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才想说你们怎么没跟上,林同学,你还好吗?」
    不知从何处转出来的茅恆依,面露关切,看着林慧季。
    「......」林慧季安静地抬眼看了茅恆依:「在作戏之前,至少不要让我看到你手上的光球。」
    在茅恆依的手上,正飘浮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球状物,刺眼异常。
    「茅恆依,你做了什么?」
    原本她以为,自己之所以心思纷乱,是因为这个地狱关卡所带来的影响,但洪奕君掉落海中后,林慧季却突然感到神思清明,就好像,之前的她是身不由己一般。
    洪奕君......那个笨蛋!如果她真的那么怨恨她当天没有及时出手,就不可能容忍她待在她身边这么久了。
    说到底,这不过是她的任性妄为。
    偏偏她却忘了这是个残酷的生存游戏,稍有不慎,就无法挽回。
    悲伤到了极限,林慧季反而变的面无表情,她始终以为是她在保护着洪奕君,却从未想过,洪奕君也一直试图用那瘦弱的身躯,一肩扛起护卫她的羽翼。
    茅恆依偏过头,露出了乖巧良善的笑容。
    「林同学,不,林慧季阿,gm不是说了吗?每个人只要达成条件就能开啟使用天赋能力,你就不曾想过,你们都开啟了,难道我就没有?」
    「......你的能力是什么?」
    「那是个叫做『以假乱真』的能力喔,能使人无条件相信一句谎言,非常实用吧。」茅恆依的笑意逐渐扩大,甚至显得扭曲:「慧季,时间差是很重要的,谁叫我是第一个进来地狱的人呢。」
    时间倒转回最初的时候。
    当gm将卡牌显露在眾人面前时,茅恆依就已经准备选择,她在这个班上向来是隐形人一般的存在,性情温和,没什么脾气,但相对地,也并没有所谓的知心好友,所以自然不像其他人还有讨论的馀裕。
    她一眼就相中了那张卡。
    那是一个高台,有一个女人被绑在木椿上,烈焰焚身,女人显然很痛苦,面孔扭曲,嘴唇张开,好似在凄厉呼救,但围观的人们或冷眼旁观,或嬉笑嘲弄,甚至有人拿起石头砸向女人。
    姑且不论图画本身的鲜血淋漓,纯以画而言,这些卡牌恐怕都能构得上艺术两字吧。
    茅恆依伸出手,轻轻触碰了卡牌。
    而后,她就落在这个圆盘上。
    狂风袭来,茅恆依惊险地闪过了第一波的扇叶攻击,喘着气试图跑到安全的地方。
    「好、好可怕。」为什么她要遭到这种事情?她好想回家。
    茅恆依眼泛泪花,却固执地伸手抹去,不想让泪水落下,她还记得上一关趋近崩溃的自己,她已经如此小心翼翼的生存了,为何命运还要这样对待她?
    既然如此,她绝对要活下去,最后的胜利者、gm的赏赐,只能是她,就算要沦为那如同魔女般可怕女人的宠物,她也要活到最后。
    风声呼啸,颳来了一张纸。
    茅恆依下意识地拿起来阅读,那上头用血红的字体书写了四个字:「背叛地狱」
    而后,又是一行小字,「一条命,一次出口的机会。」
    在文字下方,同时纪录了这关卡的讯息与规律。
    茅恆依睁大眼,好一会儿后,她笑了,如果要杀人才能过关,那就杀了便是,这又有何困难?难道她对学校、对这个班级,还有任何期待吗?
    她拿起纸揉成一团,放入嘴中吞了下去。这个情报,她没打算给其他人知道。
    毕竟,她在班上也没知心好友,换言之,在关卡中,她随时可能被牺牲,所以她不能冒险。
    就在嚥下的那瞬间,茅恆依的天赋能力也随之开啟。
    ──天赋能力开啟条件:决心背叛同伴。
    ──天赋能力:以假乱真:能使人无条件相信一句谎言,一次限定一人,不得对同一人重复使用,不得要求自杀或自残,技能拥有者、使用对象或谎言指涉对象任一方死亡效力则消失,冷却时间半小时。
    茅恆依眨眨眼,这个意思是,只能对一个人说一次谎话吗?
    那么,她的机会只有一次。
    茅恆依走回出口处,耐心的等待下一个进入关卡的人。
    在看到林慧季的瞬间,她对她说了一句话。
    「洪奕君早已背叛你。」
    这是一场赌注,如果之后还有人会来,那个人又是洪奕君,她们就会產生嫌隙。
    如果不是,根据她的观察,林慧季对洪奕君,可没表面那么不在意,只要林慧季心思一乱,失去往日从容的冷静,她就有机会杀死她。
    不过,此间种种,回味品尝即可,不需要跟林慧季细说,茅恆依向来信奉「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准则,可不是会得意忘形宣扬自己策略的那种卡通反派。
    「很可惜,一条生命只能换一次通关的机会,如果有四个人,那你还有机会,现在,只有我能离开了。」茅恆依笑了笑。
    「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关卡的解读,从来不是只有表象。」彷彿没有听到茅恆依的死亡预告,林慧季身体摇摇晃晃,但依旧执着的瞪着她。
    她死了就算了,但洪奕君,她一个连蚂蚁都不敢杀的温柔女孩,应该要活下来才是。
    「慧季,你怎么这样说呢?你向来自负的冷静到哪儿去了?」茅恆依摇头,即使到了摊牌的时刻,她看上去还是一样,乖巧温驯,好似那一层皮早已黏合在她的脸上,成为她的保护色。
    「我并没有杀人,只是选择活下去而已。」茅恆依说。
    要活下去,就不能让自己有太多馀的情感,像那吴宛均,不也因为过分的镇定冷静而有了更多活下来的机会?归根究柢,就是因为这句谎言,让林慧季失去了往常的判断。
    真可惜阿,聪明的林慧季、美丽的林慧季、嚣张的林慧季,横扫全校的女王,只因动了情,便落的满盘皆输的下场。
    可怜的林慧季。
    「别这样叫我,噁心。」林慧季露出厌恶的神色,胜负已分,白球飘浮在茅恆依手上,她只要轻轻一碰,就能立刻通关,所以,结局已然无从更改。
    「慧季,你还记得我说过,我们以前同班吧。」茅恆依却是置之不理,依旧是淡淡笑着。
    「那段时间,我被霸凌的很惨,明明我也没做错什么,偏偏成为大家的标靶。」
    再怎么试图小心翼翼的存活也没有用,直到进入圣华高中重新开始,才摆脱了那痛苦的回圈,然而,她终究被烙下了深深的印痕,即使读到了高二,也无法再交到任何一个真正的朋友。
    「那时,曾经有人问你。」茅恆依凝视着林慧季,轻声说:「你说,被欺负的人自己也有问题吧。」
    一句话就好,只要那时林慧季愿意帮忙说一句话,她就能脱离那个地狱,可是没有,在那之后,眾人更加有恃无恐、甚至是明目张胆的欺负她。
    最可怕的不是身体的疼痛,而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自己的一切,被他人偷偷拿来嘲讽嘻笑,自己的痛苦成为他人获取快乐的渠道,她是班上的小丑,只能被迫演出,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意她的心情。
    「所以,现在我们到了地狱,她会死,你会死,也是因为自己的问题。」茅恆依说完,又是轻声一笑:「虽说是地狱,但若是能死在一起,或许也是一种慈悲,不是吗?不用太感谢我。」
    语毕,她握住了光球,转瞬消失无踪。
    风声依旧呼啸,不久,下一波攻击又会来到,林慧季长发披散,衬着她艳美的容姿,彷彿凄冷厉鬼。
    她微微笑了,说到底,对于生死,她本来也没那么在意。
    这辈子放在心尖上的,也不过就一个人罢了。
    「洪奕君,你阿,真不乖,居然在关键时刻这么不听话。」林慧季慢慢的走到圆盘边缘,凝视着底下的波涛,笑的风情万种:「不过没关係,我会找到你的。」
    而后,她再不迟疑,纵身一跃。
    (背叛地狱关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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