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晟醒过来时,太阳穴疼得有些厉害。
    昨天喝了点酒,虽然不至于醉,但还是让他有些失了控,做得狠了点。
    他下意识转身,想把人拢进怀里,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
    床上没人,房间里也没有。
    缓过神来,贺晟顿时皱紧眉,起身披上了件浴袍,打座机电话把岑锐叫了进来。
    “太太人呢?”
    岑锐连忙低头,小心翼翼地回答:“酒店的人说,太太一早上就走了,买了机票回临城。”
    闻言,贺晟的眸色骤然沉下来。
    周围气压骤降,岑锐连大气都不敢喘,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虞清晚显然是生气了,才一句话不留一个人回了临城。
    虐妻一时爽。
    不过这话岑锐是断断不敢说出口的。
    他轻咳一声:“贺总,我听画廊那边的人说,太太原本昨天还有工作没做完,是下午临时决定来燕城的。”
    贺晟其实心里明白,她昨天去机场并不是要走。就算要走,她也不会挑在这种时候。
    只是他那时理智全无,所以完全顾不上听她的解释,只管自己发泄。
    是他的错。
    她是特意来找他的。
    现在好了,他把人欺负了,逼得急了,她连道歉认错的机会不给他,宁可起了大早回临城,多半这几天连家也不回了。
    贺晟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心里升起一阵烦躁,第一次生出类似后悔的情绪。
    早知如此,昨晚就该收敛点。
    这次要怎么哄。
    -
    虞清晚搭乘了一大清早的飞机赶回临城。
    上了飞机,她就沉沉地睡了一路,直到降落时才醒。
    昨晚体力透支得过分,一晚上都几乎没睡上几个小时,她只要闭上眼,就又会被他弄醒,直到现在,那里还有些隐隐的不适感。
    降落之后,虞清晚第一时间回到画廊。
    离画展只剩三天不到,她不得不拖着疲惫酸软的身体,强打着精神最后检查一遍展区里的所有细节。
    没过一会儿,画廊里的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子。
    “虞老师,刚刚外面有个戴眼镜的男人送了这个过来,说是给您的。”
    虞清晚抬手接过来:“谢谢。”
    找了个没人的桌子,她打开纸袋,只见里面放着一盒药膏。
    虞清晚将东西拿出来一看,看清上面药膏的用途,耳根立刻烫起来,又忙不迭把药膏装了回去。
    幸好四周没人。
    这时,放在桌上手机忽而震动了声。
    虞清晚拿起手机,就看见一条短信。
    「还疼吗?」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发的。
    罪魁祸首。
    她心里还委屈着,根本不想回他的消息。
    手机安静了五分钟后,又是一条短信过来。
    「记得上药。」
    昨晚折腾她的时候也没见他像现在这样关心。
    虞清晚咬紧唇,狠心关了手机,不回他的消息,集中注意力继续去忙画展的事。
    -
    一直到晚上八点,秦悦柠和同事聚完餐回家,打车到了小区里,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豪车停在家楼下。
    还有一道高挺的身影立在路灯下的阴影处,男人在抽烟,脸庞周围烟雾缭绕,漆黑的夜色中唯有指间那抹燃烧着,显得有些寂寥。j??
    看清男人的面容,秦悦柠惊讶地张大嘴巴。
    “贺总?”
    贺晟抬了抬眼,把手里的烟熄灭,声线礼貌沉稳。
    “你好。”
    看见贺晟出现在这里,秦悦柠立刻福至心灵地说:“清晚这个时间应该回来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上楼.....”
    贺晟想起下午那条没回的消息。
    她连他的短信都不回,恐怕现在应该也不想见他。
    静默片刻,男人唇角抿紧,沉声说:“不了,家里的药她忘了带出来,麻烦你转交给她,谢谢。”
    秦悦柠受宠若惊地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没事没事,应该的。”
    目送着贺晟上车离开之后,秦悦柠回过神,才快步流星拎着药上楼。
    回到家里,就看见秦嘉赐正坐在沙发上拼乐高,电视里播放着奥特曼。
    看见他手里的新玩具,秦悦柠换上拖鞋走过去:“你哪来的新乐高?”
    秦嘉赐没抬头:“下午容熠哥哥送清晚姐回来的时候送我的,他说等我拼好了再送我新的。”
    听到容熠的名字,秦悦柠顿时一个头四个大,走过去拎起秦嘉赐的耳朵:“你能不能有点志气,饿死不受嗟来之食懂不懂....”
    秦嘉赐疼得嘶嘶两声,不服气地反驳:“姐,你这是典型的仇富心理!人家容熠哥哥又没得罪你,明明是你先打的人家....”
    秦悦柠无可奈何,懒得跟他多说:“你清晚姐姐呢?”
    “在房间里呢。”
    秦悦柠松开扯着他耳朵的手,朝卧室走。
    卧室里,虞清晚刚洗完澡换上睡衣出来,正在弯腰整理床单,睡衣领口微微往下,就露出了锁骨上斑驳暧昧的痕迹。
    看到女人锁骨上不小心露出来的吻痕,秦悦柠的瞳孔都忍不住放大了些。
    看这痕迹的激烈程度,应该不是x生活不美满吧,显然过于美满了。
    那就是吵架了。
    秦悦柠轻咳一声,试探开口:“清晚....你跟贺总吵架了?”
    虞清晚整理被单的动作顿了下,才点头。
    “嗯,他知道我想去上学的事了。”
    一听见这话,秦悦柠立刻懂了,两个人为什么冷战。
    “所以你一直都没跟他提起过?”
    “没有。”
    女人澄亮的杏眸里黯淡下来,长睫低垂着。
    想起昨天贺晟失控的模样,虞清晚深吸一口气,又忍不住轻声道:“我不是有意瞒着他,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而已。”
    正因为她了解贺晟什么性格,也能预想到如果贺晟知道她想离开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慢慢告诉他,至少不要让贺晟误会她是想离开他身边。
    但他们这次吵架,她也有错。
    可是,虞清晚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她明白贺晟缺少安全感的原因,可她这辈子都不能主动开口告诉他那些。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看着她黯然伤神的模样,秦悦柠也不免轻叹一口气。
    有时候两个人之间,并不是开口解释就能够说清楚的误会,而是本质上难以化解的矛盾,势必有一方不得不做出改变和妥协。
    犹豫片刻,秦悦柠还是盯着她开口:“刚刚我回家的时候,看见贺总在楼下,好像等了很长时间呢。我让他上来,他拒绝了,就把你的药给我了。”
    她忙得一直没回清湖雅苑,也没回去拿药。
    虞清晚咬了咬唇,忍不住追问了句:“他在下面等了很久?”
    “可不,外面可冷了。”
    闻言,虞清晚的心口忽然像是被什么轻轻扎了一下,泛起丝丝的疼痛。
    秦悦柠这时又试探问:“所以你们是因为这件事才冷战?没有别的了?”
    房间里骤然沉默下来,虞清晚抿紧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的,只是另一个原因,她有些难以启齿。
    车上,落地窗前。
    他明知道她有多害怕被看到,偏偏要用这种方式惩罚她,简直坏透了。
    她不是气别的,而是气他不分青红皂白地上来就用那种方式解决问题,而不是坐下来好好沟通。
    他还总是缺乏安全感,一次次怀疑她的心意。
    或许等到画展那天,等他亲眼看到那副画,是不是就能明白,她所有不曾宣之于口的爱意。
    -
    两天后,虞清晚的首场私人画展准时开始。
    这天,阳光晴朗,画廊门口摆放着各种鲜花,身边的朋友都来了,连贺明绯也专门从燕城坐飞机过来。
    来参加画展的人比虞清晚想象得还要多,还有不少艺术界出名的赏评人和小有名气的画家都不约而同地出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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