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了这周的最后两天班,南若迎来了她的暑假。
    如果疫情没有反复,实验小学将在九月一号准时开学,教职工提前十天上班,满打满算这个暑假近两个月。
    由于疫情,南若前两年的暑假计划都被搁置了,她在放假的时候会在老家住上一段时间,陪陪爸妈,顺便听她妈妈的唠叨:抓紧时间谈恋爱、结婚。但是,今年,她知道她不能回去那么久了。
    柯愚准备带南若在她刚放假的这个周末去看一场美术展。
    展览开在余城曾经的一个废弃工厂。北城率先在全国把工厂打造成艺术区后,各个城市纷纷效仿,余城也把之前的一批老旧废弃工厂改成了艺术园区。
    余城的艺术氛围其实很浓。历史上文人墨客在余城留下的诗词字画自不必提,排在全国前四的美术学院就建在梅山与溏津河的交汇处,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不仅适合游玩更适合美院学生采风写生。
    疫情几年,各种展览活动也基本宣告暂停,能在这个档口开场展览,实属不易。
    柯愚的好友齐远明有几幅画应邀参展,柯愚便准备带着南若一起去。
    这不是南若第一次参观美术展,但她却比之前参观的任何一次都紧张。
    在北城上大学的时候,南若喜欢时不时就去国家美术馆看世界名画的巡展。不过那时候她还是大学生,她自己或者和几个同学一起随便穿个卫衣、T恤也就开开心心地去了。
    但是这次和柯愚一起,南若需要绞尽脑汁思考穿什础1暇梗丫�25岁,看展属于正式场合。毕竟,柯愚总是穿着西装一幅商务精英的模样。
    当南若再次把她不多的衣服全部摆在床上时,她觉得哪一件都不合适。她把衣服拍了段视频发给柯愚,询问他的意见。不过柯愚好像很忙,半天没有回她。
    晚上柯愚下班来梅南家园找她,南若一开门,就看到柯愚拎着一个大纸袋。
    “试试这件”,柯愚把纸袋递给她。
    南若不认识奢侈大牌,但她隐约记得纸袋上的这个logo,好像和周家瑜的包上一样。
    “很贵吧?”,南若有些不想接下这件礼物。
    “南南,试试好吗?”,柯愚把衣服从纸袋里拿出来,“我之前就说过,比起你帮我的,这些都不值一提”。
    这是一条小黑裙,款式并不复杂,但能看出剪裁非常考究。斜边露肩和收腰的设计,把南若纤细的胳膊和腰肢展露无遗,及至小腿的长度看起来又不失庄重。
    “尺码正好哎”,南若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这条裙子真的挺好看,如果不是这个价格要是她逛街遇到也许也会买。
    “你的尺码我早就记在心里”,柯愚上前揽住她细细的腰肢,和她一起站在镜子前,仔细打量镜子里的她。好像南若此刻成了参展的画,而柯愚是细细观赏的买家。
    南若当然知道柯愚为什么会知道她穿衣服的尺码,脸一下子就红了。
    “还差一点”,柯愚对着镜子里的南若说。
    “什么?”
    镜子里的柯愚从裤子口袋掏出一个小布袋,两手拢在南若身前,在她面前打开这个带子,里面是一条白金项链。两边是细细的链子,但是中间有一圈钻石做成的V型弧度。柯愚不等南若反应,便把这条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和她、以及这条小黑裙都十分相衬。
    南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柯愚,说不喜欢是假的,但是她知道无论这条项链还是裙子肯定都很贵。
    南若转身面向柯愚,“为什么突然送我这么贵的东西?”。
    其实柯愚一向不喜用钱财来讨南若欢心,在他心里他一直很怕用物质和金钱来物化这段感情,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他也就上次送了南若一部手机和带她去一些相对贵一点的餐厅。
    “哪有为什么?你不是说衣服不合适,我就去买了”
    “项链呢?”
    “上次看你穿那条红裙子,觉得应该配一条项链。就这么简单”,柯愚无奈地摊摊手。
    这话说的没有任何问题。但南若还是在他的眼睛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游移和闪躲。
    说谎和不表露内心真实想法,是柯愚这些年的必修课,他早就如火纯青了。但是不知为什么,在南若面前,他的这项本领似乎失灵了。
    “真的吗?”,南若盯着他的眼睛,好像要把他看穿一样。
    柯愚登时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他被看穿了。
    “对不起南南”,柯愚叹了口气。
    南若抚上柯愚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这双眼睛里一直盛着她欣赏与爱慕的星光。但是现在她在这里看到了一层薄雾,“柯愚,不要道歉”。
    “……南南,离婚怕是没那么顺利了……杨依对抚养权有意见,她想把柯思远带去米国……”。
    这是南若第一次看到柯愚这么吞吞吐吐。
    “现在怎么处理呢?”
    “民事诉讼我早就递交了”,柯愚又叹了口气,“但是上周她让她父亲对法庭提出抚养权异议”,他又停了一下,“我,她,她怎么说的出……“
    南若抚平了柯愚皱起的眉头,“没事,她是母亲,想要孩子也正常”
    “她要个屁!她比我还不想要孩子……”,柯愚情绪激动,“对不起南南”。
    柯愚看着眼前的南若,如果不是她及时出现在他、以及他和柯思远的生命中,或许现在他还是会每晚泡在浴缸里寻求窒息,唯有那一瞬的窒息在提醒他,他还活着。
    “不要再说对不起,你不是告诉我你们分居多年,即使按照法律条文我们也是光明正大的吗”,南若拉起柯愚的手,把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柯愚,我参与了你的生命,你改变了我的命运,我们共同驯养了彼此”。
    “南南”,柯愚眼中的薄雾被泪光冲散,泪水含在他的眼角。
    “柯愚,我是你的小狐狸啊”,南若笑着说。
    那双弯如新月的眼睛、那张包含温柔与深情的笑唇,有柯愚永远甘愿沉溺其中的温柔和无法割舍的力量。
    “南南……”,柯愚抱住了南若。
    南若感到她的肩头一湿,那定又是他的泪水。“你这家伙怎么总爱趴在我肩上哭啊”,南若嘴里虽然这样说,但却在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这条裙子不许哭湿了,好贵呢!”
    “我再给你买十条”,柯愚笑了。
    他抱着南若,觉得身体重新被注入了能量,给予他完成这场自我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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