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月圆之夜,何辉饥肠辘辘地走在路上,滚蛋从背包里钻出来,趴在他肩头。
    “在这里生活需要一种叫作钱的东西,我们身上没有钱。”何辉抚摸着滚蛋的脑袋,很是心疼。
    “噜啦噜咧叽?”
    “你还记得上一次吸血是在什么时候吗?我感觉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如果不早一点离开,一定会发生悲剧。”何辉抬起自己的手臂,其上布满了细小的血管,皮肤皲裂,隐隐有黑色的液体渗出。
    “咕咕呼呼咔咔?”
    “你说什么呢,这里不是小岛,他们都是人类,不是野兽。”何辉教训道。没想到,这滚蛋竟然提议吸食人血。
    “啦叽咕叽?”滚蛋心里很着急,照这样下去,何辉肯定会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之前在小岛上,靠蛮牛群的阻挡,何辉才平稳下来,如今身在都市,从哪里找来蛮牛群。
    “别担心,等找到食物,让你吃个饱。你就可以像前两个月一样,让我恢复如初。”何辉安抚道。
    “叽咕啦叽。”
    “没事,效果不明显也是有效果,慢慢来。你赶紧给我躲好,天刚暗下来,路上人还很多。”何辉轻拍滚蛋的头,让它躲进背包里。
    言罢,一个上班族从他们身旁经过,低头玩着手机,没有发现异状。
    又一辆电摩托迎面驶来,同样没有关注眼前这个背着双肩包的男生。
    此时十多公里外的一家便利商店,一名女高中生正在帮忙卸货,白天她刚结束高考。
    “店长,今晚能让我早点回去吗?”
    “什么时候工作结束,什么时候回去。”
    “我今天刚考完试唉,想早点回去休息。”女生笑着说道。
    “你怎样是你的事,在我这边上班,你就得做完所有工作,否则算早退。”店长叉着腰训斥道。
    女生撅着嘴,心存不满。
    镜头再转回来,何辉背着滚蛋漫无目的地走着。说是找吃的,无非就是碰运气。
    “我闻到了水气,前面有河,应该可以抓到鱼。”
    滚蛋探出头,它的嗅觉十分敏锐,此时也未嗅到什么水气。
    “这次估计是加强嗅觉。”何辉摸了下鼻尖,就在刚才,他觉得鼻子一凉,然后各种气息就直冲而来。
    刺鼻的香水味,令人作呕的臭味,花朵的香味,木板被水浸染的潮湿味,五花八门交杂在一起。
    最可气的是,附近有一处屠宰场,虽然白天有人用水冲洗过,血腥味却没有消散,刺激着何辉的神经。
    呼吸逐渐变得粗重,眼眸里亮起一丝红光。
    “啦啦噜噜咧咧?”
    “我。我没事。”何辉笑着回道,极力克制心里的欲望。
    “咧啦叽咕?”
    “我试试看能不能调控。”何辉集中精神,将各种气味分辨开来,尝试着屏蔽血腥气息。
    然而效果并不理想,本来精神状态就不怎么好,很难做到控制自如。
    无法,何辉只能加快脚下的步伐,用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法,尽快远离。
    一开始只是慢跑,路人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喜欢晚跑的大有人在。
    接着,何辉慢慢加速,几分钟后已在疾跑。
    “这小伙子大晚上跑这么快?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干你屁事哦,今天轮到你请客喝酒,想赖掉?”
    “不赖,不赖。”
    得益于夜色的遮掩,路人未能发现何辉外征出现的变化。
    “好热…”何辉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火炉中,皮肤耐不住高温,就要爆裂开来。
    滚蛋察觉到主人的变化,爬出背包,从何辉的衣领处钻了进去。
    “滚蛋,你在干吗?我没事的,你赶快出来。”何辉伸手进去想要把滚蛋抱出来。
    滚蛋粘得很紧,体表冒出阵阵白雾。
    “不要这样,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乖,出来,好不好。”何辉神色哀伤,央求道。
    滚蛋不为所动,白雾还在持续不断地增加。相对的,它的状态愈发虚弱,体型愈来愈小,毛发也变得灰黄。
    白雾被何辉吸入体内,躁动不安的血液逐渐平静下来,体温也开始下降。
    何辉感到自责,速度再次暴涨,与之前相比,几乎翻了一倍。肉眼只能看到一个人影闪过,等回过神时,他早已消失在夜色中。
    “就在前面了,滚蛋你坚持住!”
    滚蛋使出最后的力气,紧紧贴在何辉的胸口处,避免掉落下来。
    几分钟后,何辉停在了一处铁栅栏外,栅栏的那一边有池塘,能看到里面有鱼在翻腾。
    “等着,你马上就有鱼吃了。”何辉重踏地面,腾空越过栅栏,稳稳地落到院子里。
    落脚点附近正好有一条恶犬,对着他狂啸不止,“汪汪汪汪汪!”
    何辉看着身前的恶犬,眸中的血意又冒了出来,舔了舔嘴唇,往前走了一步。
    恶犬瞬间萎掉,身体低伏,哀声叫着。它想逃走,但对方散发出的威压,使得它动弹不得。
    “该死,这里不是小岛。”何辉意识突然清醒,低声念了一句,随即转身往池塘走去。
    何辉走后,恶犬趴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过了好半晌才从地上站起。它不敢再叫出声,只想躲得远远的。
    “老公,刚才的是狗叫声吗?会不会有小偷啊?”妇人站在厨房里,问向客厅。
    “放心,大黄不会放生人进来的,估计是周围的野猫吧。再说了,我们灯还亮着呢。”男人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报纸,笑着回应道。
    “也是。”妇人放下心来,开始洗刷碗筷。
    何辉直接跳进池塘,潜入水里,再出水时,手里抓着两条鱼。
    “今天没办法做烤鱼,将就吃吧。”
    滚蛋早已饿得不行,抓起鱼,直接一口咬了下去,随后吐出一嘴鱼刺,鱼鳞。短短半分钟,整条鱼只剩下一副骨头。
    “别急,这里多的是。”何辉笑着又递来一条鱼。
    “老公啊,明天找人把池塘起了吧。”妇人倒来一杯温牛奶,坐到男人身边。
    “起了做什么,我养鱼就是图一乐。再说了,那是观赏鱼,不好吃的。”
    “抓几条拿去送人,里面不是有几条锦鲤嘛。”
    “你傻啊,锦鲤就是招好运,好东西当然要自己留着。你不是一直把它们的照片发在朋友圈吗?”
    “转发倒是不少,可也没见什么好运降临。”
    “就是图个吉利嘛。”
    院子里,滚蛋也不挑食,岸边的鱼骨头越来越多。何辉泡在水里,靠着冷水降温,然而也只持续了十来分钟。
    皮肤上的黑色液体融进水里,水的颜色逐渐产生变化,以何辉为中心,向四周慢慢扩散。
    “啦啦啦啦噜噜。”滚蛋抹了一下嘴角,吐出半条鱼尾巴,朝水里叫了一声。
    何辉从水里冒出头来,浑身赤红。
    “既然吃饱了,那就走吧。”
    滚蛋看到何辉的模样,眉头紧锁。它记得在岛上,有一次何辉也是浑身赤红,然后就晕了过去。当时它能救治,可这一次…
    何辉刚从水里走出,衣服已经半干。
    “唧唧咧咧噜?”
    “我不能夺取别人的生命。我不是灾星。”何辉笑着拿起背包。
    滚蛋疑惑地看着他,凭它对何辉的了解,这个笑容绝对大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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