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楚学文楚学武的日子怕是难了。”
    这还没办完事,就直接说要自己的女儿生个亲生孩子,这张家人的做派,强势得就像土匪一样。
    周芳连忙看向楚学文楚学武。
    结果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楚学文楚学武这俩兄弟这一左一右挨着福团坐,不停地给福团夹菜:“福团妹妹,吃这个。”
    “福团妹妹,吃我那个。”
    周芳:…………
    她心里有鄙夷,今天是楚志平的大好日子,楚志平这两兄弟一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二不想着去看看住在学校宿舍的亲妈亲妹。
    还在围着福团转呢。
    得,自己立不起来,别人怎么操心也没用,周芳便什么话也没说。
    张倩则圆滑地道:“爸,你说什么呢?两个孩子都还小,看看,多懂事儿呢,我过几年等他们大了再怀孕也是一样的。”
    张倩手一指,所有人都看见楚学文楚学武两兄弟在给福团献殷勤。
    那没心没肺的劲儿,让不少人都摇摇头,觉得这俩孩子废了。
    因为福团,打走了自己亲妈,现在自己亲爸再婚,他们也不管不顾。不少人都在想,这张倩也确实该再生一个。
    不然亲妈尚且被这俩兄弟磋磨,她一个后妈,老了还不被扫地出门?
    该生,该生。
    张倩的爸也对张倩吹胡子瞪眼:“你还等几年?我这身子骨你让我等几年,我还能抱外孙吗?你真是不孝!”
    他又对年春花说:“我看你这婆婆,是个和气的,家大业大,难道养不起你的娃儿?不许说了,大喜日子,别惹你爹我生气!”
    父女俩这一场双簧唱下来,哪怕张倩进门几个月就怀孕,队里也不会再有人说张倩这个后妈只顾自己,不顾楚学文楚学武。
    毕竟人家爸想抱外孙子,年春花也同意了。
    有些厉害的就心想,这张倩,不是个善茬。
    何媒婆则迅速吃完饭,太狠了太狠了,这张倩一家。难怪张倩以前和前夫一起把公公婆婆磋磨成那样,前夫也帮着她。
    要不是张倩出轨被发现,这婚,还真不会离。
    何媒婆赶紧吃完饭借故走了,反正结亲过日子,都是他们自己愿意的。她这个媒婆只是牵线搭桥,往后出了什么事,不关她的事。
    就这样,一场婚礼结束。
    楚枫楚深吃完饭也没有帮年春花洗碗的意思,以光速离开,免得被缺人手的年春花抓去洗碗。
    张倩的爸吃醉了酒,现在张倩得去照顾她爸,张倩总之不能帮着年春花一家处理锅碗瓢盆的事儿。
    这也是张倩和她爸商量好的,新媳妇过门哪儿有当天就洗碗的?
    但他们早把年春花家打听清楚了,这家人就是不拿媳妇当人看,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
    今天大喜的日子,张倩可不会洗碗。
    蔡顺英也不洗,只剩下一个李秀琴,她一个人哪里洗得了这么多?
    不免,李秀琴又要叫自己的孩子帮忙,但她现在最害怕的就是自己孩子觉得自己给福团提鞋都不配,于是干活一定要叫上福团,要对几个孩子都一样。
    李秀琴叫着福团和楚向东他们帮忙洗碗。
    福团从没洗过这么多碗,洗着洗着,福团实在受不了,哭了起来。
    这可是几百个碗啊!福团丝毫不顾李秀琴等人也在洗碗,她就是觉得自己被虐待了,无论在宋家还是之前在陈容芳家,福团可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福团这次是真要反抗到底,她腿上还有伤口,李秀琴、新妈妈咋能这么虐待她?
    福团这下哭得止也止不住,等年春花被吸引过来,福团便抽噎、含糊不清地说:“奶奶,腿,腿疼!”
    这副模样,就好似她洗碗牵动了腿伤。
    年春花恶狠狠望向李秀琴,李秀琴强自镇定:“妈,我的手还受伤了呢,这么多碗不洗来还给别人,以后咱家就再也借不上碗了!”
    要是平时,李秀琴这绵里针没毛病。
    可今天年春花刚吃了张倩父女的绵里针,正是气头上,而且她气今天早上李秀琴去院门哭,让自己和福团被看笑话了。
    于是年春花心一狠。
    张倩想进屋称霸王对吧?她今天就杀鸡给猴看,让张倩瞧瞧,在家里做媳妇的本分!
    年春花抡圆了膀子,就扇了李秀琴一耳光,李秀琴的所有儿女全部哭起来。
    这还没算完,年春花把李秀琴的头发揪着,抓到大院外,大骂起来:“我打不死你这个遭瘟媳妇!你敢虐待人家福团!”
    “你打量着我不知道呢?福团不是你肚皮里爬出来的,你对福团没有心!别人都说后妈恶,我看你也差不多!”
    “人家福团要是有亲妈,能被你这么糟践?”
    李秀琴被打了好几耳光,她倒是能忍得很,现在她儿女孝顺,楚志业虽然是半残,但有了好工作,李秀琴对未来有盼头,就不像别的媳妇那么刚烈。
    她忍着痛,流着泪说:“妈,我的手也受了伤,我儿女都在洗碗,不是叫福团一个人洗,我没虐待福团。”
    现在有不少人都被年春花家的闹剧吸引过来。
    本来晚上就没啥事儿,她们听见年春花家刚办完喜事就哭嚎打闹,都围了过来。
    楚枫和陈容芳也在其中,李秀琴红着眼睛流着泪水看向陈容芳的方向。
    她到这一步算是懂了当初陈容芳被骂虐待福团时的心理了,这个福团,难道不捧着她敬着她就算是虐待她?
    是,乡下的日子是苦,但是人人都一样苦啊。她能怎么办?
    难道她当牛做马,让福团做公主?
    李秀琴再是绵里针,被这么多人看着自己挨打,她也会尴尬,也会难受。
    李秀琴双颊通红:“妈,你和福团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我对福团比对我的儿女好,你和福团也说我要不得。我哪怕叫福团喂鸡,福团都要告状。”
    “我李秀琴敢说,不要说我不是福团的亲妈,哪怕是福团的亲妈,也过不起福团的日子!”
    舌头和牙齿还得打架,就福团这一丁点委屈都不能受的性子,哪怕是亲妈,也要被她整。
    年春花更气,她气到口不择言:“人家福团是有福的星宿,福团要是有亲妈,还有你什么事儿?!”
    就在这边闹腾的时候,第九生产队来了一个浑身脏污的女人。
    刘佳妮坐车只能坐到省道上,到了路口就得下车自己走山路来第九生产队,她不认路,一路走、一路问,一路跌倒,哪怕是平地都能摔倒。
    仿佛是天要阻止刘佳妮来第九生辰队一样。
    但是,刘佳妮心志坚定,这种倒霉唤起了她以往不好的回忆,却也让她更执着。一定是她,一定是福团在这里。
    刘佳妮问路活活来到第九生产队。
    她到这里时,已经口渴难耐,趴在田里喝了一点凉水充饥,见到年春花门口围着一群人,刘佳妮便走上前,想问问别人知道福团、或者楚枫、叶昀之几人在哪儿吗?
    刘佳妮挤进人群中。
    只一眼,刘佳妮就认出了福团。
    福团黄了、瘦了,但这张脸她做鬼都不会忘记!
    眼见着刘佳妮要浑身发抖发颤,精神又要不正常起来。
    旁边,李秀琴还在被年春花骂,年春花大骂:“你一个后妈,恶心恶肠,欺负人家孤女福团!你欺软怕硬,福团的亲妈亲爸见了,打不死你!”
    李秀琴还是哭,咬牙切齿地哭:“我对福团问心无愧,我要是都对她不好,我就不信福团的亲妈亲爸受得了她,洗个碗就要说我虐待了她。”
    刘佳妮忽然狠狠打了个冷颤,似乎是李秀琴的话唤起了她某些回忆。这种痛苦的回忆反而让刘佳妮撑住了再遇福团。
    她对福团问心无愧,今天,哪怕是死,刘佳妮也不能再看着福团害人。
    她麻木地说:“不,亲妈也过不起福团的日子,她说得对,亲妈也要被福团整死。”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过往一
    刘佳妮的呢喃声不大不小, 在这样混乱的场合中,很容易被人忽略过去。
    但是, 刘佳妮是个生面孔, 穿得脏兮兮,早就引起了不少队里人的注意。
    听见这话的队里人都蹙起眉,什么意思?
    什么叫“对, 哪怕是福团的亲妈,也过不起福团的日子?”
    这人说话怎么颠三倒四,虽然队里人不喜欢福团, 但也觉得这话太夸大其词了,福团就是一个小孩儿而已。
    世界上哪里有七岁的小孩折磨自己亲妈的?只见过一些亲妈因为偏心或者这样那样的原因折磨小孩。
    大家都不大信, 觉得这个流浪者模样的人确实是精神不正常。
    关键是,这是福气文, “福气”最大, 任何不可能以福气作为掩饰,就能成为光明正大捅向配角心脏的刀。
    楚枫也看见了刘佳妮, 她瞳孔一缩, 刘佳妮怎么到这里来了?
    此时, 队里人担心刘佳妮精神不正常,纷纷离她远一些,年春花也就看向了刘佳妮。
    偏偏刘佳妮还在重复似地呢喃:“亲妈,也养不亲福团,亲妈, 也要被福团害。”
    年春花这个气啊,她现在再打李秀琴已经不行了, 陈容芳等人冲出来护住了李秀琴, 年春花没法再打到李秀琴。
    她一眼就瞧上了这个疯疯癫癫的外乡女人。
    年春花“呸”了一声, 上前就要厮打刘佳妮:“你是哪个野女人偷汉子偷到我们第九生产队,还敢编排我家福团!”
    “福团那是最孝顺、最懂事的!你一个外人凭啥编排我家福团?”
    这时候,福团也满眼是泪水。
    她没有看见刘佳妮,福团只知道这么多人围在一起,她的名声不能再毁了。
    福团确实有些小聪明,她低着头,带着凄惨的泣音:“福团没有做那些事。”
    她哭得伤伤心心:“伯伯伯母他们,因为我穿得稍微干净些,就妒忌我,难道我只能穿全家最差的衣服吗?我奶奶拿布票给我做衣服,奶奶心疼我,不要我做事情,我就被大家讨厌。”
    “难道因为我不是亲生的,我就必须穿得最差、做得最多,我就不能过好生活吗?我腿疼,洗碗牵动了腿疼,我错在哪里了?”
    这是福团第一次拿自己的身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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