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娴脸色一白,张嘴想要反驳但又没那个胆子,汝昌郡主身份高贵又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不可像苏不迟这般可以任由她宰割,只得暂时忍了下来。
    汝昌郡主斜睨着她笑道:“怎么?见到本郡主都不知道要行礼了?秦家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吗?”
    秦娴气得牙都快咬碎了,不情不愿的行一个礼,“见过郡主。”
    然而让人惊讶的是,汝昌郡主竟然侧身躲了过去,不肯受她这礼,“你这礼不干净,我可不敢受,不然改日本郡主也要莫名其妙的背上一个水性杨花的恶名了。”
    “你!我好歹也是尚书府的?????千金,你怎可如此羞辱我?!”
    “秦姑娘方才以权势压人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为何到了自己身上就觉得委屈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窃窃私语,看秦娴的眼神也变得不屑起来。
    秦娴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这无疑是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羞愤交加之下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还不快走?想要本郡主请你不成?”
    秦娴再也忍不住,掩面狂逃而去。四周看热闹的人也识趣的散开,苏不迟上前郑重的向汝昌郡主行了一礼,“多谢郡主替不迟解围。”
    “你用不着谢我,我是看不惯她那幅恶心的嘴脸才多说了几句话罢了。”说完,也不搭理苏不迟,一挥衣袖被众多丫鬟簇拥着走远了。
    苏不迟默默注视了一会儿,心中对这样的女子很是敬佩,也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想着,便想叫上蕊黄换个地方待。回头一看,发现俞明惠竟然没走。她秀眉微微蹙起,眸中泛着盈盈的水光,看上去又无辜又楚楚可怜,“苏妹妹,我.........”
    还没等她说话,苏不迟就已经拉着蕊黄往园子外走去了。
    俞明惠见状,迟疑了半晌后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谢府很大,苏不迟不敢随便乱走。想起方才过来的时候路过了一处荷花池,于是往那里而去。
    蕊黄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撇嘴颇为气愤的骂道:“她怎么还有脸跟上来?”
    她当然会跟上来,瞧她刚刚的样子应该是在花厅里吃了瘪,不得不避出来。她在这里除了苏不迟之外就没有其他可以说话的人,就算想要结交其他府上的千金,人家未必看得上她的身份,留在那里只会自取其辱罢了。
    苏不迟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附在蕊黄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蕊黄一听,立即激动的握紧了拳头,“姑娘放心,奴婢这就去。”
    “快去快回。”
    蕊黄走后,苏不迟并没有直接去荷花池,而是在附近绕了一圈,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在荷花池边的亭子中坐下。
    此时的荷叶才刚刚长出来,带了一股稚嫩之气。俞明惠站在路口踟蹰了一会儿,慢吞吞的走过去。
    她的肩膀耷拉下来,配上她这张娇软柔弱的脸蛋,想说话而又不敢说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苏妹妹......蕊黄怎么留下你一个人走了?”
    苏不迟只觉得可笑,“我让蕊黄去办点事情,你跟过来就是想同我说这个?”
    “不、不是........,苏妹妹,方才是我不对,我不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放开你的手。我当时实在太害怕了,情急之下才做了错事,求妹妹原谅我这回。”说着,竟用帕子擦起眼泪来。
    苏不迟坐着,她站着,若有人偶然看到了这一幕保管认为是苏不迟在欺负她。
    苏不迟冷眼观看她这说哭就哭得高超演技,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蕊黄站在对面的假山后朝她招手。她知道是时候开始了,便道:“九姐姐,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如你也别装了,我们坦诚布公的谈一谈如何?”
    俞明惠擦泪的手一顿,“苏妹妹.......何出此言?”
    “我方来侯府不久,姐姐便时常来找我说府上各处的阴私事,我还当姐姐是没有可以说话的人,所以才会找我倾诉。年前,姐姐的院子里明明也被苛扣了银骨炭,可你却跟我说没有,假意跑到衔芳阁来关心我,实则是想挑唆我出头,好将此事闹大。后来你见我不愿意计较,又借我的名头将此事告诉了七哥哥。七哥哥是三夫人的心头肉,而当时掌家的人是二夫人。姐姐此举成功的让二房、三房将矛头全都指向我,自己却坐收渔翁之利,当真是好手段。”
    俞明惠身子僵硬,别过脸心虚的道:“妹妹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苏不迟笑了笑,接着又道:“当初我接到雁栖湖的请帖,姐姐当即甩脸,转头就走,可没过多久又来求我带你一块去。见我不愿,你便开始哭诉自己的身世,逼我同意,这些难道姐姐也都忘了?”
    俞明惠冷冷的看着她,已经完全没有方才的可怜模样了。
    “在雅集上,你因为抢了秦家姑娘的风头而得罪了她,秦家姑娘逼你我去乘木就是想让我们难堪。姐姐得章五公子相助不必上场,你当时必定喜不自胜吧?以至于丝毫都没有看过我一眼便迫不及待的脱了冰鞵。姐姐先是利用我在雅集上大出风头,而后又弃我于不顾,此举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苏不迟见她似乎很惊讶的表情,摊了摊手,“怎么?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倒是我小瞧你了。”她的声音阴沉沉的,简直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也许这才是真正的那个她。
    苏不迟古怪的笑了一下,“当初姨母用不晚的安危来逼我嫁给钟翦为妾,我原本以为这恶毒的主意是田妈妈所为,直到前几日蕊黄在厨房与人闲聊时才偶然得知那天姐姐也去过槐序轩。姨母不喜欢你的外祖一家,可那次却让你带了许多东西回去。我心下怀疑便让人仔细查了查,这才知道那主意原来是姐姐你出的。九姐姐,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为何?”俞明惠忽然笑了起来,“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明明我才是俞家正儿八经的女儿,为何祖母、七哥哥甚至是四哥哥都更喜欢你、都更袒护你?!明明我也是他们的亲人,为何一个个都对我视若无睹?!苏不迟,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的眼神怨毒无比,像是随时都会将苏不迟生剥活吞了一样。
    苏不迟沉眸,冷冷的道:“至少我不会像你一样,为了一己之私欲而去害人。”
    俞明惠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我不过是在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罢了,算什么一己之私?从头到尾我都没有错,为何要受你的指责?错的是傅宛若那个贱人,错的是俞家!是他们对不起我!”
    苏不迟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样想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姨母纵使对你不好,但你不该迁怒于老夫人。老夫人一直在暗中照顾你,你在俞家的吃穿用度并不比二房、三房的人差!”
    “你少在那里惺惺作态,被苛待的人又不是你,你当然可以高高在上的说话。苏不迟,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委屈求全的模样了。”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极为突兀的树枝折断的声音,俞明惠的脸色顿时一变,惊恐的往后一看,只见章衍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正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五公子,你怎么会.......”
    章衍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就离开了此地,像逃一样。
    俞明惠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怒不可遏的瞪着苏不迟,“苏不迟,你竟然敢算计我?!”
    “姐姐为何如此惊讶?你算计了我多次,我不过是小小的回敬了一番而已。”她微微笑着,站了起来,“从前的事情是我不愿意闹大才没和你计较,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把我当成傻子耍!”
    说完,不再搭理她扬长而去。
    蕊黄迈着小步子噔噔的跟了上来,又兴奋又有些后悔,“就这样放过她,简直是太便宜她了。”
    “谁说我就这样放过她了?”
    蕊黄眨了眨眼,“姑娘的意思是........?”
    苏不迟看着天际缓缓流动的白云,“多少还要再回敬她一场才够本,不是吗?”
    “姑娘英明!”
    .......
    与此同时,章衍失魂落魄的往园子外走去。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看上去那么柔弱的一个人,内心竟然会如此的可怕?难道她说过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吗?都是为了利用他?
    之前他二姐提醒他的时候,他心里根本不认同甚至还有些生气,现在想起来当真是可笑啊!那么可怕的一个人,他居然还动了心......
    本以为很快就能回去,可茫然的在园子里走了大半个时辰还没有找到出去的路,章衍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走错了地方,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究竟身处何处,捂住脸不由的苦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章衍:为什么要这么伤害一颗纯情少年的心?俞明惠,你不是人~~~
    第72章
    ◎这时,他忽然看到前面的桃树下坐了一个人。那人身穿月白色素面妆花◎
    这时,他忽然看到前面的桃树下坐了一个人。那人身穿月白色素面妆花锦裙,片片桃花点缀在她的发间和裙摆上。看侧脸总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章衍仔细思索了一番,这才想起这人就是俞明惠口中的妹妹俞明思,之前在灯会上见过一面。
    她怎么会一个人坐在这里?初见时只?????觉得她明明长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为何心肠却那样歹毒?可现在再见却感觉她似乎并没有那么不堪,眉宇间还有一些难以化解的忧愁。
    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章衍的心往下一沉,抬步走了过去。
    俞明思原本正在看树上两只正在打架的鸟出神,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干咳了一声。收回视线一看,只见在四五步开外站在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哥。她微微蹙眉,“你是......靖远伯爵府的五公子?”
    章衍拱手,“正是在下。”
    俞明思起身敛袖还了一礼,声音有些冷,“不知章五公子找我所为何事?”
    “我、我有一事想要请教十姑娘,只是怕说出来会惹得姑娘不快。”
    俞明思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不过还是秉持着教养,道:“公子请说。”
    “有传闻说十姑娘因为嫉妒令姐在雅集上夺得头筹,不仅对她冷眼相待,甚至还为此责罚了她身边的婢女,可有其事?”
    俞明思的怒火“噌噌噌”的冒了上来,这人难道是来替俞明惠来故意羞辱她的吗?要不是因为这里是谢家,她绝对叫人拿扫帚把他赶出去!
    章衍也知道自己这话太过失礼,但他实在想知道答案,于是又深深的行了一礼,“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知道这件事情是否属实,还在十姑娘为我解疑。”
    过了半晌,俞明思才勉强压住怒火,道:“输了就是输了,我还不至于这么输不起,为了一个虚名就去做这等有辱身份之事!”
    章衍一顿,心里仅存的那点幻想也彻底破灭了,自嘲的苦笑起来,“原来如此......”
    看他这副备受打击的模样,俞明思颇为奇怪,但想起他几次维护俞明惠,根本没心情理会他到底怎么了,只是冷冷的道:“章五公子,我不知你是从何处听到这些谣言,但事关女儿家的清誉还请你今后都不要再提,不让届时受累的可不至我一个。”
    章衍脸颊羞得通红,连忙赔罪,“十姑娘所言极是,今日是我失言,还请姑娘勿怪。”
    俞明思懒得再搭理他,径直往令徵园走去。
    赏花宴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了,马车里的气氛比来得时候还要紧张。俞明惠和俞明思都铁青着一张脸,像是有人欠了她们五万两一样。倒是苏不迟明显要放松了许多,从刚才起就一直靠在方枕上闭目养神。
    俞明惠见她居然还能睡得下去,气得脸都快变形了,掩藏在袖子下的手将帕子也绞得断了丝。她好不容易才让章衍对她动了心,可没想到竟然被苏不迟全都给毁了。她越想心里便越是扭曲,恨不能现在将把苏不迟这个贱人给碎尸万段!
    回到南山苑后,惜花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问:“姑娘,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俞明惠正心烦意乱,闻言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惜花立即感觉后背生寒,脚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缩起脖子顿时不敢再问了。
    南山苑里原本种了不少菊花,但今年开春之后下了好些时候的雨,花莫名其妙的死了大半。新送来的花还没有摆上,所以哪怕院子外面百花齐放,这些也显得有些萧瑟。
    俞明惠坐在一旁,心里不断盘算着该怎么办才好。章家是她好不容易才等来的机会,绝对不能就这样放弃!得要另外想个办法把这件事情圆过去才行,章衍心软又天真,她只要使几次苦肉计不愁他不回头。只要他心里还是在意她的,她就有信心能够翻盘。
    等到时候她嫁入了章家,她定会让傅宛若和苏不迟这两个贱人付出代价!
    然而就在这时,门口忽然闯进来一大群人,为首的竟然是攸宁......
    浮云卷霭,明月流光。
    苏不迟计算好时间,将想要送给汝昌郡主的谢礼全都放在桌上,思考该送哪一件才好。
    虽然汝昌郡主说不必谢,但礼数不可废,还是要送些东西过去表达下自己的谢意。只不过汝昌郡主身份高贵,礼不能太轻,免得有怠慢之嫌。又不能太贵重,让人以为她又攀附之意,着实是不太好抉择。
    俞洵踏着夜色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这副左右为难的模样,挑眉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今日汝昌郡主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正想着该送她什么谢礼才好。”
    俞洵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在了她的旁边,“她帮了你什么大忙?”
    苏不迟故意一顿,欲言又止的道:“也没什么......”
    “你不说,我就把今天去过谢府的人都叫过来问一遍。”
    苏不迟皱起眉头正要开始她的表演,忽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俞洵的神色未免也太轻松了,怎么还感觉他眼睛里有笑意一样?
    刹那间,她明白了过来,泄气的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故作无辜,“没有啊,我正要听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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