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盛蓉接着又郑重其事道:“大将军,与?东昌国决一死战,有几?成把握?”
    裴啸凌手中的茶,登时不香了。
    可他征战沙场多年,端着镇定,一字一顿确认道:“太女殿下?,莫非是想灭了东昌国?”
    玉晏天眼神深沉,稳坐不语,他早已笃定太女的决心。
    南宫盛蓉慎重其事,分?辩道:“那东昌国,国土不足我南临一半,可长?达几?十年里,频频在边界挑起战事,每一次兵败,既不肯称臣朝贡,只是割地求和,只肯给一个城池。若本太女没记错,两国和亲,先皇在位时也有过,那位公主?杀了自己的将军夫君,自刎殉国了。”
    帐外,姜栋隐隐约约闻见这几?句,已是惊魂不定。
    原来是有前车之鉴,为此他父亲总是提醒他,多提防着宇文?沐颜。
    可他与?宇文?沐颜成婚半年,除了情真意切,未发觉任何异端。
    帐内,只听南宫盛蓉义正辞严,又道:“两国和亲,互通边贸才几?月,那东昌国竟敢圈地盖房,分?明是想侵占我南临国土,这一战不可再拖,虽然会折兵损将,劳民伤财,为了长?治久安,此战不可避,必战不可。”
    裴啸凌心中略有嘉许,这太女到有几?分?当年建国女帝的气魄。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鄙夷道:“太女殿下?说得?轻巧,领兵打仗并非儿戏,赢了胜仗倒还好,若输了呢,死伤惨重是小?,灭国事大。”
    南宫盛蓉坦然无惧,反问?道:“大将军是怀疑自己的实力,还是瞧不上本太女,这个女流之辈?”
    裴啸凌自然不会小?瞧,只是想挫挫太女的锐气。
    裴啸凌未回答,打岔激将玉晏天,道:“永诚王,今日怎么哑巴了?”
    玉晏天不紧不慢,答非所问?道:“本王赞同?太女的决定。”
    裴啸凌不禁冷笑,嘲讽道:“你们夫妻倒是同?心嘛。”
    随即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阴阳怪气道:“本大将军无所谓,只要收到陛下?的圣旨,立马领兵开战。”
    “好,大将军等着,本太女这便修书,八百里加急送去京城。”
    裴啸凌冷嗯一声,离开了二人的营帐。
    姜栋随即冲进来,迫不及待询问?道:“殿下?,当真要开战?”
    南宫盛蓉抿了一口?,玉晏天递过来的茶水,愤愤不平道:“当然是真的,身?为公主?有什么错,送来和亲又非自愿。可最终都是女子?承担了一切开战的理由,本太女,才不会让对方如愿呢。”
    玉晏天亦上前安抚道:“这原本便是迟早之事,我早便劝过你,既然用情至深,那便为她拼个前程吧。”
    姜栋只是郑重颔首,他与?宇文?沐颜即是夫妻,他说过拼死护她周全,绝不食言。
    第187章
    日月交替, 浮云朝露。
    五日后,皇宫。
    一?听是?边疆八百里加急,田公公急冲冲入内。顾不?得礼数, 打搅了惠安帝与吴贵妃下棋。
    “陛下, 边疆八百里加急, 是?太女?殿下的亲笔。”
    田公公径直上前,将羽书交与惠安帝,吴贵妃十分识趣告了退。
    饶是?身?为天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惠安帝,亦被羽书的内容,震惊到瞠目结舌。
    甚至猛然间觉得头昏脑涨,心口憋着一?口气不?顺畅。
    田公公见惠安帝脸色难看, 如同患疾一?般, 惊得急问:“陛下,莫非太女?殿下出了何事不?成?”
    惠安帝心神归位,怒摔了羽书,痛心疾首道?:“胡闹, 简直是?胆大妄为,东昌国的大公主与厉傲成婚,要宇文沐颜与姜栋回东昌国庆贺。”
    惠安帝重呼了口气, 愤而又道?:“一?定是?那个玉晏天蛊惑的太女?,不?然太女?怎会如此,朕便不?该纵容玉晏天,长久不?回京城, 哎……”
    说到最后又是?满目悔恨, 田公公听得糊里糊涂,又不?敢贸然再追问。
    只是?命宫人, 速速奉了安神茶过来。
    惠安帝焦躁不?安,直接摔了茶盏。
    吓得奉茶的小太监,伏地哆嗦。
    田公公打了眼色,那小太监拾了茶盏碎片仓皇退到殿外。
    “那个郑千归呢,都说了吗?”
    田公公谨小慎微答道?:“他说陛下不?杀他,才会将东昌国的兵舆图画出来。”
    惠安帝阴狠冷笑两声,鄙夷道?:“告诉他,若不?画出来,今日先挑断一?只脚筋,明日换另一?只。”
    田公公应声准备前去,惠安帝又变卦拦道?:“你说,朕,是?不?是?错了,不?该骗太女?与玉晏天,已处决了郑千归之事?”
    田公公弯腰,苦口婆心劝道?:“老奴知?道?,陛下心中对于当年郑家之事芥蒂太深,诓骗永诚王,也不?过是?想给其提个醒,要牢记自个的身?份,莫要有僭越不?臣之心。”
    惠安帝神色稍缓,叹道?:“还是?你,懂得朕的心意,快去,想尽办法让郑千归,画出舆图。”
    待田公公离去,命人传魏英南与姜宥入宫。
    其实那个郑南归的老仆,并未供出玉国公。
    只是?向惠安帝吐露,当年两个孩子被调换的实情。
    惠安帝犹记得当年皇姑姑的遗言,暂且将郑南归关在?北宫幽禁。
    而郑千归则被关进天牢,惠安帝原本便想逼迫郑千归,画出东昌国的布兵舆图。
    只是?这个郑千归深知?这是?保命符,死咬着硬是?不?肯说。
    如今太女?来信,竟妄言要与东昌国一?绝死战。
    惠安帝并非没想过,踏平东昌国。只是?这么多年,内忧不?断无暇顾及。
    而今裴大国已死,不?再怕裴啸凌被其蛊惑犯上作乱。
    当初将宇文沐颜赐婚与姜栋,便是?防着对方是?敌国,明目张胆的细作。
    姜栋只是?无兵权的扬威将军,即便宇文沐颜想要窃取机密军情,亦无门可取。
    惠安帝收到太女?羽书,先是?盛怒忧心,转而燃起?蠢蠢欲动的野心。
    太女?与永诚王亲征,倘若战胜,军功亦不?会落在?裴啸凌一?人身?上。
    便可借机提拔封赏其他人,与裴啸凌势均力敌,削弱平衡其在?军中的威信。
    惠安帝命魏英南去户部,调运粮草送往边疆。
    又命姜宥去京郊大营,拨出两万精兵良将速速赶往边疆。
    暮色沉沉入墨夜,弦月冷赏人世间。
    田公公惦着碎步,急匆匆赶回了太极殿。
    “陛下,成了,成了……”
    田公公一?入殿,欢呼高喊将舆图奉上。
    惠安帝大喜过望,接过舆图察看。转瞬便有些质疑道?:“他为何肯了?这舆图不?会是?假的吧?”
    这话令田公公一?瞬敛容,诚惶诚恐道?:“这,老奴便不?知?了,老奴只是?将东昌国大公主,即将与那个厉傲,成婚的消息告诉了他,他便嚷着要报复,据说是?。他原想与大公主成婚,好借助东昌国的兵力,向边疆出兵施压,好逼迫陛下,恢复承认他的世子身?份。”
    惠安帝闻后,动容狂喜大笑:“真是?天助朕也,让聂云押郑千归去边疆,或许用?得上,倘若舆图是?假,就?地结果了。”
    惠安帝眉挑目喜,挥动御笔写下准战圣旨。
    连同东昌国的布兵舆图,八百加急送了出去。
    星月流转,朝暮反复。
    五日后,满月将至月色撩人。
    南宫盛蓉坐在?书案后,拿着孙子兵法,撑着眼皮昏昏欲睡。
    她青丝垂腰,芙蓉桃面。咬着朱唇,晃头晃脑只差分毫磕上桌面。
    玉晏天从外面入帐,瞧见她那滑稽可人的模样,摇头柔笑。
    玉晏天上前将书从她手中抢过,搁置桌面。一?个激灵,南宫盛蓉清醒过来。人已被玉晏天拦腰抱起?,行向床榻。
    南宫盛蓉噘嘴,挣扎不?愿强硬道?:“玉晏天,不?准你碰我。”
    玉晏天原就?没有此想法,今日黄昏时陛下圣旨到达??x?。
    几?人商议如何行兵布阵,一?直到入夜子时方散。
    南宫盛蓉回帐原本无心睡眠,拿起?孙子兵法研究起?来。
    玉晏天则陪同裴啸凌,去派了一?队人马,守在?界碑处,以防对方不?守信用?暗中偷袭。
    “我只是?抱你,回床榻就?寝,莫要想多了。”
    玉晏天俯身?将人放到床榻上,唇角勾起?有几?分取笑之意。
    南宫盛蓉察觉笑意,煞有介事地解释道?:“这,两国开战在?即,若有了身?孕,何以上阵杀敌。”
    说话间,玉晏天已然和衣躺下,背对于她。
    见玉晏天不?搭话,以为惹他不?满。
    她从背后抱住他,软糯哄道?:“来日方长嘛,晏天哥哥,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吧?”
    玉晏天翻过身?将人圈在?怀里,宠溺笑道?:“太女?殿下是?哄人,还是?激将于人?好了,快歇着吧,明日不?知?是?何变数,你我都要打起?精神来。”
    南宫盛蓉乖巧嗯了一?声,她不?是?多愁善感?之人。
    可大战在?即,岂能?心如止水。这几?日总会思潮起?伏,寝不?安宁。
    良久,她低沉似有恐意,问道?:“晏天哥哥,你怕吗?”
    她虽未说全,可玉晏天一?点既透。
    知?她烦何,忧何又怕甚,软言软语安抚道?:“当然怕,我又非圣人,蓉儿也不?必烦恼自弃,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即便叱咤沙场的裴啸凌也不?例外。你不?必背负着太女?的名?号逞强,无论何事我都会做你的后盾,好了,别想了,快歇着,不?然天将亮了。”
    南宫盛蓉动容,隐了哽咽应了声好。贴在?他胸膛闭目安睡,他懂她理解她,足矣。
    春阳正午,风沙略躁。
    裴啸凌领军,在?界碑处候在?对方人马。
    南宫盛蓉仍旧混在?女?兵之中,今日与对方谈判借机行事。谈不?拢,方能?找个由头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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