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诚浩看着窗户郑材贤的倒影,郑材贤的双眼慢慢往上,口沫从嘴角冒出,瞧他这副噁烂的模样令孔诚浩忍不住皱眉并收起力气松开了勒住郑材贤脖子的充电线。
    「咳咳咳……呜呜呜……呜呜呜……」郑材贤差点因为失了呼吸而丧命,好不容易重新获得吸取空气的机会,他选择用仅存的力气不断向孔诚浩摇头表示求饶。
    “咚!”
    孔诚浩对此还是不予理会,他用倒郑材贤的椅子,让他整个人向后,使他的头部因此撞击地面发出巨响。
    「呜呜!」郑材贤因头部重创发出悲鸣。
    闻声,孔诚浩轻笑着,他喃喃道:「这声音就和阿姨看见我勒毙马羿楷时发出的是一样的,撞见现场后她为母则强的本性衝到我的面前推开了我率先确认马羿楷的死活。」
    孔诚浩蹲下身,拉近了与自己的距离,郑材贤也清楚从他森冷的眼眸里看到的是靠近死亡而畏惧的自己。
    「她痛哭流涕惊慌失措地不断喊着她儿子的名字,我在一番冷静过后心想自己不要像她一样自私狠毒,拆散我和我的孩子……所以我会大发慈悲让他们母子在另一个世界破镜重圆的。」
    「于是我走到厨房拿起放在流理台上的菜刀,握住刀柄直衝阿姨的面前,一刀插入她的胸口,当我拔出刀时她喷出的鲜血很温暖,就和初次见面时的她一样。」他低声囁嚅同时望向自己的手,当时被血沾满手心的画面至今仍歷歷在目,「叔叔因为听见妻子的惨叫声,车子都还来不及停好他就匆忙进屋,看见现场的惨况他整个人也失了魂魄,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等他回神后他发现身上穿的浅色衬衫已被鲜血染红,连求救的声音都来不及喊出他下一秒就倒在我的旁边。」
    「看着叔叔动也不动的身体以及手上沾满鲜血的菜刀,我知道我犯下了大错……那时脑海中浮现一道声音,那道声音告诉我……『我没有犯错,我只是杀了杀死我孩子的杀了兇手而已』,『既然要做,不如就做到彻底』我秉持这样的想法索性关好大门,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去。」孔诚浩边说边掏出他刚才放进口袋里的瑞士刀,「但我突然感觉到脚部传来了一阵刺痛感,阻断驱使我行动的思考,我低下头便看见性命垂危的马羿楷正用他残馀的力气将握在手里的尖锐玻璃往我小腿刺。」
    郑材贤看着自己那双虚弱的眼神,孔诚浩逕自曲解成把话继续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跟刚才的撞击衝力有关,郑材贤放弃反抗和挣扎。
    他的呼吸渐渐漫入微弱,眼皮甚至还有些沉重。
    郑材贤感觉自己的脑部在翻搅疼痛后產生的晕眩感使他开始看不清楚眼前的画面,导致他完全分辨不出回忆此段过往的孔诚浩是在笑还是在哭。
    下一秒,他只看见孔诚浩手里高举着那把瑞士刀,然后将那把刀一刀又一刀刺入自己的体内。
    一刀与一刀之间的间隔没有半分踌躇,果断又快速。
    鲜血四溅,溅入孔诚浩杀了红的双眼,鲜血与从额间淌出滑落的汗水融合化作一行又一行的血泪。
    第一刀下去,郑材贤还会因感受到疼痛而发出低鸣,可是接下来的每一刀,似乎是因为痛到麻木没有任何知觉,他就再也没出过声音。
    郑材贤双眼直视着前方,流着悔恨的眼泪欣赏刀刃透过灯光而反射出的锐利闪光。
    就跟掛在天空里的星星一样呢。他一边心想,一边断下了最后的呼吸。
    「我握着菜刀一遍又一遍猛烈刺进马羿楷的胸膛,刀刀都见骨,黏附在刀刃上的血液甚至还成丝,一条接着一条喷溅在我的脸上,也可能是我的动作太大他的鲜血四溅,喷得客厅到处都是。」孔诚浩边动作边回忆过去。
    他说话时的语调没有过多上下起伏,嘴角却掛着笑容,说到一半他的眼珠子往左上方看去,思考几秒后又说:「我记得我砍了好几刀,大概十几刀左右吧?我看我差不多可以停下了……啊。」
    孔诚浩终止动作面无表情定睛注视着已彻底死透,失去呼吸和心跳,淌在血泊中的郑材贤。
    “滴答滴答─”
    时鐘秒针的声音和外头飘下的细细毛雨凑巧地搭上。
    「虽然你已经听不见了,但我还是要把故事说完,因为这是身为故事主角应尽的本分。」孔诚浩霍地起身伸了个懒腰后拿出放在另一个口袋里的手帕说:「那时候我会停下,不是因为累了,而是因为羿纯看见了。」
    他用手帕把瑞士刀上鲜血擦拭乾净,然后偏头望向映照在化妆台镜子上的自己。
    他对着被鲜血溅得全身的自己苦涩一笑:「因为她看见了我这副可怕又骇人的模样,然后……逃走了。」
    ◇
    不知道甚么时候睡着的马羿纯,隐隐约约听见楼下大门关起的声音。
    她眨了眨因睡前流泪而发肿难受的双眼,摘下把音量调至最大的耳机。
    自从进行人流手术后,只要在自己独处的时候她都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淡化盘据于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悲伤。
    是爸妈回来了吗?她一边心想一边下床穿上室内鞋。
    才刚步出房间,一个念头从她心头浮现。
    诚浩哥应该回去了吧?她暗忖。
    深怕爸妈或是哥哥若是看见孔诚浩在家想必会引起躁动,但听楼下没什么声音,她这份担忧也随之消去。
    只是当她走下楼,一阵浓郁难闻的铁锈味朝她鼻尖舖天盖地袭来,就在她疑惑这是甚么味道的时候,从楼梯转角走出进而望入的画面告诉她了答案。
    她下楼的步伐愈加沉重,最后停止,就连呼吸也是。
    马羿纯先是看见父亲躺在门口,沁满鲜血的胸膛已无明显上下起伏,接着她看到了胸口开出一片鲜艳红色掛在沙发椅背上的母亲。
    她发热的视线随着增加跳动的心跳漂移到正跨坐在自己哥哥身上,疯狂拿刀猛刺其背部的孔诚浩。
    孔诚浩嘴上不断念念有词,「你们全部都是杀了我孩子的兇手……所以我要杀了你们……要杀了你们……」
    「……你、你在做甚么?」
    马羿纯微弱夹杂颤抖的声音中断孔诚浩失了理性的自言自语。
    孔诚浩徐缓抬眸,失焦的双眼对上了马羿纯恍惚的视线。
    「……哥哥?妈妈……爸爸?」她开闔的唇瓣不由自主因恐惧而发抖,「是你做的吗?诚浩哥……是你杀了他们?」
    她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仍在睡梦中。
    孔诚浩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拿着刀从已经断气的马羿楷身上起身,步履蹣跚地朝站在楼梯的马羿纯前进。
    「不、不要过来!」马羿纯放声尖叫,连思考都来不及跟上她的脚步,她马上转身往房间的方向奔去。
    听见后面加速的脚步声,因惧怕而使她逃命的步调打结,还未抵达二楼前就惨摔在楼梯间。
    即使小腿骨传来钝痛,她还是忍着痛起身,一跛一跛往自己房间奔去。
    但最后还是来不及回到房间对外求救,她被孔诚浩一把抓住,狠狠地强压在墙上。
    「为甚么?你们凭什么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的小孩拿掉?凭什么!」孔诚浩瞠大那双浑圆而疯癲的瞳眸,对着马羿纯怒吼质问。
    马羿纯的脖子被孔诚浩用力掐住,她反握住孔诚浩冒青筋的手腕,发出低声的悲鸣,「诚……诚浩哥……呜呃!」
    「你也是……你也是杀了我们孩子的兇手,你和他们都一样!」
    泪水糊了马羿纯的视线,即便难以呼吸她仍不停唤着,「诚……浩……哥……」
    直到失去意识之前,她也是如此。
    见马羿纯乌黑的眼球往上吊,眼白露出后孔诚浩便松开了他的手。
    他让马羿纯倒在自己的怀里随后紧紧抱住她。
    「你让我太难过了,明明我是这么爱你的,羿纯。」孔诚浩在马羿纯的耳边深情低语,就和那天强暴她时嘴里呢喃的词句一样。
    他疯狂地将自己埋入马羿纯的发丝间,狠狠嗅着马羿纯身上的芳香好驱逐瀰漫在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与她紧贴密合的肌肤,宛若就是要将她整个吞噬让她同自己永远合而为一。
    孔诚浩本打算要与她同归一尽,然而这决定却在他感受到马羿纯心跳的微弱跳动及不规律的呼吸后被另一个想法给取而代之。
    他决定要创造一个只有自己和马羿纯的世界,不会被让任何人阻扰,破坏只属于两人幸福的世界。
    于是他抱着马羿纯下楼,跨过马羿楷的尸体,经过马母的遗体从位于客厅后方的后门离开现场。
    他心思縝密地带走自己的所有物及行兇工具,包含那个没了主人的新衣,和当时『死去』的马羿纯一同消失在深夜里。
    之后,他把马羿纯藏在自己破烂堆满许多回收的家。
    一夜过去,马羿纯从昏迷中清醒。
    「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会觉得痛吗?」孔诚浩激动地询问她,她甚么话都没开口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他。
    「不需要感到害怕,现在全部已经结束了……只要重头开始,一切都会好转的……」他将马羿纯拥入怀中,让她感受着自己寒冷的体温,嘴上掛着的低声细语同时也是在洗脑他自己。
    马羿纯似乎因为打击太大,遗失了言语和记忆,成了心智空荡的洋娃娃。
    不知道过了多久,过了几夜,当马羿纯再次开口,询问自己的身分时,孔诚浩笑着编织起了这掩盖所有一切真相的谎言。
    他握住马羿纯的手,温声地说:「你问……我是谁?我是你的哥哥,孔诚浩。而你是我的妹妹,我这世界上唯一的最爱,叫做孔维艺。」
    ?
    一上车,孔诚浩便摘下口罩和帽子并拿出手机。
    看着手机里的屏幕画面,马羿纯粲然笑着的模样,却无法勾起孔诚浩的嘴角。
    因为回忆太多对他来说如同谎言的过去,让他暂时难以平衡思绪,使他头痛欲裂。
    但他还是忍住疼痛,发送平常与她约见面的暗示讯息给芮娜延。
    他悠哉地躺在车子的驾驶座上,从远处看着芮娜延进到那幢大楼,过没多久许多台警车便匯聚在大楼门口,警察们纷纷下车持枪衝入大楼里。
    接着那栋大楼很快就被拉起封锁线,一窝蜂围观的民眾发出嘈杂的声音压过警鸣声。
    对此,孔诚浩敛下眼,手动删去和芮娜延所有聊天纪录,然后发动车子扬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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