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叶奕流认错态度良好,柳芳荋也没再碎念。
    叶奕流继续认错:「抱歉,让你担心了,下次我......芳荋?」
    叶奕流话才说到一半,柳芳荋却猛地紧抱住叶奕流的腰,一头磕上他结实的胸膛,发出一声闷响。
    「怎么了?」叶奕流不明所以,两隻手无措地在柳芳荋背后虚虚环着,最后安抚性地将手放在她背后轻拍了拍。
    柳芳荋摇了摇头,又抱了一阵子才放开叶奕流。
    「没事,警察来找我们了。」
    叶奕流不知道,方才她看见叶奕流被一群人围攻时她有多害怕,自从她爸爸去世后,叶奕流就是她唯一的心灵支柱了,她没法承受任何意外。
    如果叶奕流出了意外的话,她想。
    她可能会疯吧。
    去和警察聊了状况做纪录,他们这才得以回到家中,时间已经过了晌午。
    三人各自洗了澡,换上了乾净的衣裳后到客厅会合。
    叶奕流动作最快,出来后想着也要等两人,担心柳芳荋没吃午饭饿着了,到厨房煮了麵。
    关火的同时,柳芳荋带着焕然一新的珉栭出了房门。
    方才一身狼狈还看不太出来,如今洗乾净了身子再换上新衣服,才发觉女孩的皮肤生的白嫩,嘴唇的顏色自成樱桃红,巴掌大的小脸镶上两颗圆溜的黑曜石,着实是精緻艷丽的样貌,不过大概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发丝透着黄色有些毛躁,身形也娇小,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小两岁。
    柳芳荋一出来就闻见了麵香,大声喊着好饿,抱着珉栭到餐桌前坐下,吧唧一口在珉栭的脸颊上:「珉栭真可爱,想让你当我女儿。」
    珉栭乖巧的笑了笑,垂下眸没说什么。在她遇过的许多人里不只一位说过这句话,大部分语气里都是令人反胃的齷齪,而如今这句反常地温柔,几乎要让她忍不住信以为真。
    悄悄地用力掐了把自己的掌心,珉栭在脑海里不停重复告诉自己,她是个脏掉的东西了,不会有人要她的,别做梦了。
    重复了大约十次,珉栭才平復下那不争气地、期待真正被爱的心情。
    叶奕流把麵端上餐桌,轻笑了声回道:「你这年纪只能做她姐姐。」
    柳芳荋想了想:「好吧,姐姐也行,反正我就是觉得跟她有缘。」
    叶奕流拿了两双筷子递给柳芳荋。「这事之后再说,先来谈谈正事吧。」
    「珉栭,你对那家店了解多少?」
    珉栭收起不该存有的一切思绪,冷静回道:「我也不清楚太多,不过大概是因为我年纪小,他们做事也没防着我,大约知道一些状况。」
    珉栭断断续续的描述了她所知道的事情,叶奕流开着录音记录下来。
    叶奕流问,珉栭答,一来一往,直到三人都用完餐,柳芳荋把碗洗了收拾乾净才告一段落。
    「那女人和附近的帮派有关係,听说是叶氏集团底下的人手,这两天他们来了人,所有人都会接客。」
    叶奕流讚赏的点了点头:「这个消息很重要,今晚是一个好机会。」不过,「......叶氏是正经公司,应该不会是他们的產业。」
    珉栭嗤笑一声,她见过太多表面上看着光风霽月实则心理变态的人了,「看着是正经公司,谁知道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骯脏事。」
    叶奕流:「......」
    柳芳荋如今对叶奕流也有些猜测,自从温庭筠抢宿舍那回之后柳芳荋就特地去查了下续缘集团的地位,发现确实是许多人都得抬头仰望的大财团。
    连续缘集团都要因商业上的事来和叶奕流求情,而且叶奕流还为叶氏集团说好话,他和叶氏集团没准也有些关係。
    见叶奕流委屈的样子,柳芳荋不禁就想逗逗他,谁让他不和她说实话呢。
    「唉,确实啊,他们那些有钱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好的正经行业赚的还不够多吗?」
    叶奕流:我委屈但是我不能说。
    「今晚我带珉栭去看看。」叶奕流觉得这事刻不容缓,再拖下去他叶氏的名声都要被败坏光了。
    柳芳荋第一个不同意:「不行,太危险了,跟叶氏集团牵扯呢,出了人命新闻都报不出来的。」
    叶奕流:......这事过不去了是吧。
    叶奕流抬眼看向柳芳荋,她察觉了目光,不甘示弱的回视,嘴边噙着笑。
    顿时明白柳芳荋为什么这么反对了,今早起来柳芳荋对叶奕流的态度没什么变,他还以为柳芳荋不介意昨天那回事,没想到在这等着呢。
    「不会有事的,我带着警方过去,刚才稍微了解了下情况,他们也关注紫翠心很久了,就差一个契机。」紫翠心是那家店的名字。
    叶奕流扒拉了下额前的头发,嗓音放软了些,听在柳芳荋耳里像是在撒娇。
    柳芳荋明白分寸,只是稍稍闹一下脾气而已,见好就收,「行吧,那我也去。」
    叶奕流却不赞同,狠狠皱眉,「不行。」
    「为什么?」柳芳荋疑惑。
    「太危险了,你待在家。」
    「这不是有警察在吗?」
    叶奕流沉声说道:「不行,太危险了。」
    柳芳荋眼神滴溜一转,垂下头,哼哼道:「老师......」
    叶奕流不出声了。明知柳芳荋极大可能是戏又来了,但就是忍不住心软。
    柳芳荋悄悄看了眼叶奕流,发现他的表情软化了,忙再加把劲,把手伸过去捏住叶奕流的手指晃了晃:「我就待得远远的,让我去嘛,我也会担心你们啊。」
    叶奕流硬不下去了,败下阵来:「你只能待在车上。」
    柳芳荋满口应好。
    下午的时间叶奕流把柳芳荋和珉栭赶去睡觉,为了深夜的出门养精蓄锐,而叶奕流则开着电脑和警方交流方才得到的讯息。
    夜半零时。
    「哇喔,好大的车喔!」叶奕流带着两个女孩走出门,一眼望去五台黑色厢型车就停在门口,珉栭小声感叹着。
    「走了。」叶奕流抱起珉栭,走向最后一台车,一手在柳芳荋背后轻推。
    入了车,前头的司机是位年轻的男子,身形粗獷,穿着黑色西装,精神地和柳芳荋等人打招呼:「嗨,晚上好。」
    柳芳荋见这位男子如此热情,对他挺有好感的,扒着前座椅背回应:「晚上好呀,你是警察吗?」
    男子爽朗的笑了几声:「不是,我是你老师的朋友,被临时抓来做司机的。」
    「辛苦了,我该怎么称呼你?我叫柳芳荋。」柳芳荋伸出手和男子握手。
    「不辛苦不辛苦,称呼我阿左就可以了,芳荋是吧?你和叶.......奕流的关係不错啊?都住在一起了。」
    叶奕流轻咳两声。
    柳芳荋忙回头轻声问叶奕流是否不舒服,得到了否定的回应,又确认几次后才放心,不过还是向阿左要了瓶水递给叶奕流。
    前面硬生生把「叶总」二字吞掉的阿左咬着了自己的舌头,疼的一哆嗦,又在叶奕流充满威胁的咳嗽声下装出了没事人的样子,还得被迫吃狗粮,从车门拿了瓶矿泉水往后丢。
    「只是因为一些意外暂时住在老师家中而已。」以为叶奕流是真的临时喉咙有些痒的柳芳荋没有察觉不对劲,继续扒着座椅弯眸回道。
    阿左才不信这套说词,叶奕流身边除了他家人,几乎见不到雌性生物的踪影,能有什么意外能让他接受一个女孩踏入他的领域,还住在一起?
    肯定有一腿。
    阿左还想再套话,前方的车已经陆续啟动了,他只好转过头专心开车。
    叶奕流把柳芳荋按到位置上系上安全带,说了声:「坐好了。」
    五台车在前方路口分开,又在经过了无数个路口后切入同一条车道,最终在建筑群前停下。
    其他车的警察陆续下车,分为小组各自去到安排的地方,留下一队人马跟着叶奕流。
    行动的安排在先前已经讨论好了,警方派人先去查探情况,确认状况确实如珉栭所说的那样,便衝进去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等了些时刻,对讲机里头传来暗号,警方留下一人保护叶奕流和珉栭,其馀人井然有序地进入巷弄内,朝目标地前进。
    巷内先是传来连续几声巨响,从声音来判断,似乎是警方强行破门造成的声音。接续的是好几位女人刺耳的尖叫声和低声斥喝。
    又过好了一阵子,巷内的混乱稍歇,然后是警方带着一串衣衫不整的女子出来,被不怎么温柔的塞进车里后带走。
    受到了准备下车的讯息,叶奕流对柳芳荋交代:「乖乖待在车上等我们,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柳芳荋点了点头。
    叶奕流又朝前座递了个眼神,「阿左。」
    阿左抬手比了个ok,「放心吧,肯定会护好她的。」
    叶奕流又交代了柳芳荋两句,得到她肯定的答覆后才抱着珉栭下车。
    叶奕流跟着警察进入巷弄内,在几个岔路拐了弯后见到一间古色古香的私房餐馆,上头的匾额刻着三字「紫翠心」。
    入店后,里头装潢设备像模像样,彷彿真的餐馆一般,然而进了地下室才发觉别有洞天。
    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光是走道就佈置得高贵奢华,顶上打着昏暗的灯光,营造曖昧的氛围。
    叶奕流带珉栭下来这趟主要就是帮助警方探查这间房子,于是将珉栭给放了下来,看她跟警察进出各个房间。
    叶奕流察觉此刻的珉栭与在柳芳荋面前的样子倒是不太一样,少了天真与懵懂,取而代之的是不符合她年纪的理智与冷静。
    叶奕流在心底叹了口气,既感叹又心疼。
    虽然知道这世上有无数的悲剧正在发生,但真的亲身碰上时,内心的感触又截然不同,多了些真实感,以及沉默。
    珉栭带着员警走了一圈,能说的都说完了,员警也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发现,温柔地将珉栭送了回来。
    「感谢叶先生和妹妹的配合,接下来就没有你们的事了,回去休息吧。」
    「谢谢。」叶奕流抱怀敬意的微微躬身。
    维护治安与正义,靠的便是这一群人的奉献付出,叶奕流一向对他们抱有敬意与感激。
    珉栭奶声奶气的也道了声谢谢,态度认真的样子,让员警又是好一番心疼。
    这才多小的孩子啊,却要经歷这种事。
    员警是位和蔼的大叔,他蹲下身子与珉栭平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语气非常认真的说:「辛苦你了。」
    珉栭低头摇了摇头,弯眉说道:「警察叔叔一定要把那些坏人都抓起来,别让他们跑了,不然我就会亲自去杀了他们哦。」
    员警不知信没信,呵呵笑了两声后站起身,并拢脚跟对珉栭行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珉栭笑了起来。
    员警朝她眨了眨眼说道:「所以小姑娘的手,要保持乾净啊。」
    珉栭笑容一愣。
    她还能是乾净的吗?
    叶奕流向员警微微点头,抱起了呆愣的珉栭,故作自然的说道:「走了,去找你大嫂。」
    珉栭才刚回过神来,这番话又令她失了神。
    大......嫂?她是以怎样的身份,才能称柳芳荋为大嫂?
    珉栭眨了眨眼,在心里告诉自己别想太多,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伸出手指拨弄叶奕流红了的耳尖,语含笑意道:「这话你敢在姐姐面前说吗?」
    叶奕流立马板正了脸:「闭嘴,不然把你丢下去。」
    「快走,我想姐姐了。」珉栭立马改口。
    警方还要好一阵子忙活,叶奕流朝员警点点头后带着珉栭回到车上,此时天已破晓,而柳芳荋早已撑不住,在车上睡了过去。
    叶奕流轻手轻脚的上了车,但在关上车门的时候柳芳荋还是被一番动静给吵醒了。
    「唔......还好吗?」柳芳荋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瞇着眼去摸叶奕流,确认他完好无损。
    叶奕流好笑的将柳芳荋乱摸的手握住,压低声音回道:「一切没事,继续睡吧。」
    柳芳荋因为生理时鐘的关係,即使下午睡过了一觉,现在仍然昏昏沉沉睁不开眼,听叶奕流说没事后立马闭上眼倒了下去,不一会儿呼吸就变得绵长。
    另一边的珉栭倒是精神奕奕,毕竟她的生活作息本就是日夜颠倒,加上下午又好好的休息过了,此刻是毫无睡意,不过叶奕流还是把珉栭压倒在腿上,强迫她闭眼休息。
    于是车厢后座的画面呈现便是叶奕流在中间闭目养神,柳芳荋倒在他的左肩睡得香甜,而珉栭枕着叶奕流的大腿闭着眼休息。
    前头的阿左从后照镜看见这个画面,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得知珉栭经歷过那样事情的沉重心情也稍微明媚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他的工作了,把那个盗用叶氏集团名称的齷齪东西给捉出来。
    笼罩在黑暗里的车内后视镜中隐约可见男人的眼神划过一丝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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