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劳作,他干了些日子,也一样是腰酸背痛。
    这日好不易休沐,作物种子又都下了地,杜衡不免松懈的睡了个大整觉,睁眼还是被屋外小孩子的声音给吵醒的。
    “园子里怎么这么热闹?”
    杜衡洗脸的时候,问了一句。
    “冯将军府上的小少爷今日一早带了个小孩子结伴来园子里了。”
    杜衡应了一声,洗漱完出去,当真见着三个小男孩儿在园子里踢蹴鞠,承意正在一旁帮忙记分酬。
    小孩子结伴来园子里顽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杜衡不会细管这些事,小家伙就是要多跑多动身体才好,整日闭门让坐着端规矩身子都给憋焉儿了。
    他正欲去寻秦小满吃个晚早食,恍惚听见开心的小孩子叫了声世子。
    杜衡猛然顿住了脚。
    “世子你渴不渴?澹策家里的梅子汤可好喝了?”
    确认真没有听错,杜衡信步过去。
    几个小孩子见着他,停下了踢蹴鞠,喊着爹爹、杜叔叔就过来了。
    杜衡给几个小孩子擦了擦汗,看了眼约莫五六岁个儿高高的生脸小崽子,他问冯小虎:“小虎,这位是?”
    “他是小世子!京城过来的!”
    杜衡眉心微动,露出了慈爱的笑容,招手让下人给小孩子们准备些适口的吃食。
    ......
    “王爷来了?”
    冯万河正在驻地上操练新兵,看见赶着来的杜衡,他扬起浓眉:“杜知县日理万机,稀客啊。”
    杜衡知晓冯万河在故意阴损他,也没生气:“小官倒是常来,只不过将军不在驻地上而已。”
    冯万河没回话,只擦着抢道:“王爷已经走了。”
    “走了?”杜衡诧异:“怎就走了?”
    冯万河幸灾乐祸一般,抬头看向杜衡:“怎的,怪我没提前通知你王爷要来,错过了拍马屁的机会?”
    “我不是拍马屁的料子,冯将军心里没数嘛?”
    两人谈话乍然一听仿佛唇枪舌战,不过实则是已经混的再熟悉不过了。
    冯万河道:“王爷日前来驻地巡查,查检完便走了,我本欲是让你去拜见一番的,毕竟先时你不厚着脸皮说王爷对你有知遇之恩嘛,不过王爷不愿兴师动众要地方官员接驾,没让你来。”
    杜衡应了一声,也好,他原本就不喜欢迎接上头的检查,春耕事情多,哪里有这空闲。
    不过六爷昔时确实对他有知遇之恩,且为了地方上的事情好办,他还借过人家的名头,地方小官儿一辈子能有几回机会见六爷这般皇亲国戚,想着机缘来了秋阳县,合该当好生招待一番的,不想却没这个荣幸。
    冯万河听他的意思,又继续擦着抢:“来日方长,总有机会再见的。”
    杜衡没深思冯万河意味深长的话,只当是他良心发现宽慰了一句。
    “王爷既是已经离开,那作何小世子还在县里?”
    “六爷下巡带了小世子出来见世态,舟车劳顿小孩子身子跟不上,让世子在县里休养些时日再回去。”
    杜衡了然,冯万河是燕呈玦的亲信,孩子放在他那儿养几日倒是不足为奇。
    他微微叹了口气:“哎呀,既是没荣幸招待王爷,那招待一番小世子也算是尽小官的心意了。”
    冯万河嘁了一声:“马屁精!”
    五月里,新地上的作物发出了嫩芽,今年秋阳县开了不少荒地,出了城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旷野水田农地比昔年多了不少,夏时田野间的庄稼长起来,更是显得葱茏生机。
    庄稼人看着这态势,都十分的欢愉。
    为此五月初五的端午节格外的热闹。
    县里白日赛了龙舟,夜里还有花灯祈愿。
    杜衡和秦小满也一道去看了热闹,县里少有节日像这么欢庆。
    小崽子们也在外头看了花灯,意犹未尽,回了园子也提着漂亮的灯跑来跑去。
    冯小虎和燕沅也在内宅里顽着不想回去,想着是节日,杜衡也由着孩子们高兴。
    白日信使送了几封信来,杜衡前去观了赛龙舟还没得空看。
    回到家里,他方才把信取出来预备看看。
    虽是没有读信的内容,但他也大抵晓得是因何事而来的信件。
    春闱殿试结束,年尾巴上他送了祝信出去,而下定然是来回报结果的。
    “哎呀!堂哥又没中。”
    秦小满率先看了家里过来的信件,读了一半就叹出了声:“太可惜了,先前耽搁了三年,又准备了三年,没想到竟然还是落榜。”
    杜衡凑上去看了一眼,信里说到了秦之枫差三十名上榜。
    “会试本就不易,多的是不惑之年也没考上的举子,之枫堂哥此次尚且算头一回下场,没中也没甚么。这是陛下上任的头一年春闱,堂哥能取得这个成绩也已经很是不错,若是下回再试,机会当更大。”
    杜衡又拆了另两封信,一封是游豁送来的,一封是穆惕,上回春闱两人均上了榜,只可惜朝中作乱而白害他们苦等了又三年。
    倒是功夫不负有心,两人此次均已中榜。
    “信上提到穆师兄授官于徽州淮宣县上做县丞了,游师兄留在了京都,任职在兵部。”
    秦小满挑起眉:“县丞?那不是官阶比你还低一等!”
    杜衡把信折好放回去:“傻哥儿,徽州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当朝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一个县城都快抵上清贫些的府城了。这淮宣县是个繁华的大县,当地村落形成的村镇跟秋阳县一般大了,虽是官阶为八品,可那般任地可是旁人求都求不得的。”
    “做个三五年的很容易就调回京了。”
    秦小满微吸了口凉气,果然还是自己见识短浅了些。
    “信上说穆师兄只是二甲榜,没想到进士这么好。”
    “也不尽然都好,得是看人脉。去年穆师兄来信不是说成亲了嘛,老丈人乃是翰林学士,他此番不负众望金榜题名,岳家自会提携替他疏通一二关系。”
    至于游豁,他可以留在京城任职,也是因为家世够硬。
    秦小满听着自己相公昔时同窗都有了这么好的去处,他趴在桌上看着杜衡:“若是你再等三年,也去参加了此次春闱,许也不会来秋阳县这般让人头疼的县城了。”
    “师兄们而今的去处起点确实让人心生羡慕,不过各人有各人的机缘,我并不后悔先时的决定。倘若真中了进士,去处也不一定会比现在好多少,做官若无家世背景,能走多远多高还是得看自己的能力。我早早入仕,现下不是也做出了些政绩了吗。”
    杜衡笑道:“已经两年考课是优了,若是一连三年为优,即便是不能立即调任升迁,那官阶也是能往上爬一阶或者是两阶的。破落地方也有破落地方的好处,那便是容易大干,朝廷也容易瞧见官员的能力。”
    “我今年好好使使力,明年考课要严格不少,争取个三连优,爬个品阶上去。”
    秦小满闻言很有期,正欲要开口,书房的门却被哐哐拍得作响,屋外传来了小孩子因为着急而发出的哭声。
    “爹爹,爹爹!快点开门!”
    第112章
    杜衡连忙起身去开门, 书房门打开便见着澹策一只手紧紧牵着承意,一只手攥成了拳头在锤门。
    若是再晚上须臾来拉门,只怕是小崽子要用脚踢了。
    “怎么啦?”
    杜衡下意识的问了一声,话音未落便注意到了站在澹策身后的承意微低着脑袋, 小手捂着眼睛在哭鼻子了。
    小孩子握紧的捂着眼睛的手上沾着一片血迹, 杜衡心里一紧。
    “承意是受伤了吗?是不是摔倒了?”
    杜衡一步上前, 承意见着爹爹了, 吸着鼻子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脑袋埋在杜衡的胸口前,可怜巴巴的小声叫了声:“爹爹。”
    许是小脸儿能整个埋在杜衡身上, 遮住了自己不会被人瞧见, 小家伙便哭的更伤心了些, 身子一抽一抽的。
    承意打小就很乖顺,家里人也疼, 哪里有哭的这么伤心过。
    杜衡抱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崽子, 哭的都有些发抖了, 不免心疼的摸了摸承意柔软头发下的后脑勺。
    “宝宝乖,爹爹在呢,没事的。”
    另外三个小崽子看见承意哭的那么厉害, 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 担心的叠着眉头也不敢说话。
    杜衡和秦小满安哄了小崽子好一会儿, 待着孩子情绪稳定了些才问道:“到底怎么了啊?”
    承意吸着鼻子从杜衡的怀里抬起脑袋来, 小家伙眼睛鼻尖都红红的, 浓密的睫毛都被眼泪给打湿了。
    杜衡轻轻的给擦了擦,方才一头就扎到了他怀里,而下才看见小家伙的脸蛋儿, 发现嘴巴上竟然还有血迹。
    他连忙抬起了些承意的下巴:“嘴巴上怎么有血?是摔倒了吗?”
    澹策见哥哥没有继续哭了, 才凶巴巴道:“我都说了哥哥不要小蛇花灯, 燕沅非要给哥哥!”
    他竖着眉毛凶了一通。
    杜衡和秦小满才听明白,原来是刚才几个小崽子在园子里玩花灯,小虎把他的小花灯给承意玩,燕沅见了也想把他的花灯给承意。
    但是燕沅的花灯是做的小蛇形状,承意有些害怕就不想要。
    燕沅却一定要给承意玩,小子年纪和承意相当,体格很好,推却之间就把承意给撞倒了。
    “没关系,小朋友摔倒站起来就是了。嘴巴是撞到哪里才出血了吗?”
    杜衡揉了揉可怜巴巴靠在他身上吸着鼻子的小崽子,听了经过虚惊一场,失笑道:
    “嘴巴张开爹爹看看。”
    说到这里,承意眼眶又热了,他把紧攥的手摊开,里面竟然有一颗白白的小乳牙。
    “嘴巴没有受伤,但是牙齿掉了。”
    说着承意趴在杜衡的胸口上又伤心的哭起来:“天天梦见大嘴巴怪物才长起来的牙齿掉了!呜~”
    秦小满听到小崽子这话无奈又好笑:“小孩子到了年纪都会掉牙的,乳牙掉了以后还会长新的出来,没事的。”
    承意眨了眨眼睛:“真的吗?阿爹。”
    “当然是真的,小朋友的牙齿这么小,要是不掉了重新长的话,那长成大人了岂不是也是小牙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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