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樱桃站在客房门口,敲敲门,面无表情。
    青灯转过头,樱桃道:“今日还得赶路,走了。”
    于是又上路,青灯又是只与堪伏渊一车。
    这样独处令青灯感觉莫名压力山大,在这么下去头皮都要全部麻掉。
    堪伏渊倒是没什么,也没有对青灯做出什么行为,只不过随着马车的颠簸,慢悠悠望向窗外。
    半路上遇到劫匪,山路上来势汹汹,樱桃冷着脸,血鞭一抽,劫匪嗷嗷直叫。堪伏渊扫了一眼道:“新手。”
    “啊?”
    “英雄大会这个时期,通往太鞍山的路上皆是江湖人,晓得的人都不会这个时候打劫。”
    还有这讲究。青灯睁大眼睛,外头樱桃将这群劫匪一个个绑在树干上牟劲儿抽,劫匪在那里喊爹叫娘。
    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冲突了,一问止水原来是宫主挑了条又远又僻静的路走,一般人不会绕这么远路去太鞍山的。
    青灯忍不住问堪伏渊:“怎么不走近的。”
    堪伏渊懒懒道,“这儿安静,风景好。”
    青灯望望窗外,一路上鸟语花香,蓝天白云,松涛烟霞,瀑水飞花,还真真是好景致,心想这魔宫宫主真有情调。
    她虽急也不能作何,只好由着他欣赏壮哉我九州大好河山。
    结果一路走一路玩,行程日子又足足拖了一倍。
    今日傍晚的时候总算到了离太鞍山最近的江南青州。直接寻了城门口的一处客栈住下,不愧是江南大镇,客栈装修得精致优雅,一进去,客栈虽大,里头就餐的人不算少,一扫过去都是练过家子的,每届春季英雄大会总给客栈老板赚上不少。
    此时青灯依旧着青碧色的衣裙,止水将大刀收入刀鞘拿布绑好背在身后,骨瓷更是用斗篷遮住脸立于青灯身边,堪伏渊黑发披散,外着暗纹黑衣,怎么看都是斯文温雅的模样,几人一进客栈,无数目光齐刷刷落过来,在他们身上逡巡一番,又收了回去。
    “累死了。”止水依旧打了个呵欠寻张桌子坐下,招来小二,“咱们五个人,这儿什么好的全上了。”
    “哎呦,好的客官您稍等。”
    虽然这路上慢得跟玩儿似的,青灯依旧被这数日来的奔波折腾得有些吃不消,心里念着只想快快歇息,几人一坐,酒菜还未端上来,便听身后吃食的一桌高声道:“你晓得吗?据说这次夜凝宫要参加大会。”
    旁边人群一阵抽吸,又听另一人道:“这个我也有听说,不晓得是不是真,这夜凝宫上三届大会都没有露面,那曾排行第一的《焚火碎光刀》今儿都不知挤到名单哪里去了。”
    这么一开玩笑,馆子里的人都笑起来,樱桃坐在一边捏的茶杯都要碎掉。
    “是啊,说不定啊是那传说中的美人宫主酒池肉林不问江湖了呢。”
    “要真是如此,咱们几个派就可以打过去了,再弱也是当年夜凝宫,这么多年一直未见动静可是不对劲儿!”
    “你没听说吗,那美人宫主可是有断袖之癖,今日听说他宫里没怎么豢养美女,确是有一拨儿男宠啊!”
    “现在那夜凝宫都不知衰败成怎样了哦……”
    客栈里一时开始讨论夜凝宫之事,樱桃气急正打算拍案而起,被一旁止水按住了手,止水一边捻菜一边大口的吃,全无反应,樱桃忍了半晌只好作罢,重新坐好了,抬眼望着堪伏渊。
    堪伏渊只是喝茶,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番。
    啪!
    有谁一拍桌子站起来。众人目光纷纷落过来。
    樱桃好不容易咽下这口气转过脸去,站起来的竟然是青灯,连止水夹菜的手也停在空中。
    “你们什么都不晓得就如此妄加猜测,这般对得起你们的师父吗?”
    堪伏渊将茶搁在唇边,此时微微抬眼。
    青灯握紧拳瞪着那几位打头说话的江湖人,扬声道:“胜负未定,你们如此造谣,即便是魔宫,也比你强,即便是魔君,也应该得到相应有的尊重,如此在用餐之时恣意当谈资,诽谤他人,算什么好汉?”
    此话一出全场皆静,那桌人转过身子来,面露不快,碍于所有人都在看便没发作,只是站起来,将剑搁在桌面上,上下一扫青灯的身子讽刺笑道:“小丫头,你又是哪里晓得夜凝宫残杀过多少人?你什么都不懂替那个美人宫主说话,也只是看着那宫主生得好看心里喜欢罢?那种男人有什么好,不男不女,人在道上混总得有个规矩,丫头你这么替人家讲话,要不咱们来一场?”
    青灯面无表情盯着他,那人嘴角拉开不怀好意笑容,“丫头要是赢了,爷这就给美人宫主道歉,丫头要是输了,就陪爷一晚,如何?”
    此时全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男人叉着腰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青灯隐隐听见有人窃笑,她扫视全场,最后瞥了男人一眼,“我为何要跟你打,这没有道理。”
    “哈?”
    “你道不道歉是你的事儿,我干嘛要跟你打,不过有些人,不要觉得嘴巴一张一闭泼人家一身脏水就没事儿了,你看不惯我,尽管向我出手,可没有我出手与你较量的必要,我凭什么要答应你的条件,日后别个听见了,就晓得某某某当着大伙儿的面对一个姑娘家大打出手,还要那姑娘陪他过夜。”青灯耸耸肩,扫向其他人,“大伙说是也不是?即便是魔君也不会对一个姑娘家大打出手还强迫人家过夜吧?我一介小女子只是耍耍嘴皮子罢了,你若是说耍嘴皮子,你自个儿不也是耍得利索吗?”
    青灯啪嗒啪嗒说完坐下吃饭,夹了最好一块排骨到骨瓷碗里,细声轻语道:“来小瓷,这个肉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了,章章肥
    累趴
    千里已死,有事撒花_(:3」∠)_
    待会滚过来看你们的冒泡么么哒
    ☆、第三十五章
    那人脸一阵绿一阵黑,樱桃几分惊讶看着青灯,止水嘴角一抽一抽继续吃肉。
    于是乎那男人直直瞪着青灯好半天不晓得怎么发作,青灯完全没有理他的意思,看着骨瓷把米饭和菜生疏地咽下去后,笑开了花。
    最后那人摆摆手,竟然将同桌的三位叫起来,一并拿起刀绕过桌子走过来。
    青灯心想这人脸皮真厚,抬头看看止水,止水眯着细长的眼睛一副对她更加嫌弃的样子扒饭,那人走到青桌前,剑一拔,“你这小妮子嘴巴倒是利索,可是不晓得江湖上咱们这号人的。”
    剑光雪白雪白的,那人还没摆好架势,门口一阵吆喝女声,“怎么这么多人?哎呀小二,赶紧把他们赶走。”
    众人看过去,走来的五人,说话的是位水绿衣裳的女子,其次便是一名穿红衣的男人,身后跟着一名带大刀少年以及两位随从。
    一看男人身上的红衣,各个都变了脸色,只听那女子拿出一大锭银元道:“小二,这客栈咱们包了,把这些人给我轰走。”
    小二一脸为难,“姑娘,这都是江湖里的兄弟……”
    “这我不管,”女人声音大,“全部轰走,咱们宫主喜欢清静。”
    这么一说所有人皆无声捏紧了自己的兵器,一个个目光跟飞刀子似的落在男人身上,男人懒懒扫他们一眼,趾高气扬地哼了一声,几分花俏地玩着自己手指道:“樱桃。”
    名为“樱桃”的女子从腰间抽出鞭子,啪地一甩,“还不快走,想吃鞭子吗?知道我们是谁吗,啊?”
    青灯此时此刻嘴角一阵抽搐,很想回答,不知道。耳边正听有人耳语,“听说那宫主容貌倾城,无论男女皆赞叹不已,怎么今天看去就这个样儿?”
    “鬼晓得,传言如此,那焚火碎光刀可是响当当的魔功,走火入魔不谈,不是个丑八怪就不错了。”
    樱桃气得发抖,堪伏渊继续饮茶不语。那边甩鞭子的冒牌货还在嚷嚷,小二也只好一个个挨桌好言相劝,在座的客人虽不爽也只好起身离去,颇为憋屈。
    正有人问道:“你说你们是夜凝宫,何以见得?”
    “宫主”冷哼一声,一袖甩过去,那人人头就没了,又是漫天血雨,客栈顿时混乱成一团,青灯坐在桌前就看着整间客栈跑空,手上不停赶紧将盘子里最后块回锅牛肉和着饭吃了免得过会儿殃及无辜。
    果然最后那“宫主”目光落过来,樱桃叫道:“你们怎么还不走,想掉脑袋是不是?!这间客栈咱们包了,咱们宫主喜欢清静!”
    “小二。”
    堪伏渊终于出声,搁下茶杯。
    小二此时战战兢兢地靠过来,“这位客官……?”
    “把门关好。”
    “哎?……好。”小二答应着就赶紧把门关上,客栈中烛光微亮,门口那一行人回头看看紧闭的大门,莫名其妙。
    结果自然是这帮人再也没走出去了。
    止水扛着刀搓着鼻子扫视这几具尸体,“方才那一招倒是挺像焚火碎光刀。”
    樱桃还在气愤地鞭尸,“宫主大人的名声!宫主大人的名声!都是你们坏的!宫主大人穿红衣怎可能有你这么俗?!那帮人真是瞎了眼了!瞎、了、眼、了!”
    青灯看那鲜红满地的尸体,被樱桃抽得皮开肉绽还颇有几分心惊肉跳,回头看看,骨瓷终于缓慢地吃完了一碗饭,堪伏渊也喝完了一壶茶,还是像没事儿似的。
    自然而然这家客栈就被夜凝宫包了,想到明日就要去英雄大会青灯心中颇为紧张,也不知邵华邵岐师兄如何了,是否真能与萧斩会和。
    出门时正好撞见客栈里的人送糕点和茶来,青灯想了想,自个儿去厨房泡了一壶,就着糕点再一并送去了堪伏渊的房间。
    男人正坐在窗前,入春至今,已感受不到半点冬日的寒气了,月光莹莹挂在树高头,窗外城里有人提着灯打点火烛。
    堪伏渊脱去了玄色袍子,露出里面暗红的衣袍来,青灯进门时怔了怔,的确只有他才能将这一身红衣穿得如此出尘夺目,一见青灯进来,黑眸抬起,似笑非笑道:“乖,洗干净自个儿送上来了?”
    青灯差点又把一壶茶往他头上扣去。
    “明天要去太鞍山,宫主还是早些休息罢。”她把碟子搁在茶几上,沏茶的香袅袅升起,在夜凝宫她本就是干这活,现在也这么干,她可不想真当宫主大人的女人。
    “今儿你怎么了?”
    “宫主大人是何意?”
    堪伏渊微微眯眼,“你素来习惯置身事外,除开紫剑山庄与徐孟天,其他漠不关心,今怎么替本座说起话来了。”
    青灯将茶杯浇好注茶,端到窗前呈给他,本是恭敬低着头,他这么一说心里直跳,微微抬起一只眼,男人眼中唇角皆是玩味笑意,他模样生得好,眉目如画,那一点点傲气笑意真真可将人醉了去。
    青灯反驳:“我没有。”顿了顿,见男人依旧笑,有些恼,“我真的没有,我就是、就是……”
    就是听着不舒服罢了。
    “宫主每次出行都会遇见假冒的人吗?”
    “偶尔,都是些琐碎,无须在意。”
    这骗钱骗的,住得远就不好,青灯正想着,堪伏渊抿口茶,道:“茶生了些,是客栈里的?”
    “不是,是樱桃护法带来的。”青灯一怔,上前去接,“我尝尝看……”
    她还没说完,男人就势将她拉进怀里,她就坐在他腿上。
    男子的气息太过浓郁,他的脸又太近,竟还是笑眯眯的,青灯一时间手都不知往哪搁,僵硬着身子。
    “尝尝。”这次他竟然还提前告诉她,才扣住她的脑袋贴住双唇,青灯感觉到一丝丝茶液渡入口中,甘甜之间夹杂着其他特殊味道,舌尖被含住,她像是被电流通过一般颤了颤,缩紧了四肢。
    男人一边吮吸她的唇瓣一边轻笑,声音醇厚,一点点哑,“你说,是不是生的?”
    青灯头晕,他每次吻她她就感觉仿佛被炙烤一般,忽然感觉腰间一凉,腰带被拉开,整个人清醒不少,本下意识去推他,又作罢了,直梆梆垂着双臂咬住唇。
    堪伏渊吻吻她的耳朵,热气呵进,“怎么,不喜欢?”
    声音不喜不怒,只是暧昧。
    不是不喜欢,坐在他怀里她全身都是烫的,分外敏感,青灯吸吸鼻子,他既然问了,她就直接告诉他:“就算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你也不会得到我的心。”
    堪伏渊眨眨眼,睫毛长长似蝶翼,眼角微微弯起,“哦,好老的台词。我只要你的人,何时要你的心了。”
    青灯脸红了,口不择言,“我娘亲、我娘亲说了这种事儿要跟自己的夫君做,其他人是不可以的。”
    堪伏渊眉间冷了一分,却依旧细细抚摸她的眉,温和道:“你夫君在棺椁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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