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越捏住糟心女儿的胳膊拉下来,心知这药虫怕是温寻真藏起来的杀手锏,冷静地问:“你的药虫吃了会如何?”
    温寻真:“……我不清楚。这不是假话,我真的不清楚。”
    她的药虫养了许多年,最开始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后来被她琢磨出以药炼虫的法子,在上面花费了许多心血。
    多年来她在药虫身上砸下无数的灵药,有毒无毒,还有些特殊的药物。
    哪怕是她自己用药虫也十分谨慎,谁知道会被直接吃掉,这简直是极度的浪费!
    感觉公西越手边的灵剑嗡嗡作响,马上就要自动出鞘了,温寻真忙补充道:“但,若是能消化了这药虫,以后任何毒药都对你无用了!”
    温寻真和闯祸的千坐在一起,千终于意识到不妙,腿也不敢晃荡了,只扣着自己的手指。
    温寻真修长的手也忍不住跟着活动了一下,又忍住,握拳垂眸盯着自己的膝盖。
    公西越抱剑坐在她们对面,一脚抬起踩在对面两人中间,把一大一小都吓得身体一颤。
    她不言不语,却让两人压力很大。
    公西越满身都写着“我就在这等着,如果待会儿出现什么问题,你们两个就完了”。
    孩子承受不住这种气势,没一会儿就红着眼圈扑在公西越的那条腿上,呜呜哭着喊娘亲。
    公西越显然余怒未消,板着脸抖了抖腿,想把她抖下来。
    趴在娘腿上的孩子随之抖动,但不肯放,大虫子一样黏着耍赖装可怜。
    温寻真心说,闯了这么大祸,哭两声这冷硬剑修也不会理会的,有什么用。
    若换成她的父亲,她做错了什么,等着她的就是各种生不如死的惩罚。哭泣毫无作用。
    但是,孩子没哭一会儿,温寻真看见公西越眉毛抖了抖,再开口语气便没有那么冰冷了。
    “混账东西,到一边玩去,以后再跟你算账!”
    温寻真看着千一眨眼收住眼泪,快乐地跑到一边去玩了,瞬间了悟……公西越是个面冷心软的娘亲。
    也难怪教出的孩子什么都敢干,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孩子成功脱身,剩下倒霉的温寻真还在坐立不安地等待着审判。
    天黑之后,吞了药虫的公西越身体还是没出现任何问题。
    温寻真隔一会儿给她把脉,只能感觉到药气缓缓从她丹田溢出,似有若无。
    “目前来看,似乎没什么问题。”温寻真小心说。
    公西越终于收回腿站起,温寻真才松口气,手突然被公西越捏起,将她拖了起来。
    两人身高相仿,温寻真被拽的转了个身,踉跄倒在椅子上,脖子被人从后方按住。
    她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颈上一凉,被扣上了什么东西,冰凉的银环贴着她的脖子。
    “本不想这么做,但你实在太不安分。”
    温寻真感觉体内灵力丝毫动用不了,顿时大惊。这是锁灵环!
    用不了灵力,也被收缴所有东西,连药虫都没了,她恐怕比普通人都不如,连千这样一个小孩子都能抓住她。
    “啊!”一声惊叫从院门传来。
    公西越放开温寻真,对门口一脸惊恐的妹妹说:“干什么?”
    公西闻星结结巴巴说:“没、没什么,我只是路过来看看千,我先走了!”
    她脑海里都是刚才姐姐把人压在椅子上,仿佛马上就要发生什么亲密的一幕,脑子都快炸了,跌跌撞撞地扭头跑走。
    公西越不明所以,觉得妹妹自从被萧授祸害之后,整个人都变傻了不少。
    她沉着脸对温寻真说:“萧授当初勾引闻星,差点惹得闻星和他私奔,如今虽然治好了病,不再想着萧授,可脑子看起来也被影响了,你若不及时想清楚,以后也是这个下场。”
    这是被抓住后公西越第一次主动提起萧授。
    为了保护心上人,避免她想起萧授而去追杀他,温寻真一直没有在公西越面前说起萧授半个字。
    还在为锁灵环感到愤怒棘手的温寻真一顿,为公西越话中的意思感到惊讶,猛然抬头。
    “你是说,你的妹妹和萧授,他们,有一段过去?”
    温寻真早便猜测萧授对公西家的耿耿于怀另有原因,却没想到是这样。
    她忍不住看向空无一人的院门,想起之前见过的公西闻星明媚娇艳的模样。
    玲珑有致的身材,一脸娇俏的撒娇,看起来是所有男子都会喜欢的女子。
    公西越语气冷漠:“萧授是一个卑劣的贼子,他靠寄生于不同的女人身上来得到他想要的,你以为的爱与喜欢,都是虚假。”
    “若不将他从你心上挖去,迟早有一日,他会将你吞噬殆尽。”
    “终有一日,你会为曾经豁出性命保护他而后悔。”
    这一刻,温寻真察觉到,公西越眼睛里燃烧的愤怒似乎不只是为了她的妹妹,于是她一句“我相信他”最终还是哽在喉咙里,没有说出口。
    在公西家待了三日,温寻真从混乱的梦中醒来,对上公西越那张冷脸。
    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怎么了?”
    “怎么了。”公西越重复,“你说只要三日我就能看见,但是显然,你说错了。”
    温寻真:“怎么会!”
    检查之后,温寻真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公西越吃下的药虫,在她的身体里发挥着奇特的作用。
    导致昨夜就该恢复光明的公西越,现在还瞎着,而且她没有把握治好。
    公西越:“告诉我,你能解决这个问题。”
    温寻真不语。
    公西越:“明白了。我说话算话。”
    她说话间一手慢慢抽出自己的剑。
    温寻真全身一震,想起先前公西越威胁要割掉她的……瞬间捂住衣襟往外奔逃。
    公西越提剑追在后面。
    千跑进院中,看她们一前一后,一追一逃,以为在玩什么游戏,也跑过去:“我也要玩!”
    被孩子冲过来一拦,温寻真简直都要吐血,仓促间往旁边躲开。身后剑影一闪,她的一缕头发被削下来。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治好你我保证!”温寻真跌在地上,闭眼急促喊道。
    冰冷的剑挨着她的脸颊扎在地上,又缓缓抽回去,收入剑鞘。
    “记住现在的恐惧,不要再和我玩花样。”公西越说道。
    尽管心里知道公西越只是在给自己一个警告,不会真的杀了自己,温寻真的心还是砰砰跳个不停,许久未能平复。
    而千蹲在她身边,一脸天真可爱地问她:“你们不玩了吗,那换我来追你!”
    温寻真看着面前的可爱小脸,心里想,长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但不管大的还是小的,都那么可恶!
    “准备一下,我们今日就离开公西家。”公西越通知院子里跑得气喘吁吁的两人。
    “你……如今身体情况不明,难道不该留在公西家调养?”温寻真问。
    “你不是保证会治好我,既然这样,也不必留在这里。”公西越很清楚,自己眼睛出问题,瞒过三日已是不易,再在家中多待几日,一定会被发现。
    想想万一被叔父发现会发生什么事,公西越就恨不得立刻走。
    她受不了上百个医修围着她转,更不想接受几十个侍女从喂药到洗澡的服侍。
    更别提叔父一定会让她暂停修炼和剑术,哭都要哭到她肯乖乖躺在床上“养伤”。
    趁着叔父出门巡视产业,公西越带着女儿和一个战利品离开公西家。
    一双弟妹不舍地前来送别,想劝她在家中多住几日。
    趁着公西越揪着弟弟教导的空隙,温寻真犹豫地走到公西闻星面前。
    她应当称作情敌的女子看着她,眼神怪异,温寻真同样情绪复杂。
    对视片刻,不等她询问萧授的事,面前公西闻星突然一跺脚愤愤说:“就算你和姐姐……也别想我叫你嫂子!我是不会喊你嫂子的!”
    说罢扭头跑了。
    温寻真呆了呆:“?”
    什么嫂子?
    踏出公西家大门,在飞舟上赶路时,温寻真都还没回过神来。
    被公西越喊了两声,她才回神,想问为什么在情敌嘴里自己成了嫂子,还是不被承认的嫂子,但对着公西越的冷脸到底还是没敢问出来。
    “我只能先尝试一下,炼一份化药丹,先祛除眼部的药气。”
    “其他药材都好说,唯独有一味椒目花,需要刚摘下的新鲜花朵,这花只长在乐耳城,恐怕需要去一趟。”
    乐耳城距西岭不算太远,也是修士与普通人混居的城池,这里四季如春,常年都有鲜花盛开。
    公西越早年曾到过这里几次,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但第一次来这里的千很兴奋,看见大街上卖的各种鲜花饼,捧着脸就跑过去了。
    温寻真也是如此,她只在各种书籍里见过描述各地风物,亲眼所见感觉截然不同,不知不觉也被街边卖的奇异鲜花迷了眼,迈步凑近。
    公西越只一眨眼功夫,跟在身后两人往不同方向跑了。
    冷着脸把啃鲜花饼的千抓回来,再喊一声“温寻真”。
    温寻真乖乖回来,看到公西越将那根之前绑她的灵索绑在千的腰上。
    “不许再乱跑。”
    千揪揪腰上的红绳,不太乐意地嚷嚷:“我不是小狗,我不要系绳子。”
    “那你跟她一起系。”公西越说。
    千看看温寻真,思考片刻:“唔,好吧!”
    骤然又被牵连的温寻真:“?”
    关我什么事?
    公西越走在前面,手中牵着两根红绳,一根绑在千的腰上,一根绑着温寻真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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