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该。”
    傅怀砚靠近她,冷清的月色照在他的眉眼之上,昳丽到几近动人心魄。
    “……吾妻杳杳。”
    作者有话说:
    愁云淡淡雨潇潇,暮暮复朝朝。——宋代石孝友的《眼儿媚·愁云淡淡雨潇潇》
    预计还有两章左右正文完结,预计最迟明天早上写完,大婚是番外写,比较想停在他们谈恋爱的阶段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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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翌日明楹从困倦中醒来的时候, 傅怀砚已经换下了寝衣,穿上了一身朝服。
    他很少穿这样的衣物,明楹也是第一次得见, 有种过往明楹很少在他身上看到的凛然意味。
    大概他所谓的生杀果决, 从来都不是用在自己身上。
    明楹倦极, 脑中却想到了最早时,东宫的那一夜。
    他们之间牵扯的最开始。
    那时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只看到焚香袅袅中,他散漫地坐在榻边, 手边拿着一卷书,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
    那个时候, 明楹也不过只是觉得一夜荒唐,无论是于他还是于自己,都算不得什么。
    现今种种, 想来实在是感慨。
    傅怀砚还以为自己吵醒了明楹, 抬手整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 然后将之前准备好的温水放在她床边, “吵醒你了?”
    明楹意识还有些不清晰,迷迷糊糊地嗯了声。
    声音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倦意。
    傅怀砚笑了声, 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孤今日要去早朝,时候还早, 昨日睡得晚,再歇息一会。”
    昨日明楹与傅怀砚回到院中已经是夜半。
    上京城晚间热闹,他们在外逛了许久才归家, 不远处的街巷是灯火辉煌的人世间, 而院中庭前流水汤汤, 落花伶仃。
    昨日阁楼的窗半阖着,明楹面前是窗,能看到窗牖外冷清的月色,她撑着窗沿,手指缩紧,而旁边是一面梳妆镜。
    总之,无论是看着哪里,明楹都觉得一点儿支点都没有。
    好像脚下踩着的,不是绒毯,而是身处于悬崖峭壁之上,稍有不慎就会滚落。
    明楹撑着手,回头看向傅怀砚,小声问道:“……你就不能快点吗?”
    傅怀砚吻她脊背,半晌了,才问:“皇妹说说。怎么快?”
    明楹缩了一下,很久都说不出话来。
    昨日朔月高悬,冷白的月色落入窗棂。
    所以他现在不提起这个还好,一提起,明楹就忍不住更为气恼一些,她低声控诉道:“你还好意思提。”
    傅怀砚为她掖了掖被子,坦然承认道:“下次早点。”
    明楹都不知道怎么回,意识反而清醒了。
    左右已经醒了,明楹便起身与他一同用了早膳,傅怀砚一直看着她用完,才起身前往宫闱。
    昨日下午明楹在书房还有一卷书没有看完,刚准备前去接着看的时候,红荔进来对她禀告道:“六公主傅瑶此时正在门外。”
    算起来,她已经有很久都没有再见过傅瑶了。
    明楹也有些恍然,轻声对红荔道:“请她进来吧。”
    红荔依言应是,很快就领了傅瑶进来。
    新帝回京的这件事,自然是暗中在上京城上下传了开来,傅瑶既然是身在上京,多少也知晓了这件事,她听夫君说,新帝这几日来并未宿在宫中,反而是日日住在从前明氏的那处宅邸中。
    傅瑶心下就已经了然。
    只是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毕竟从前她也算是与明楹相识,但却从来都没有听闻,她与傅怀砚有过什么牵扯。
    之前王氏揭发太子与公主有私的时候,傅瑶几乎都不敢相信这件事,觉得实在是荒谬。
    一直到过去很久,明楹消失不见,,没了消息,傅瑶偶尔听旁人论及这件旧事的时候,还是有些没有真实感。
    上京城不少世家贵女都在想着皇后的那个位置,当初那件甚嚣尘上的轶事,无人在意。
    但是现在,傅瑶却又突然明白了。
    无论是他收回这处宅邸,还是远走其他地方。
    大概那位素来淡漠到旁人不能近身的皇兄,从始至终想娶的人,都是明楹。
    明楹之前在傅瑶的婚宴之上离开的,此番再次看到傅瑶,她轻声唤道:“阿姐。”
    傅瑶听她的声音才回神,然后看着她道:“当真是……你回来了。”
    “之前阿楹出走上京,所以皇兄连着数月都未曾上朝,也不在上京,就是为了找阿楹?”
    傅瑶这话问得直接,明楹想了下,然后对着她,点了点头。
    即便是之前已经有了大概的答案,但是当真从明楹这边得到了确切的答复,傅瑶还是感觉到一点儿不真实。
    她联想到之前傅怀砚亲自将明楹送回春芜殿的事情,“所以去岁在春芜殿之中,我见到皇兄将你送回来,那个时候,阿楹就已经与他有了牵扯了吗?”
    傅瑶就算是到了此时,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毕竟那个人,可是傅怀砚。
    这位皇兄在宫中所有人心中,都是遥遥不可及的。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傅瑶都觉得,他不像是有什么私欲的人,也不像是沉湎于儿女私事的人。
    她还曾经与明楹谈及自己的这个看法。
    现在想来,或许也是她对这位皇兄知之甚少。
    傅瑶此番前来原本也只是想着确认一下,现在知晓明楹平安无恙,倒也并没有什么其他好说的。
    只是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忧心地问道:“旁的,我倒也不好多问什么,只是若是皇兄想要娶你的话,朝中那边必然是多有阻力,我原想着若你嫁出宫去,可以与我互相扶持着,但是这宫门一入,即便是你们现今情意正浓,你孤身留在宫中,说不得还会受到些委屈,往后能看开些为好。”
    明楹对着她笑笑,只轻声道:“阿姐不必担心。我日后不会进宫。”
    “不进宫?”傅瑶惊诧地看她,看了看左右无人,提醒她道:“你可莫要傻,无名无分跟着皇兄,即便他是天子,没有个名分,也是无用的,你既然选了这条路,就莫要耍性子,入了天家,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不想的。”
    明楹知晓傅瑶是为了她好,随即温声解释道:“皇兄日后也与我一同,都不居于宫中。”
    傅瑶几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然许久,才磕磕绊绊地问道:“你,你说什么?”
    历朝历代不住在宫中的帝后,只怕也是闻所未闻。
    一直到现在,傅瑶才有些恍然地意识到,面前这位从前的皇妹,对那位素来盛名在外的新帝意味着什么。
    天理伦常在上,他光风霁月了这么多年,却又能甘愿为她背负那些风月声名。
    当真是,珍之重之至极。
    傅瑶又与明楹在厅中寒暄了许久,傅瑶与她讲了讲这么多时日来上京城的事情,左不过就是新帝这么多日不在上京城,不少世家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生怕在这个时候触了新君的霉头。
    一直谈到午时,傅瑶才起身告辞,明楹将她送到门外,刚准备回府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唤她。
    明楹抬眼,只看到吴氏此时正站在一旁,大概是已经在门外蹲守她许久,此时看到她出来,面上带着热络的笑。
    “总归是见到阿楹了,”吴氏凑近,“伯母在外面等了许久,终于见到人了,门口站着的几个刁奴不愿意让伯母我进去,当真是胆子大了,就连一家人也敢拦。”
    明楹怠于与这位伯母交涉,只问道:“伯母今日前来,有什么要事吗?”
    “啊?”吴氏连忙应声,“有,有的。是这样的,之前阿楹一直在外,伯母也有所耳闻,现在阿楹刚刚回京,我这个做伯母的,自然是要前来瞧瞧的,先前陛下下旨说让我们一家搬离这里,我还纳闷呢,到底是因为什么事,现在瞧着是阿楹在这里,伯母也明白了,想来是陛下对着阿楹实在是看重,所以才收回了这里。”
    吴氏说话絮絮叨叨的,“先前颍川祖宅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这家主做的实在不是个事,有眼不识泰山,庡?就连陛下都不认识,还冲突了阿楹与陛下,有了这个下场,也实在是罪有应得!”
    明楹并不想听吴氏的奉承,只是想到明启从前对自己的确是照料颇多,才对现在的吴氏多容忍了些,至少也留了些面子。
    她回道:“伯母若是有话,不妨直说。”
    吴氏搓了搓手,满脸赔笑道:“是这样,阿楹现在不是回到了上京么,新君又对阿楹这么看重,你家伯父身上这个侍郎的位置,也坐了许久了,理应到了升迁的时候了,从前的明峥已经不在了,你伯父也算是新君半个岳丈,若是还是一个区区侍郎职位,实在是有些寒酸,所以今日前来,是想与阿楹好好说道说道这件事。”
    明楹默了片刻,只回道:“朝政之事,我不便干预,伯母还是另请高明吧。”
    吴氏忍不住皱了皱眉,退而求其次道:“既然这件事阿楹不好开口,伯母这边还有件事相求,你堂姐明微,你应当也见过的,你日后既然是要留在宫中的,身边能有个伴也没什么不好,不如——”
    “川柏。”
    明楹打断吴氏的话,一旁的川柏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明楹的身边。
    吴氏险些被吓了一跳。
    明楹道:“送客。”
    川柏应是,吴氏片刻之后便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道:“不是,现今明氏都快倒了,你又是这么个身份,难不成还当真以为自己能当皇……”
    她的话在这里生生遏住,川柏面无表情地点了吴氏的哑穴。
    然后他平静地开口对吴氏解释道:“或许这位夫人不知晓。”
    “陛下曾经说过,皇后的位置,只在于公主殿下想与不想。”
    况且,这么多日在等一个名分的人,分明是陛下。
    吴氏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仓皇地看了看明楹,手指无力地拉住了川柏的袖子。
    吴氏被川柏拎着往外走去,华裳的领子都被抓皱了,她毕竟是一位在上京城有头有脸的贵妇,现今这幅尊荣,实在是丢脸至极。
    按照陛下的旨意,每一位前来让公主受委屈的人,都该被带去好好反省反省。
    傅怀砚还特意指出,这条禁律,男女不论,老少不限。
    疑罪从无的道理,从来不能用于对待公主的事情上,川柏并不知晓这个伯母有没有让明楹觉得委屈,但是对于公主的事情,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川柏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拎着吴氏往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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