可居,乾巴巴地请人上座后,又倒好下人事先准备好的茶水,然后,便不知该如何了。
    安弦的性子向来随遇而安,他也不觉得气氛尷尬,坐下后兴味昂然地看着这间被佈置得很舒适的书房,显然是为了眼前这个新王妃。
    以前东方意风尚未成亲、他和凤离辰偶尔回皇城时,来过几回这间书房,那时候的书房真的只是间书房,一张大桌,几张椅子,几个柜子,再无其他。哪像现在,除了大桌,又添了一张红木桌,上面文房四宝俱备,各种类型各种大小的笔掛满笔架,看着质地不错的宣纸堆得满桌。还有一张瞧着就很舒适的椅榻,上面铺着柔软的毛皮,一件锦被整整齐齐地叠放在那,旁边的矮柜上散放着几本书。
    想也知道谁会躺在那边看书,绝不会是英王爷。
    安弦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低头抿茶的崔可居身上。
    他觉得崔可居没东方意风说的那样在意左脸的残缺,从吃饭时他便注意到,崔可居并没有特意遮掩左脸。
    殊不知,这是崔可居有意为之。
    虽然王府不会有人对他的左脸指指点点,他也时常忘记要隐藏自已的左脸,但在生人面前,他还是很介意自己的左脸。然而,他只要想到东方意风怕他的脸会吓到凤王妃,他便有种「你怕我吓到他,我就故意不藏着我的脸去吓他」的想法。
    他心里明白,这不过是自己在赌气罢了,而且,凤王妃本人或许并不知道东方意风的心意,他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孩子气过了头,不应该这样对待什么都不知道的凤王妃。
    只是,他生平第一次招待客人,即使明白晾着客人不应该,却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他不由得地想,如果关玦在的话,场面也就不会这么冷清了。
    他果然什么事都做不好。
    在崔可居嫌弃自己的时候,久坐无聊的安弦,起身逛了一圈,走到某处时,发出惊呼:「我的老天爷,为什么这副画会被掛在这里?」
    崔可居循声抬头,发现安弦不知道何时已离开椅子站在那副画面前了。
    他慌张地站起来,想替东方意风解释,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自己丈夫哥哥的书房里掛着自己的画像,这种事说出去,都会引人无限瑕想。
    安弦满脸不自在,简直想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进去。
    这幅画是凤离辰心血来潮时画的,凤离辰挺满意他自己的杰作,一开始是掛在凤城那边王府的书房里,那儿不比这儿,人来人往的,每日议事的人络译不绝,只要进到书房的人一见那幅画,少不得夸过几句好画好意境之类的。
    安弦承认画是幅好画,但他长得可没画里的人那样好看啊!
    要知道,他相貌平平,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多注意一眼的,完全没有画里人的眉清目秀!使得有些先看过画再见过他本人的人,常常会露出不可置信表情,无法相信他和画中人是同一位!
    后来他同凤离辰抗议过许多次,凤离辰方不甘愿地收起那幅画。对他而言,不要再掛起来供人观看就好,他也没去细问凤离辰将画放到哪个角落去了。
    没想到,隔了千山万水的,他又在别人的画房里看见他自己画像!
    安弦目光炯炯地看向崔可居说:「二嫂!」
    「怎、怎么了?」崔可居被他炽热的目光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安弦嘴里的称呼。
    「你不觉得这幅画掛在这里十分格格不入吗?我们把它收起来好吗?」安弦认真地问。
    崔可居心里很是认同,却碍于东方意风不敢说实话,于是支吾道:「呃,这个,王爷他掛的,我也、还是问过王爷的意思吧。」
    推门而入的东方意风正好听到崔可居的话,他随口道:「问哪个王爷?」
    时辰不早了,东方意风他们讨论到一个段落后,便决定改日再议,毕竟凤离辰和安弦今日方到王城,奔波一路也疲累不已,明日还有家宴得参加,是时候该回府休息了。
    安弦几步过去扯住凤离辰衣袖,指着墙上的画兴师问罪,「为什么这幅画会在这里?」
    凤离辰一看,乐了,问东方意风:「二哥,你真掛出来啦?」
    「画得不错,那天翻到就顺手掛出来了。」东方意风耸肩道。
    凤离辰听得哈哈大笑,安弦不好对东方意风发作,只能气呼呼地偷捏了凤离辰一把,笑到一半的凤离辰脸部略为扭曲地停下了,转身去捉住安弦作乱的手,低声安抚生气的凤王妃。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崔可居有些担心地偷偷看向东方意风,刚好和东方意风的眼神对到,东方意风问他:「怎么了?」
    崔可居才想问东方意风怎么了?自己的心上人在前眼和别人打情骂俏,他都不难过吗?如果是自己,肯定会难过得像快死掉。
    他觉得东方意风应该也是,不过是在强顏欢笑。
    怕东方意风强撑过头,崔可居随口回答:「有点累了。」
    「嗯,时候是不早了,你先回房吧,我送他们俩出府。」东方意风说。
    「这倒不必,王府的路我还是认得的,我们自个儿出去就行。」凤离辰婉拒道。
    陆勉跟着说:「我送我送!你和王妃早点洗漱早点休息,做些有实质性的事情。」
    崔可居没听懂,东方意风则是懒得理他,挥着手赶人:「去去去!」
    陆勉带着暗自偷笑的凤离辰和一头雾水的安弦离开了。
    东方意风推了一把还在想陆勉话的崔可居,「在想什么呢?」
    「陆总管说的实质的事情是什么?」崔可居想不通,直接问了。
    正在拿崔可居披风的东方意风动作一滞,粗手粗脚地把披风往崔可居身上一罩,恶声恶气地说:「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过问!」
    「什么嘛。」崔可居嘟囔。
    他从披皮底拿眼角偷覷东方意风,见东方意风一派正常,没怎么受影响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如果东方意风难过的话,他也同样会觉得不好受。
    东方意风自然不晓得崔可居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他催促崔可居去沐浴,「快点洗洗睡了,明天家宴,你可逃不过了。」
    崔可居闻言,垂头丧气地跟着东方意风走出书房,和出府疯玩一整天终于捨得回来的关玦碰个正着。
    东方意风嘲讽道:「哟,我以为你玩到想不起回王府的路了。」
    「我想不起,喜气和喜庆会想不起吗?我们都忘记了,还有伍顾呢!」关玦抱着睡死了的小花猫回嘴道。
    东方意风朝关玦翻了白眼。
    崔可居一边伸手要抱小花猫,一边问道:「明日宫里的家宴,你会去吗?」
    「去什么去,我又不是你们东方家的人。」关玦一个闪身,让崔可居伸出的手扑空。
    崔可居还想再抢,被不耐烦的东方意风握住手拖着走,「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快点洗洗睡了!」
    「我一整天没抱到花花了!」崔可居抗议。
    「等关玦回去南蛮,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抱!现在给我去沐浴!」东方意风拉着崔可居渐行渐远。
    留在原地的关玦没听见崔可居回了什么,他皱皱鼻子抱怨道:「哼,一天到晚就想赶我回南蛮,以为我不知道是嫌我打扰你们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嘛!」
    关玦无意中的自言自语,却让隐身暗处的伍顾心里一紧,他忽然明白,为何他会被派离崔可居的身边了。
    =未完待续=
    假白月光可以功成身退了。
    凤王妃表示:yes!
    --
    回凤王府的马车里--
    凤王妃:啊!
    凤王爷:怎么了?
    凤王妃:那幅画!!
    凤王爷:………
    凤王妃:忘了把那幅画要回来了!!都是你啦!!害我丢脸丢到二嫂那里去了!(捶
    凤王爷: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别捶了,小心手痛。
    凤王妃:………(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捶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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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carol,grass,和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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