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的,”虞笙说:“就是六点多时,有个人给我打电话,说你的车挡了她的路,你在外面回不来,让我去挪车,”想了想,她补充道:“她还说是你告诉她我的手机号。”
    “男的女的。”段昭问。
    “女的,”虞笙说:“不是我认识的声音。”
    “什么号码?你拿来我看一下。”段昭说。
    虞笙“哦”了声,从床上跳下来,去桌上拿手机,找到那个号码给他:“就是这个。”
    段昭按住那个号,拨回去。
    不知道对方是谁,出于什么目的。
    虞笙心都提到嗓子眼。
    几秒钟之后,卧室外面,诡异的响起手机铃音。
    虞笙:“……”
    她脑袋轰的一声,心都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段昭挂断电话,铃声也随之中断,他拿着手机走向卧室门口,再次拨通。
    诡异的铃声又再次响起。
    这卧室开着灯,虞笙都觉得气氛不对劲,跳下床,紧随段昭身后。
    卧室外只有楼上过道开着一盏小壁灯,但声音从楼下传来,虞笙顺势看去。
    楼下一团漆黑,沙发上倒着一具破烂的尸体,身首分离,脑袋摇摇欲坠的在另一边,她吓得不敢多看,侧着头,整颗心都在颤抖。
    段昭胳膊往后背,摸到她手,一把握住:“手这么凉,”察觉她怕,他说:“你在屋里等,我自己到楼下去看看。”
    “我不。”虞笙也不敢自己留在屋里:“我怕你胆子小。”
    段昭挑眉:“哦,我还真是,挺怕的。”
    “是吧。”虞笙抓着他。
    “是啊。”段昭带她往楼梯口走。
    啪——
    虞笙吓得“啊”了声。
    二楼楼道通明。
    “我开个灯,”段昭说:“我可能就没这么怕了。”
    “我也不太怕。”虞笙声音发颤的给自己壮胆,特意往楼下又看了一眼。
    沙发上搭着几件衣服,另一边放的是她的包包,所谓黑暗中的,“身首分离之尸”。
    灯开后,段昭就看清了一切:“屋里没别人。”
    虞笙点头,心刚定下,随他下楼,只见他再次拨打电话,诡异铃声也再次响起。
    更近,更清楚。
    走下楼后,她和段昭几乎同时锁定一处——她放在沙发上的包包里。
    两人面面相觑,虞笙摇摇头,不想去拿,段昭过去,打开包,铃声突兀的扩散,包里手机屏幕亮着,他拿出来。
    是一部看似普通的手机。
    “这是,”虞笙感到匪夷所思:“谁的手机,怎么在我的包里?”
    “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放进去的?”段昭问。
    虞笙回忆了一下,摇头,拿过那个手机,能直接打开,没有密码,常用的app都有,但都被退出了。
    她下意识打开图库,看见里面图片时,吓得扔在地上。
    “这是,这是,”她结结巴巴:“钱,钱淼的手机。”
    段昭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这件事很明显,是有人故意要引诱虞笙乘电梯去停车场,然后制造了一起电梯被困事故。
    *
    虞笙一夜浅眠,她这个人不太迷信,钱淼既然已被执行死刑,是不可能恶作剧的。
    回忆良久后,她觉得,这个人只有一个机会能把手机塞到她包里,就是昨天刚进电梯,被一大帮人挤的时候。
    人挨着人,想放东西还是想偷东西,都很好实施,但电梯里的人,除了小武,她都不认识。
    可能真的是,有人单纯看她不顺眼?
    早上,虞笙把包又翻了一遍,什么都没丢,她给关主任打了一个电话。
    段昭正在洗漱,声音停下后,他走进卧室,靠门说:“这件事我会报警,你在家休息两天?”
    “手里还有点工作,”虞笙从床上下来,拿皮筋束起头发:“我和你一起去公安局,然后再去上班。”
    “我送你先上班,”段昭说:“钱淼手机的事,我还想再问一下。”
    “会不会跟我第一次误报钱淼的新闻有关,我已经把这件事跟关主任说了,他说以前也碰到过记者遇到类似的骚扰事件,毕竟,接触这个行业,难免碰到过激的人,”她不想让段昭太紧张:“他让我暂时都在编辑部工作,等事情水落石出以后,再外出报道。”
    “也好,”段昭说:“我送你。”
    “我中途不会离开办公室,”虞笙说:“你送完我就回队里训练,晚点过来接我也没关系,不能总因为我耽误你的正事。”
    “知道了,”段昭笑着:“我金牌不会丢的。”
    她又叮嘱:“你手记得去换药。”
    段昭右手食指裹着纱布,笨拙的比了个ok,逗笑虞笙。
    *
    送虞笙到电视台后,段昭去负责办理钱淼案子的公安分局,得知钱淼私人物品都交给他前妻了,说明关系后,他问到钱淼前妻的电话。
    钱淼前妻对有关钱淼的一切都很冷漠:“他私人物品是我去拿的,能卖钱的就卖了,卖不了的就扔了。”
    “……”段昭又问:“手机你卖给谁,还记得吗?”
    “大官南路那个手机修理店,”她说:“最大的那家,电脑手机,都卖到那了。”
    夜市里那家,段昭知道他们店,就在“这里”斜对面,老板还总去他们那吃烤串,应该能问到。
    “我知道你和钱淼家是亲戚,”电话里那个女人又说:“钱淼他妈,也就是你姑姑,以前总跟我显摆,不过你跟他们家关系不怎么样吧,那些手机电脑什么的,你真没必要去拿回来,像他们家那种人,有什么可留念想的。”
    段昭嗯了声,挂断电话。
    在车里坐了一会儿,他开车去了趟女子监狱。
    钱淼他妈因为作伪证,被判两年,段昭去时,谎称是父辈的朋友,没承认和她的关系,接待的警察也很诧异,然后便劝:“她说她没亲人,从进来也确实没见有人来看过她,寻死过两次了,你们要是认识,劝劝她也好,让她积极改造,重新做人。”
    段昭心不在焉的答应着,跟她往里面走,在会见室等了会儿,段亚兰被带进来,头发凌乱的扎了个马尾,穿得橘色马甲,黑眼圈极重,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
    见他,段亚兰冷笑:“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笑话,老钱和大淼都没了,你高兴了?满意了吧?”
    “这对我没什么好处,”段昭语气如常:“你们挥霍掉的,我爸妈的遗产,我好像也拿不回来,我有什么可满意?”
    “那你是来跟我算账的?”段亚兰一惊一乍的瞪眼:“你死了心这份心,我一份钱都不会给你。”
    “好啊,那你可得看住了,钱淼生前无子嗣,按法律来说,我现在算是你,”段昭不疾不徐道:“唯一的继承人。”
    段亚兰气得拍桌子,立刻被两个警察按住,她由怒转静,随后仰着脖子干笑,笑罢,她盯着他:“我弟弟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方人的种。”
    段昭眉头微蹙。
    家里出事后,他就经常被灌输这种话。
    就好像,他在那场火灾幸免,活下来,本身就是一种错。
    “但凡跟你扯上关系,有几善终的?”段亚兰说:“我就后悔,小时候没打死你,留你这么个祸害,害老段家,没一个有好下场。”
    “你家的事,”段昭手攥拳,保持最后冷静:“是你教子无方,跟我有什么关系。”
    段亚兰目光阴鸷:“那你爸你妈你妹,哪个不是你方死的?你是不敢承认吗?消防车都快到了,也就再多坚持一两分钟的事,还不是你催催催,把你妈和你妹给催死的?”
    “我妈……”段昭开了口,但是想不起来,每次想,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的,整个脑子都很乱。
    当初就是,林辞带着妹妹在家,段亚松带他在小区里踢球,听见人说家里着火,段亚松就跑回去想救林辞和妹妹出来,当时火烧的旺,很多邻居拦,但拦不住,他也要往楼里跑,被人给拎回来,再后来,消防车来了,他看见段亚松被抬出来的。
    林辞和妹妹……
    林辞和妹妹……
    他的确看到了,她们也被蒙着白布。
    探视时间到。
    段亚兰被带走,疯疯癫癫的重复:“孤辰入命,六亲缘薄。”
    第105章 偏偏招惹
    从女子监狱出来, 段昭始终心神不宁。
    去见段亚兰,纯属一时冲动,此生, 他应该不会再去见她。
    但段亚兰最后那句话, 像一句咒语, 反反复复撞击着他的耳膜, 他开车在路上前行,被这个挥之不去的声音弄到心烦。
    火灾是意外,后来好像听老邻居说过, 是洗手间热水器的线路老化, 引发火灾,林辞当时在卧室照顾妹妹睡觉, 闻到烧焦味儿时, 火已经烧起来。
    可他再怎么努力回忆,想起来的,也只有段亚松蒙着白色布单, 被消防员抬出烧焦的楼, 林辞和妹妹是如何被找到的,如何确认死亡的,他一丁点印象没有。
    一丝一毫都没有。
    车停下,段昭在路边的小卖店买了瓶矿泉水, 猛灌了几口, 剩下大半瓶猛的顺着头浇下去, 透心凉, 人也清醒多了。
    大官南路这个时间还没开始夜市, 但底商商铺大多在营业。靠左一侧,破旧的“手机维修”四个红色大字帖在玻璃门上, 他推门进去,这是钱淼前妻说的那家店。
    段昭跟老板相熟,简单聊了几句后,老板立刻就想起来:“你是说那个死刑犯的手机啊,当时就被一个女的买走,给的钱还不少,我还纳闷来着,这么晦气的玩意,买它干什么,我要知道那女的拿手机干这缺德事,就不该卖给她。”
    段昭也没详细说,只问:“店里有监控吗,那女的张什么样,我想看看。”
    “有,不过我得找找,”老板说着去翻电脑:“三十多岁吧,长得挺漂亮,还挺有气质,你找地方坐,等等。”
    段昭点头,坐在一旁,掏出手机,给虞笙发信息:在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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