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你在表白墙上!」
    江何传讯息给向晚的时候已经逼近凌晨三点,快要期末考了,向晚刚开始有想过去抢a大自修室的座位,可惜每次一到期中考週,不管是什么时候去,几乎座无虚席。后来抢不到座位向晚就放弃了,关在宿舍里面,戴着耳机,外面的世界一概不认得。
    江何传得时间刚好是向晚上床打开手机的时候,向晚通常都会在睡前回覆手机里的所有讯息,点开江何的讯息一看,哗啦啦的一长串,最后附上一张「证据」
    向晚先点开那张证据,果然真如江何所说,是学校匿名表白墙。
    表白墙在a大小有名气,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据说是一个学长发起的,起因原本是想在表白墙上对曖昧一年的同班女孩告白,可惜到最后反而促使女孩的青梅竹马表白,学长也因此失了恋。
    之后表白墙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有青梅竹马一律不准写表白墙,违者四年单身。
    表白墙是贴在学校天台上,那里有一块未粉刷完成,透露着旧校斑驳痕跡的灰墙,表白程序是要撕一张便条贴,亲自用胶带贴在墙上才算完成,如果被风吹掉,也算告白失败。
    向晚大一曾经和江何去看过,有一部分人贴了一小条胶带就走,更多的是在一小张便条纸周围贴满一圈胶袋的,套句江何的话就是:「便条纸被他们简直五花大绑了」
    不过向晚待在a大快两年,一直都是低调的来,迎新、宿营,系上活动只要不是老师规定,都不怎么参与,倒是医学系自组成的辩论会,向晚举手第一个说想参加。
    江何也是辩论会的一员,不过仅止于辩论会的社长是她曖昧对象,参加只是为了和男朋友有更多相处时间。
    江何和向晚大一是不同寝的室友,会认识其实算凑巧,当初江何在和前曖昧对象闹得不愉快,躲在走廊上边打边哭,那时候难过得面子都不要了,只想要一个人告诉她到底谁对谁错,顺手拉住一位经过走廊的女生,就是向晚。
    向晚记不清当时说了什么,倒是江何一字一句都记得。
    我那时问你,我到底有没有错。
    你回答:他可以陪你聊星星聊月亮,但是却不能等你一个晚上做报告。很显然,时间永远不缺,他缺的是爱。
    如果你必须从千万个不可能,找出一个可能说服你的原因,那就代表他对你不好,他并不爱你。
    他缺爱,而你什么都不缺,你只是缺一个发现。
    江何直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听完后破涕微笑,到现在却早已忘记起初为什么哭。
    向晚放大那张照片,过了几秒后回覆江何的讯息,江何在另一端看见向晚已读就心急,打了好几个惊叹号。
    江河找山川:!
    江河找山川:!
    江河找山川:!
    江河找山川:!
    江河找山川:!
    向晚:有放大的照片吗?
    江河找山川:有!这就传给您过目;)
    向晚一看,心跳骤然蹦得快,照片上便条纸的字跡,和古原有八十趴相像。
    几乎不会认错,想当初和古原一起读了下半个学期,两个人笔记交换来交换去,还会互相解题,对彼此字跡下一笔往哪撇都差不多能猜到。
    江河找山川:怎么了?认识的?
    向晚叹了口气,肩膀跟着垂下来,找了那么久的人,联络资讯都还在,怎么可能在这不一定被本人看到的表白墙上表白。
    被看到的机率堪比中乐透,除非你有一个非常八卦的朋友。
    向晚就有。
    江河找山川:而且这人跟其他人不一样,写你的名字,在你的名字旁边画了一隻鸟。
    像隻鸟自由的飞。向晚内心想。
    最后两人又聊点最近发生的琐碎小事,直到江何打了哈欠,才掛了电话。
    -
    和古原遇见是再过几天,两人见面的方式很特别,是在辩论会上。
    社长邀请其他系的人公开组队和法律系辩论,第一个邀请的就是医学系。
    三酒是辩论会头好狂热份子,古原是被他半推半就拉上来的。
    向晚起先不知道社长统共邀请哪些人,社长只说了,不管是谁来,都做良性竞争。最重要的是保持镇定。
    只是看到古原穿着球鞋,身上穿得灰色帽t,耳钉还是在,手上红绳还是在,头发短了,其他没变。向晚莫名觉得,古原还被定格在高中时。
    时间和自己都在往前,只有古原还留在原地。
    向晚心中跑出好几个想法,包括那好几封未读的简讯,那封对自己的表白,之前还未说出口的我喜欢。
    辩论会结束后,三酒和古原被社长拦了下来,大致上是社长很钦佩三酒的辩论口才,问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再辩论一次。
    向晚待在旁边看了会,古原的背对着她,后脑勺刻着冷漠两个大字,江何拉着她的手,问她中午要吃什么。
    向晚皱着眉头,她向来追根究底,她始终搞不清楚古原在想什么,对她好,又莫名消失,难道真的如江何所说,古原对她腻了?
    她想起一段话:「如果你相信机率,那所有的巧遇都只是偶然。如果你相信命运,那么所有的偶然都是奇蹟。」
    她深信命由我不由天。
    向晚对江何说了声等等,鼓起勇气跑向古原,就像古原在考试结束后,在他视线里最后奔跑的身影一样,那么快,心里却又不断想着,我该跑慢点,脸上不能有任何雀跃,我得再矜持一点。
    古原似乎有预感,在向晚跑过来时就先转过头来,把社长丢给三酒应付。
    向晚呼吸急促,就只说了句:「嗨。」
    古原点头道:「嗨。」
    向晚忽然不在意之前古原消失的原因是为了什么,好像她一直都在等这个回答,就好像古原并没有遗忘,没有遗忘那些早已被称为过往的碎语。
    她猛然释怀了,带着笑,好像不需要解释所有,她说:「我叫向晚。」
    古原整了夹克领口,对这个自我介绍也笑了:「我叫古原。」
    「我读a大法律系二年级。请多指教。」
    「我读a大化学系一年级。彼此彼此。」
    古原靠近向晚,摸了一把她的头,江何在旁边目瞪口呆,气得跳脚,心里想,向晚是不允许有人摸她头的!
    向晚闭着眼睛笑了一下。
    「好久不见。」他说。
    「好久不见。」她说。
    古原对向晚挑眉,一字一句认真说:「我在a大,向晚。」
    「你来了。」向晚回。
    好像世界小到像是那一条学校外的街道,这一次她不再只是匆匆路过。分割的灵魂找回了身躯,找到圆满。
    向晚好像闻到风带着草,在仲夏夜狂欢的味道。
    -
    向晚隔了半年,搭上钟辰的便车,跟着一起回家。
    向晚坐在副驾驶座上,把玩手机,在经过一个路口时,向晚抬头问钟辰:「可不可以再载一个人回家?」
    钟辰惊讶的转过头,自从大学后,向晚就不曾提出什么要求,以前钟辰怕这孩子走偏路,才留了电话,替向晚父母多看管,后来发现这孩子心细,还会装大方,和向晚相处了五年才从叔叔变成钟辰,有了自己的名字。
    钟辰踩油门的脚止住了,转头看向晚:「你同学跟我们住同个市?」
    向晚乖顺的点头,今天她特别把头发放下来,原本想穿小洋装的,但是实在太冷了,只好作罢,套了件厚厚的长版外套。
    后门被敲了一声,钟辰开了后车门,古原的头探进来和钟辰四目相对:「嗨钟叔。」
    钟辰是知道他们俩的后来的,在向晚刚来大学的第一年,一次期末考压力太大,对钟辰打了电话,急忙赶来才知道古原根本没陪在向晚身边。
    钟辰热烈欢呼:「好久不见小伙子,考来这里了啊。」
    古原坐进车里,坐在后面中间,应着钟辰:「考到了,现在大一啦。」
    「看着挺开心。」钟辰偏头看向向晚,古原正拿手机给向晚扫条码,对她说:「这是我和三酒下个月的比赛,你陪我去一趟吧。」
    向晚点了勾,答应了。古原却嘟嘴抱怨:「别因为打扮忘了保暖,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这整车里,不会有人介意。」
    分享的是日常,语意里的是日子。
    车子上国道时,两个小孩都睡了,钟辰突然意识到,选择爱的方式不应该被定义,它可以是以任何形式,任何身份,只愿他在你最落魄的时候,还愿意坐在你身边,唱首歌给你听。
    他眨了眨眼睛,此时驱车已近向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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