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不是把酒拿过来了么,客人喝到了便是好的。”
    小公子把酒往前递了些,笑得狡黠而纯粹。
    温念偏头瞄某人一眼,笑着接过酒壶,仰头喝起来。
    灵云公子看着她流畅的动作,仰起时露出的优美脖颈,喝了好一会儿未流出一滴酒。
    她的酒量很好,应当也是喜欢喝酒的。
    只是没怎么听说过她与人对酌。
    是想对酌的人不在么?
    温念喝完酒,瞥见小公子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客人好酒量,这酒我才喝了一杯就晕乎乎的,您竟是游刃有余。”
    她将酒壶还给他,答:“大约是不想喝醉吧。”
    若是遇到想发酒疯的人,一杯米酒也是能醉人的。
    “那想来,叔父今日预备的歌舞也无法入您的眼。”小公子的目光转到她身侧戴面具的人身上,隐隐含着不甘人下的挑衅,“令白自幼习剑,为您表演一段如何?”
    小公子有个挺好听的名字,叫丘令白。
    比起美人翩翩起舞和靡靡的丝竹之声,温念也觉得剑舞更符合她的口味,便答应下来。
    丘令白拽了自己的友人,让对方替自己伴琴,回身挑起桌上的酒杯,以剑托杯,舞了起来。
    入席的时候,灵云公子终于混上了座位,和温念一同坐在一张桌子后边。
    温念毫不客气地往他手里塞了一盘灵果,让他给自己削。
    他拿起小刀在手上转了转,找到手感后任劳任怨地拿起一个品相最好的,开始劳动。
    他似乎很随意地问:“你瞧上人家了?”
    温念把目光落到他的手上:“他的剑法,还没有你削果皮的水准高呢。”
    盘子里落了一串宽度一致,厚度极薄的红色果皮,而被他拿在手里的果子,却像是从来没有长过皮一样,找不出任何刀痕。
    合理怀疑是有炫技的成分在里边的。
    “我看你对他的态度很好。”
    “我一向对没有招惹我的人很宽容,他没有坏心,又是热情的主人家,为什么要态度不好呢?”
    灵云公子感到疑惑:“我过去曾经招惹过你么?”
    “你会杀了我。”温念握着他的手腕,就着他的手咬了口果子,“但是我喜欢你,所以想要尝试感化你。”
    她的话让他怀疑手里的果子不是普通的灵果,而是吃了就会说谎的妖果。
    “你觉得好笑?”她横来一眼,末了自己也笑了,“我也觉得好笑。但世间的事情,大多如此。”
    若不是放不下,斩不断。
    她也可当个唯我独尊的孤家寡人。
    若不是师弟放不下,也不会入魔。
    师弟当年也是名震苍灵界的正道侠士呢。
    她如今却有些记不得对方早些年的样子了,大抵如丘令白这样,纯粹而上进,如丘令白的友人那样少言而端方。
    萧萧肃肃少年郎,冷冷清清天上月。
    偏偏要吊死了在她这棵歪脖子树上,任谁看了都要说句可惜。
    “我们从前果然是认识的。”灵云公子感叹着,“我就说,世上没有人是凭空出现的。真想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不等他回答,温念就一边看表演,一边语速极快地说,“从前你跟在我身后,我去哪儿你去哪儿,我杀人你望风补刀放火……还差点儿为我叛逃师门,被我打成重伤修养了好几年。”
    灵云公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除非是魔怔了,他不可能为人付出到这种程度。
    她说的人,绝不是他。
    温念说完,摇了摇头:“所以我对现在你非常不顺眼。”
    他:“玉郎倒是对你十分好。”
    也没见她对玉郎有多少真心,甚至可以说她像一块捂不化的寒玉。
    被二人提到的玉郎,此刻已经到了现场,看到他们相谈甚欢,也看到院中舞剑的美少年。
    作者有话说:
    考教资的学校给我打了电话,我惊觉29号就要考了,临时抱个佛脚,之后几天更新时间不定
    第46章
    玉郎并没有很生气,他只是在疑惑。
    为什么温念明明更喜欢他,却更愿意接受别人的接近?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为什么,因为她在看他的时候,会看到自己爱着的人的脸?
    系统一时语塞。
    它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这是因为温念只喜欢自己认识的那个人,而将他们当做另外的人。
    因为四个魔尊的人格都是被楼晏清预设,然后自然发展的。
    和他本人完全不一样。
    就像是失去记忆的人灵魂转世,以温念的性格并不会把他们当成一个人。
    但加上楼晏清本人的影响,就会让她感到分外的复杂。
    玉郎察觉到系统对自己有所保留,但并不在意。他只知道,按照系统说的做,是她愿意看见的。
    所以他问系统对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建议。
    一般来说,系统对这种白学现场,都是建议宿主按照套路演的。但奈何温念是个不吃套路的人,它建议他假装无事地走过去,坐到温念的另外一边。
    两边为男的温念:“……”
    好在很快就有人缓和了他们间尴尬的情绪。
    对面传来噼里啪啦的碗碟摔碎的声音,丘以南和林玖惊恐地看着他们,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他们勉强了半天,才恢复表面镇定。
    丘以南:“夫人身边的两位是……”
    “玉郎。”温念指了指刚来就贤惠地给她不菜的玉郎,又指着另外一边先来的某人说,“我夫君。”
    这句话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恐怖故事,对面又是一阵脆响。
    特别是林玖,他在想起自己请人过来时到底说过什么话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摸了下脖子,惊喜地发现自己脑袋还在。
    但在看到对面的人后,又觉得自己不如死了。
    灵云公子被抢了活,就取了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手上的果汁。
    等擦完了之后,才揭开面具,露出一张他们熟悉的脸。
    丘以南直接面无死灰,觉得离倾家荡产不远了。
    温念突然产生了好奇,问:“你们看玉郎的脸是什么样的?”
    只有女人看到玉郎的脸会看到梦中情人,男人则会看到自己想象中最讨女人喜欢的样子。
    灵云公子:“我自己的脸。”
    她盯着他看了半天,说:“你还挺自信的。”
    灵云公子是那种一看就很贵的长相,连头发丝都写着精致讲究。
    他和玉郎,或者说,楼晏清本来的脸其实有五分相似,但气质不同,就把五分削减成了三分甚至是不像。
    “夫人可以问丘老爷,他看玉郎的脸,是否与我相同。”
    丘以南颤颤巍巍地点头:“世上没有比公子更出色的男子了。”
    温念摇头:“世上的人多眼瞎。”
    玉郎微不可查地笑了笑,端起桌上的酒递给她。
    好巧不巧的,丘令白把没什么人关心的舞跳完了,端着自己没撒一滴的酒走了过来。
    他看起来比自己的叔父要镇定太多,似乎并不畏惧温念的正牌夫君就在现场的事情。
    对面前的两盏酒,温念思索片刻,接过玉郎的酒跟丘令白碰杯。
    丘令白笑了笑,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
    对他而言,为喜欢的人舞过剑,和对方喝过酒,就很好了。
    他的好友将彻底醉过去的他扶住,礼貌地说了告退的话,拖着他走了。
    灵云公子:“娘子果然是喜欢年纪小些的。”
    温念怼他:“这里就没有比我年纪大的。”
    除了谢春秋,连一个能活过一千岁的都没有。
    她突然觉得倦怠,放下手里的酒杯,独自走了出去。
    她望着天想:最近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一时没想通的她决定先用一道雷劈死抛弃琵琶女的负心汉,然后去找自己的存档……啊不,同伙。
    丘府。
    灵云公子和善地跟丘以南谈了会儿生意,然后不计前嫌地和玉郎面对而坐。
    玉郎:“我托您查的事情,看来已经有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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