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不迟拉住她的手,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璎珞姐姐,没、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
    璎珞没好气的道:“你们两个生怕自己喝少了,不要命的往肚子里灌,能不醉吗?”
    说着,将她塞进了马车。可苏不迟却仍没有放开她的手,喃喃的道:“姐姐,此事一过,太子的地位便无人再可动摇。等他日后登基,后宫里的女人只会多不会少。我瞧姐姐如天上的明月,应该有更加广阔的天空,你可当真都想好了吗?”
    璎珞一怔,似乎是惊讶她怎么会知道。
    “初见姐姐时我便已经看出来了。”要是在平时她绝对不会说出这么冒昧的话,可今天着实是有些忍不住。
    璎珞眸色黯淡了下来,“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想着能陪他多久便陪他多久.........”
    苏不迟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天际的倦鸟回巢,“有时候真想找个地方隐居下来,每日与青山绿水为伴,再养一猫一狗,闲暇时便带上他们去钓鱼,到了春天还可以去挖春笋,日子应当会很不错。”
    “会有那一天的,我们都会有心想事成的那一天。”
    她知道这不过是句安慰人的话罢了,但还是很开心的笑了起来,“姐姐说的对,一定会有那一天!”
    马车将她们送回了武安侯府,苏不迟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全靠蕊黄扶着才不至于摔在地上。不过她半幅身子都压在蕊黄身上,这让蕊黄颇为吃力。才走了一会儿,蕊黄便有些撑不住,只得先将她扶到一块石头帮坐下休息。
    “姑?????娘,您还好吗?”
    “我......”苏不迟才说了一个字,胃里顿时一阵翻腾,忙跑到角落里狂吐起来。吐完之后人倒是清醒了不少,“我还好,蕊黄,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蕊黄扶额,“看来是醉的不轻,都开始说胡话了。”
    “我没醉,我清醒的很!”
    “好好好,您没醉,我们快回去吧。”
    苏不迟三两下挣脱她的手,保住一旁的树干,嘟起嘴委屈的道:“不回去,我要在这里吹吹风。”
    蕊黄简直是没眼看,这模样和三岁的小孩子耍赖要糖吃没什么区别了。她现在只求不要有人路过,不然自家姑娘的一世英名就会保不住了......
    然而她的愿望很快就落了空,只见她家姑娘猛然间站了起来,朝着一个方向狂挥手,“裴雪霁!”
    裴雪霁刚看到她这个样子时也吓了一跳,走近后才发现她身上有一股浓郁的酒香,“苏姑娘,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苏不迟乖巧的坐在石头上,看着他呵呵傻笑,“我今日结交到了一个朋友,所以很是开心,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俞大人商量几件事情,正要告辞离开。”
    “俞大人?”苏不迟歪着头,连连朝他摆手,“他现在没空见你,他正和美人泛舟江湖呐。”
    裴雪霁一愣,随即笑道:“苏姑娘误会了,我要找的不是俞侯爷,而是俞二老爷。”
    “不是俞洵?”
    他的目光软了下来,眉宇温润透出一股清雅的书卷之气,“不是。”
    苏不迟扒了扒自己的手指,眼睛湿漉漉的,小声嘟囔道:“好吧,是我猜错了。”
    蕊黄生怕自家姑娘再耍起酒疯来,忙将她扶起来,道:“姑娘,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
    苏不迟被她推搡着往前走还不忘和裴雪霁挥手告别,“裴雪霁,我们下次再见!”
    “好,下次再见。”裴雪霁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才回过神来。
    蕊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她弄了回来,她自己也累得瘫倒在地。香浓赶紧让小红去厨房煮一碗醒酒汤过来,见苏不迟这副模样,忍不住抱怨道:“你怎么能让姑娘喝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劝着点。”
    “我倒是想劝,可她和汝昌郡主喝起酒来都直接拿坛子了,这谁能劝得动?”
    香浓叹了口气,打了盆水来替她擦了擦脸和脖子,“喝成这样,若是让人看见,又有多嘴之人要说闲话了。”
    “说就说呗,谁还敢到我们面前来说不成?”
    “你懂什么?”
    苏不迟看她从方才起话就没有听过,笑道:“香浓,你好像抱怨丈夫喝多了的小媳妇啊。”
    香浓没好气的道:“您要是我相公那也不错,只可惜您是个女子。”
    话音刚落,门忽然被人踹开,俞洵脸色阴沉的走了进来,原本清雅疏离的气度变得阴狠乖戾,一双眸子冷若寒潭仿佛随时都能把人冻住。
    蕊黄和香浓从未见过他如此可怕的一幕,纷纷吓了一跳,后背的汗毛几乎在一瞬间全都竖了起来。
    “出去。”
    她们两个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敢动,害怕她们只要一走,自家姑娘就难逃一劫。蕊黄咽了口唾沫,壮起胆子道:“侯、侯爷,姑娘今日喝多了,不、不如您等她酒醒之后再来?”
    俞洵的声音变得极不耐烦,“出去!”
    闻讯赶来的攸宁见她们两个还杵在那里没动,急忙上前把她们硬拽了出去,出去时还把门也带上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苏不迟不高兴的道:“你为什么对蕊黄和香浓这么凶?”酒壮怂人胆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这要是在平日里,她早就不敢再刺激他了。
    俞洵快步上前,抓住她的两只手将她按在了床上,目光幽深的令人发颤。
    苏不迟哪怕喝了再多,此时也害怕起来。双手双脚不停的挣扎,可她那点力气在俞洵的面前根本就不够看,“俞洵,你干什么?!突然之间发什么疯?!”
    “苏不迟,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所以你想搬出去,我不会阻拦。但我绝对不允许你离开我,你听懂了吗?”
    他的声音冷若冰霜,像是鬼魅一样瞬间把苏不迟拖进了无尽的黑暗当中。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俞洵咬牙,一字一顿的道:“你方才为什么要对裴雪霁笑得那么开心?”
    什么?!
    苏不迟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你是不是有病啊?连我对谁笑你都要管?!”而且他不是和谢望晴在一起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俞洵忽然自嘲的笑了一下,“我确实是有有病......”
    说罢,直接低头吻了下来。他的吻带着强烈的侵迫之意,逼得苏不迟根本无路可退,只能狼狈的承受。
    苏不迟连气都喘不上来了,他却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最后忍无可忍,张嘴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血腥之气在两人的口中弥漫开来,她毫不示弱的瞪着俞洵,毕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俞洵用手指抹掉了嘴上的血迹,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挥手落下了所有的帷幔......
    第74章 捉虫◇
    这一觉她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醒来时浑身酸痛无力,好像是散了架一般。俞洵已经不在了,不过那根桃木簪却放在了她的枕边,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苏不迟拿起来,随手挽了一个松散的发髻。
    外头响起敲门的声音,香浓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走了进来,迟疑的道:“姑娘,奴婢......按照您之前给的药方又抓了一幅回来,您可要喝?”
    她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拿过碗一饮而尽。
    今天的天阴沉沉的,远处的乌云里蕴藏着雷声,仿佛随时都会下雨。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便大雨倾盆,将墙角的那株海棠打的七零八落,满地都是残红。苏不迟燃了一炉香,听着雨声看起了账本。
    临近傍晚,攸宁冒雨前来,说是俞洵还在东宫与太子殿下商议要事,晚上不过来用膳了。他不来,苏不迟也乐得轻松,吩咐蕊黄去厨房多加了一道芙蓉肉和龙井虾仁。
    黎明之后,云销雨霁,京城里却忽然间起了变故。不知从何处掀起一阵传言,说距凌虚塔倒塌之后过去这么久一直都没能找出原因,不是因为偷工减料,也不是因为太子督查失职,而是因为上天在预警!
    但近些年来大虞并没有什么大型的天灾人祸,要说闹得沸沸扬扬的当属眼下的易储风波了。
    于是有人便猜测皇上可能早就有了废黜太子之意,但此举动摇了国之根本,所以上苍才会降此警示。一时间百姓纷纷跑去京兆尹府门前请愿,请求皇上放太子出东宫。
    传言愈演愈烈,已经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方,皇后也在这时带领后宫众多妃嫔去御书房外求情。更有甚者,说早年皇长子夭折第二日渭水决堤便是当时上天在预警。皇上迫于各方的压力,不得不先将太子放了出来。
    苏不迟并没有刻意去打听,都是闲暇时偶然听蕊黄和香浓提起,想来这就是俞洵一直在等的时机吧?
    端王此时应当已经焦头烂额了,往日门庭若市的端王府一下子便冷清下来。
    及至第三天,御史大夫忽然在早朝是列陈出端王的九条罪名,其中就包括端王通过郑家长期收受贿赂的罪名,并且呈上了在郑家老宅的枯井里找到的账本。还有一条是关于端王妃的,端王妃死因诡异,太医曾在她长期服用的安神汤中找到了乌钱草。
    这种药是一种慢性毒药,长期服用不容易叫人察觉,等体内毒素积攒到一定的程度后便会暴毙身亡。一时间所有的证据顿时都指向端王,满朝哗然,纷纷上书奏请要求彻查。
    皇上急得满头大汗,但纵使他有心维护,在这种情况下也毫无办法。只得下令将端王软禁起来,下令刑部和大理寺彻查清楚。
    朝中风云骤变,但对于他们这些小人物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汝昌郡主约了苏不迟去金明池畔打马球。她的马球打的极好,但苏不迟却不擅长,所以只好坐在帐子里给她摇旗助威。
    眼看着汝昌郡主策马风速越过两个来拦截的人,反手使出一招漂亮的回星转月将马球直击对方的靶心,苏不迟忍不住也跟着激动起来,连连拍手叫好!
    这时候,香浓忽然拉了拉她的衣服,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姑娘,谢家姑娘来了。”
    苏不迟一顿,朝帐子外看去,只见谢望晴已经走了进来,含笑道:“苏姑娘,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这帐子其实是公家的,是因为汝昌郡主坐在了这里,其他人不敢过来和她挤罢了。
    她找不出拒绝的理由,索性大大方方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谢姑娘请便。”
    “多?????谢。”
    立即有人上前将桌椅茶具全都换成了她们自己带来的东西,谢望晴施施然坐在了她的身侧,微微颔首,一笑,“苏姑娘勿怪,我这个人自幼不喜别人用过的东西。”
    她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暗含了什么弦外之意,苏不迟假装没听出来,“谢姑娘客气了。”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侯爷便是在这个马球场上。当时他还年少,身穿白衣一连胜了三局,引得围观的人欢声雀跃。”
    谢望晴垂眸,摸了摸头上的八宝累丝珠钗,俨然一幅少女怀春的娇羞之态,“还替我赢了这支珠钗回来,从那时起我便下定决心要嫁给他为妻,如今这个愿望总算是要实现了。”
    原来是故意来向她炫耀来了,“恭喜谢姑娘了,等来日你和侯爷成亲,我定要去讨杯喜酒吃。”
    谢望晴一怔,仔细打量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疑惑她为何会如此淡定。但随即眼神便冷了下来,看着马球场笑道:“苏姑娘放心,你既然已经跟了侯爷,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侯爷已经和我商量过了,等我们成亲之后便会抬你为姨娘。我听闻令尊令堂皆已过世,想来听到这个消息,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吧?”
    她这话分明是在嘲讽苏家没有规矩,竟然教出了她这种有辱门风的女儿。可偏偏她话里的意思又是在关心,让人挑不出错处。
    苏不迟如同被人当众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脸色煞白,难看得厉害。她可以忍受羞辱她,可无法忍受有人羞辱的她父母......
    谢望晴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模样,心里别提有多畅快。坐直了身子正要去端茶,然而这时一颗马球忽然砸在了她的手边,再往旁边一点就直接砸在她的手上了。
    马球撞击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谢望晴惊魂未定,愠怒的抬头看向那个打球的人。
    汝昌郡主抱歉的笑道:“对不住了谢姑娘,本郡主一时手滑,没有伤到你吧?”
    谢望晴想动怒,但一时间也找不到理由,顿时没了继续看热闹的兴致,闷哼一声,拂袖而去!
    汝昌郡主的笑容立即垮下来,朝她的背影翻了一记白眼。下马走到苏不迟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问:“你没事吧?她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没事,她不过是来朝我示威罢了。”她扯了扯嘴角,僵硬的笑道。
    “那日我们不是在祉江上看到她和俞洵了吗?后来我听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俞洵竟然在中途跑了,把她气了个半死。依我看,她这是把怒气都撒在你身上了,所以她的话未必能信。”
    难怪俞洵那天回来的那么快,原来如此。苏不迟敛住眼底的情绪,展颜一笑,“多谢郡主,你放心,我还不至于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说的对,走!去看看我才赢的彩头。”
    打完马球回来,苏不迟赶紧自己的骨头都断了。汝昌郡主说要教她打马球,可谁曾想那匹马忽然惊了。万幸的是没人受伤,不过她也弄的灰头土脸,现在只想好好梳洗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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