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柳燕来是寒冬腊月,那么梁嘉诚学长就是和风丽日。
    梁嘉诚从大一开始自组乐团,他有一副乾净清亮的嗓子,富有磁性的嗓音像三月的风温和动人。
    老天赏饭吃的天赋、鬼斧神工般的唱腔,加上英俊的相貌,很快就在网路上爆火,据说他已经和经纪公司签约,一毕业就会正式进军演艺圈继续发光发热。
    对夏清秋而言,在与柳燕来疏离的那段时光中,她做什么都不得劲,以往还算开朗的她变得越来越消极,只差没每天把丧字掛在脸上,在那之后因缘际会下接触到学长的乐团,便不可自拔地沉迷其中,
    坐在观眾席的三个女孩边吃边嗨,很快就把那三包烧烤给啃完了,他们拿着纸巾擦嘴,趁着歌曲空档时,庄梦嫻感叹道:「你家校草挑东西的眼光不错。」
    夏清秋正在喝水,闻言差点从口喷出,急得解释道:「不是我家校草,他只是我的青梅竹马。」
    刘静雅:「欸,人家都告白了。」
    「……呃。」夏清秋回想柳燕来的态度实在不像刚告白过该有的模样,但是又想今天特别温柔的他,一时间说不出那只是个玩笑的言论。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有些恍惚,连音乐都有些听不进去,全身飘飘然,眼睛瞅着柳燕来不动,来时是多么期待近距离见到偶像,现在看梁嘉诚都是用馀光所看。
    但是学长不愧是学长,现场版的歌声比起网路上的更加有气势,而且一点也不走音,哪怕唱到最后喉咙有些沙哑,反而增添不一样的听觉感受。
    学长连续唱了好几首燃爆全场的劲曲,舞台上的灯五光十色,颇有要把人闪瞎的趋势,台上的柳燕来沉着冷静的弹着电吉他,和其他蹦蹦跳跳的乐团成员形成鲜明的对比。
    即便如此,他也是满头大汗,趁着下一首还没开唱,将外套脱了,就听台下一阵诡异的欢呼声,柳燕来黑着脸想,他这辈子绝对不会在答应梁嘉诚任何一件事,绝对不会!
    乐团接着唱了一首情歌后便下台回座位休息,他们佔据了前半场和最后一场谢幕的时间,现在还有些意犹未尽,精神亢奋地坐在位置上大口大口灌水。
    柳燕来就坐在夏清秋前面,夏清秋盯着他的后背,她和柳燕来认识了十几年,小时候她无聊的时候总喜欢往他身上瞧,五官、手臂、腿、背轮着看,看到柳燕来承受不住,冷冰冰道:「你在看下去,我就让你滚。」
    「我看你好看啊,奇怪,明明我跟你一样有眼睛鼻子嘴巴,为什么燕来脸上就是特别的好呢?」
    「我也想问明明我跟你一样有眼睛鼻子嘴巴,你怎么就特别的平凡呢?」
    「我哪里平凡了,老师都说我很可爱!」
    「呵呵。」
    夏清秋越长越大才发现自己确实平凡,长相满打满算也就是清秀,脑袋也不聪明,为了考上好大学她高中三年认真上课,晚上拼命复习,写了好几册讲义才总算考上这所大学分数较低的中文系,长这么大也没有特别专精的东西,把她一生的经歷写成一本书,总结下来就是平凡无奇,是会放在书店角落里生灰的程度。
    「吃完了?」
    夏清秋微怔,才注意到柳燕来转过身来,对着自己问道。
    「嗯,等等我还你钱。」
    「我对穷鬼的钱没兴趣。」柳燕来慵懒地靠在石阶上,抬头看着坐在高自己一阶位置上的夏清秋,勾起嘴唇,「好看吗?」
    夏清秋深吸一口气,欲盖弥彰的把矿泉水递给他,「当然好看,尤其后面学长还唱了没发布过的新歌,感觉赚到了一个亿。」
    柳燕来:「……」
    他们俩谁也没看台上的演唱,夏清秋一低头能看见柳燕来那张脸,心里直呼:要死,心脏要麻痺了。
    这几天都在排练的柳燕来揉着眉心,觉得自己铁定是累了,才会有病似的去逗弄清秋,结果被气的还是自己,这么一想,他便闭上眼睛半躺在这喧嚣中养神。
    夏清秋一会儿往台上看,一会儿观察一下青梅竹马,心情莫名的愉快。
    她从小就爱缠着燕来,那时候还没有什么男女性别意识,就喜欢看他,等上了国中才渐渐消停,也不是不想看了,就是觉得这样不好。
    而现在所有人都盯着台上,只有她一人低着头端详着独有的景色,感觉周遭都安静了不少。
    演唱会轰轰烈烈地进行,直到最后乐团又上去唱了一首,柳燕来特地留了一句话给夏清秋,「结束后别随便乱跑,我有事找你。」
    还来?夏清秋虽然疑惑,这次倒没有忐忑不安的情绪,还笑着回道:「那我在这里等你。」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主持人已经上台和大家说再见,观眾们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夏清秋和朋友们告别,就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等他。
    柳燕来婉拒了乐队庆功宴的邀请,收拾好东西走到她面前。
    他把那身骚包的衣服换了,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衬衫,一瞬间就从冶艳的红玫瑰变成了清冷的白月光,嘴上还是那句简单的走字。
    夏清秋好奇的问道:「去哪呀?」
    柳燕来冷笑:「把你卖了。」
    「我这样的才不值钱,要卖也要卖你,说不定能卖一套房的价格呢。」夏清秋开个小玩笑,然后夸奖道:「燕来在台上真的好厉害,我记得你弹吉他是在小六开始弹的,明明学的东西那么多,却每一样都专精的可怕。」
    柳燕来抽了抽嘴角,觉得她才可怕,「你怎么记得我是从小六开始弹的,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鬼东西。」
    他们认识了十几年,夏清秋对他的了解虽说不能到瞭若指掌,但绝对是除他父母以外最了解他的人。她并不认为记得柳燕来的事蹟有什么问题,还笑着说:「你的事我一直都记得一清二楚。」
    柳燕来无语。
    从高三两人疏离到现在大三,哪怕三年多都不曾相处,青梅竹马似乎就是有一种魔力,可以飞快地找回过去的感觉,不见任何隔阂。
    只是现在情况看似和好了,夏清秋心里仍没个底,还是有点尷尬,不得不说,比起高中时的尖锐,现在的柳燕来柔软许多,但夏清秋还是怕隔天醒来他变回冷冰冰的模样。
    分开时柳燕来那段如针般刺穿人心脏的血淋淋话语,现在还是如恶梦一般令夏清秋心有馀悸,因此就算和柳燕来开玩笑,她也不敢过度,就怕他翻脸。
    他们俩边走边聊,很快就走到街上,柳燕来不常来这边逛,平时用餐不是自己煮,就是在信得过的店家点餐,他又饿又累实在懒得思考,就找了间一看就很贵的餐厅。
    看着那富丽堂皇的装潢,夏清秋看了眼钱包表情尷尬,「还是换一间吧,我没带那么多钱。」
    柳燕来也不坚持,「行,那隔壁。」
    夏清秋无奈道:「……隔壁看起来更贵,我又不是你,领学奖金领到手软,我只是个穷学生。」
    「你要是哪天告诉我你发大财了才是稀奇。」柳燕来不阴不阳道,拉着夏清秋走进他原本指的那间店。
    这是一间牛排店,西式的装潢,一进门就能感受到店员宾至如归的服务,过于热情的态度让夏清秋想找个洞鑽进去,她感觉自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全身上下写着乡巴佬三个大字,一旁的柳燕来表情依旧是那样的高贵冷艳,被带到座位后,拿起价目单一扫,点了热门餐点区的第一项。
    见他动作那么快,夏清秋也没仔细看,就往最便宜的点。
    他们坐在窗户旁边,能够看到外头形形色色的人,座位是採半开放式,两个人坐在对面,中间有一盏暖色的灯,曖昧的灯光使氛围一时间都微妙起来。
    等到餐点上齐,肉香瀰漫,柳燕来不紧不慢地切着牛排,夏清秋知道他外面就斯文败类一个,哪怕饿死也不会露出一点难看的姿态。她拿起叉子,颇有障碍的学他动作。
    时间飞快过去,等柳燕来解决完盘里的食物,夏清秋心一横,开口道:「燕来,那封信……就是前几天我收到了一封你署名的信,是你给我的吗?」
    柳燕来拿着玻璃杯的手一顿,表情莫测,「你觉得呢?」
    夏清秋观察他的神色并没有发怒的跡象,继续说道:「我从你下场休息后,就一直在想那封信,我原本以为只是你的恶作剧而已,但是现在又不这么认为。」
    柳燕来慢吞吞地喝水。
    夏清秋问了一句:「是真心话大冒险吗?」
    柳燕来差点被水噎到,「咳咳咳。」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我觉得你不可能喜欢我,但是看你今天的表现似乎也不是恶作剧,虽然燕来有时候很坏,却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所以我猜你是不是和朋友玩游戏,不得不和人告白。」
    柳燕来已经止住咳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在她脸上逡巡,脸色隐隐发青。
    他声音很低,怒极反笑,「你是这么认为的?」
    总感觉对面好像一座正在酝酿爆发的火山,夏清秋纳闷道:「难不成是我搞错了,对不起。」
    对上那双清澈的黑溜溜眼睛,他勉强压下火气,看着她说:「你可真懂我,假设我说大冒险是找个女朋友,你觉得我会怎么办。」
    「所以你找我啦,因为我是离你最近、最懂你的人,燕来是想请我偽装成你的女朋友一段时间对吧。」夏清秋笑了笑。
    柳燕来抽了抽嘴角,冷冷道:「如果你不介意,那就按你这个大白痴、大蠢货说的算。」
    夏清秋当然不会介意,他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係,哪怕曾经破裂过,那种感情却依然没有消失,就像以前的柳燕来即便在厌烦自己的笨蛋行为,却也会表面凶神恶煞实际上温柔地帮她做许多事情,相反的,她好像总是给他添麻烦,现在能够帮助他,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嫌麻烦呢。
    两人结帐的时候,不等夏清秋拿出钱包,柳燕来便掏出信用卡把帐结了,表情还特别的阴森,搞得店员小心翼翼地操作完毕,将卡两手呈上交回贵客。
    他们走出门口,夏清秋想把钱还给他,就听到柳燕来平静地说:「不是说,要偽装情侣?」
    现在就开始了?夏清秋惊疑不定地看着柳燕来又把钱塞给她。
    他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并不明显的笑意,「既然要偽装,就要偽装的像一点。」
    「我送你回去。」夏清秋听到他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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