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祖母便被抬进了屋内,金枝和姨母她们二人整个吓呆在了原地,若仔细瞧来,她们害怕地在不停颤抖,仍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夏未央便也没太注意,只是心中极其担忧自己的祖母,也是窝了一肚子的火,那金枝出言也真是没大没小的,若真的如同金枝所说的那样,她在假惺惺?可如果她真较真,恐怕夏家就早已经没有她们娘俩儿的立足之地了吧。
    大夫来瞧时,只把上了她祖母的脉便已经蹙紧了眉头,很是为难的模样。这种神情更让夏未央心中没了谱,不停地询问着大夫,问自己的祖母怎样。
    可大夫知她是夏家的大小姐也不敢直言相告,只是犹犹豫豫断断续续的,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你说呀!”最后夏未央索性急了,眼中怒火四盛。
    大夫吓得连忙站起身来,冲夏未央埋头喃喃说道,“这……这……老夫人,我开了个药方……只是这气急攻心,气血上涌导致脑皮质广泛性损伤,再加上年已迟暮,恐怕……恐怕是醒不来了,就算有极小的可能醒来也是个活死人了……”
    “怎么可能!”她大声喊道,显然她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还未等大夫说完便急促的打断了话,心中一遍复一遍的重复着这不可能,可她说的越多,便越觉得这是在自我催眠,心中就愈发的觉得害怕。
    脑海中蓦地想起了前些日子来,祖母有一次看起来特别难受,问她怎么?她只是说没事,夏未央也没有大注意,没想到是这么严重。
    可就算想起,她也是立马否决了这个观点,不会的不会的,明明祖母日日与她开心的谈聊来着,随即越想情绪却是愈发的激动,最后气得失了理智,大声冲那大夫吼道,“庸医庸医!滚出夏府,滚出去!”
    大夫吓得差点忘了拿医箱,踉跄了几下连忙仓促的跑了出去。
    语毕,夏未央心中悲痛欲绝,虚脱似的颓坐在了床沿上。
    青瓷见夏未央是这般模样,真是心疼极了,她也是十分担忧老夫人,心中更是恨金枝她们。
    “大小姐……”青瓷试探性的一唤,她知道现在小姐心里难受,不愿去烦扰小姐,但她也很是担心。
    “青瓷,去,把城中的好大夫都找过来。”夏未央匆匆一言,言语定然,吩咐青瓷,心中仍是坚信方才那是误诊。
    青瓷在一旁踌躇,心想刚才那找来的已经是城中最好的大夫了,想必再找其他也是一样。青瓷良久未言,望着满眼悲痛的小姐,心中感慨却也不能直接道出她所想,只能用事实证明,小姐才能接受现实。于是她便应了声,“是。”
    如青瓷所料想,已经找来的大夫把老夫人的床榻围了个满一圈,却人人各执相同观点,就如第一个来的大夫所说的那样。
    夏未央心中烦躁至极,她一字一句都不想听那些大夫的话,他们的言语却是如同魔咒一般,一遍遍的盘旋在夏未央脑海,挥也挥不去!她越想感觉脑子要炸掉,便勃然大怒一把拂去了桌子上的茶杯瓷具,瓷具受力坠落碰到坚硬的地面,摔了个四分五裂,泠啷作响。
    随即她跑到她祖母的床榻边上,静静的望着她那祖母,祖母却沉寂的一动不动,忽的脑子里却又升腾起了大夫说过的话,她心中泛起了巨大的苦涩,逐渐哽咽到哭泣,像个泪人儿,泪水濯湿了她整张脸庞,眼前一片朦胧,“祖母,你之前对未央说过,我就像你一样,我们都是个孤独的人儿,但是你有我陪着,我有你陪着,我们就不会孤独了。可是你不能留未央一个人啊,你明明说要看着未央出嫁的,你为未央缝的红盖头还是一半儿呢……”她越哭越难过,心里像空了一样,不断的轻摇着自己的祖母,一句句唤着“祖母,祖母……”,如果你听到了未央的呼唤,就快点醒过来吧……
    然而当她爹娘回家时才得知此事,连忙的就直接去了后院,老太太的居所。夏未央顶着一张泪痕未干的脸,神情悲痛绝望到无任何表情,等她爹娘来时她也未作停留。只是当她爹娘问起她怎么回事时,她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便错身离去,蹋离了门槛。最后他们也是从青瓷那里得到的消息。
    可当她离开时,经过花园却不经意的瞥见了丛林深处交谈的两个人,她细细一打量,竟然是文柏和她姨母。心中暗暗一思索,平日里这两个人可从来都没有走到一起过,更何况交谈。
    莫非是文柏因为此事,径直去与姨母理论去了?想到这一观点,心中一惊。心想这傻小子,这怎么能理论清去。于是她由于担心她姨母的嘴太厉害,由此伤到了他,毕竟上次金枝说的话可伤的她和文柏不轻。
    遂然她走近了去,由于心里的担忧,连暗听他们在谈论什么都没有,就径直走过去唤了一声,“文柏”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她这一唤两人的谈论便顷刻停了下去,除她外他们二人竟有些惊慌,她竟有一瞬的错觉是她破坏了这友好的交谈。但一想到,他们二人又有什么友好的话可说,只能是文柏因为她祖母的事去找她姨母理论去了。
    她这一打断,场面有片刻的沉寂,夏未央仅有丝毫的怀疑。随之文柏就对她姨母斥责了一句,“您真是太过激动了,老夫人若有什么大碍,怎么是好?!”
    他这一斥,顿时夏未央心中的怀疑便烟消云散了。
    随即姨母连忙满脸难为情的样子,低头连连认错,“是是是,是我不对,金枝那丫头也是不对,嫁出去了还不让人省心,我一定管教!”随后她便冲向夏未央尴尬一笑,轻声试探着询问道,“那……老夫人怎么样了?”
    夏未央本可以厉声训责一顿,但她已经完全没有那个力气了,只是眼神满含怨意,冲她那姨母冷笑了一下问道,“您还会关心我的祖母?”
    显然这句并不是单纯的问句,她也不会等她回答。直接便对文柏沉声道,“文柏,我们走。”她拉住他的手径直把他从那个地方拽离了。
    只是,在夏未央看不见的地方,夏文柏悄然侧目,她那姨母早已变换了神情,脸色沉然,冲微侧目的夏文柏做了一个坚定的手势。
    夏未央就这样一直拉着夏文柏回到了房间里,随即各自坐在座位上,夏未央嘱咐道,“你不用与她白费口舌,我这次会请求母亲让她离开夏家的。”
    随即夏未央告诉了文柏她祖母的情况,她真是不愿提起的,提起就心酸如潮。
    夏文柏满脸气愤神情,紧握起拳头,一用力狠狠地砸到了桌子上,桌面上的杯具随之就被震出了声音。“作为晚辈,如何也要让着前辈,她们倒好,这么气老夫人,真是不能饶恕!”
    夏未央也是苦笑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她早知道那天就不出游了,都怪她,都怪她,如果不是她整日里就想着玩乐,也不会有现今的事情。
    愁思整个的把夏未央全全笼罩了起来,看不见一丝光明,难道人生就该是这么曲折,有些事情可当真是无计可施,无路可走,她又一次无助的像个孩子。她还未从上次的阴影中彻底走出,如今,祖母却又要离她而去。她真的是承受不来了,老天啊,为什么总是要这样百般折磨。
    夏文柏看着她逐渐泪湿,哭得手足无措,神情也是心疼万分,他缓然起身深深地抱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也是彻彻底底的将内心最脆弱的模样都给了他,也许依赖也是一种可怕的毒。
    “我是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未央……”夏文柏温言说道,一搭又一搭的轻拍着她。
    夏未央没有回应,只是因为感动哭的更为汹涌,拿更深的拥抱回应她。
    爱一个人,就像有了盔甲又像有了软肋,双刃剑,只是能轻而易举的利用,也能轻而易举的将人伤个遍体鳞伤。
    ……
    她次日清晨,早早的便去看望了祖母,可她祖母依旧是没有醒来,却见青瓷那丫头哭得梨花带雨。
    青瓷这一哭倒也令她更为伤心了,因为青瓷从小就跟在她祖母身边,祖母看待青瓷也就如孙女一般,才惯成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青瓷难过倒也是必然。不过夏未央昨日这一晚也算是彻夜未眠,也想清楚了许多事,既然事情已成这样,太过的伤心倒也是伤身体。
    于是她便从衣襟中拿出了帕子,微蹙着眉轻拭去了青瓷脸上的泪珠,温言安慰道,“青瓷,太伤心了会伤身体的,现在老夫人病了,你是她的贴身丫头,照顾方便的也只有你了。伤心坏了身体,可怎么照顾老夫人啊?”
    青瓷听了她的安慰,眼泪稍沉了些,喃道,“老夫人病了我是很难过,但是刚刚家中来了书信,说是我爹也是病危了,要我回家照顾。可是老夫人她也病的很严重,她就我一个最亲的丫头,我必须要照顾。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夏未央闻言心中感慨,也是心疼极了青瓷这丫头,轻抚了抚她泪湿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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