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快去让人寻!”祝煊拨开他的手往外走,似是踩在了云端,丝毫顾不得身上沾染的尘土。
    肖春廿落后几步,飞快跑去隔壁喊他父亲。
    “只府衙里的几个人不够,去找赵义调人马。”肖萍当机立断道,又安慰祝煊:“正卿你别慌,弟妹既是在府中失踪的,那便是贼人混进了府,昨夜那事在前,咱们大张旗鼓的抓人在后,八九不离十是那伙人狗急跳墙劫走了弟妹,眼下他们难逃,是有求于我们,你且安心,弟妹不会又性命之忧。”
    祝煊瞧着直愣愣的,一双眸子失了焦,脸上也不见血色,“她会好好的,是吗?”
    轻飘飘的一句,似是失了魂儿。
    肖萍瞧他这般模样,心里难受的紧,一掌拍在他肩上,重重道:“是。”
    几人刚出府衙,一个梳着双丫髻的稚童跑上前来,睁着一双大眼睛瞧祝煊,奶声奶气的问:“这里还有比你长得好看的阿兄吗?”
    祝煊恍若未闻,转脚便往回家的方向走,被肖萍拉了一下。
    “你有何事?”肖萍弯腰问那小孩儿。
    小孩儿瞧瞧他,又瞧瞧祝煊,从腰间的荷包里扯出一截纸张来,递给肖萍,“有人让我将这个,交给衙门里长得最好看的阿兄,阿叔帮我给吧,我要去玩儿了。”
    说罢,她捂着小荷包跑跑跳跳的走了。
    肖萍神色一动,伸手接过,慌忙打开,一目三行的瞧了几眼,赶忙去抓身边的人:“正卿,你看!”
    城内被翻了天倒了地,街上驾马而过者匆匆,小黑屋里却是静谧的很。
    直至……
    “啪!”
    门被一把推开,听见动静,沈兰溪睁开惺忪的睡眼。
    “要吃饭了吗?”
    这话如何听都透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只这般境况下,显得甚是愚蠢。
    进来的人脚步一滞,随即又不动声色的靠近,“吃饭?小娘子还是去阎王殿里吃吧。”
    那人仔细凝着那张素面桃腮上的神色,却是只听得一声满不在乎的‘哦’,下一瞬,那一双清凌凌的眼朝他看来。
    “那你送我上路吧,我饿了。”沈兰溪道。
    那人眯了眯眼,唰的一声抽出了身上的佩刀,刀光晃人眼。
    他一步步靠近,握着刀的手刚要抬起,却是见那纤细的脖颈扬起,甚至往前凑了凑。
    他握刀的手顿时紧了紧,她莫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两人视线相对,沈兰溪坦然得真像是要去吃饭了一般,那人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
    “混账!别碰她!”白仙来怒目圆睁,挣扎的厉害,拖着椅子往沈兰溪那边靠,木椅子擦过地面的声儿,刺耳的紧。
    那男人侧眼看来,从她脸上瞧见了慌张与害怕。
    看吧,这才是正常人。
    这个长得好看的……怕不是脑子不好吧?!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又是唰的一声, 刀回了鞘,那人避开沈兰溪明显失望的眸子,冷声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沈兰溪随意‘哦’了声, 一点都没有被绑的自觉, 支使道:“去摆膳, 我饿了。”
    男人嘴角一抽,瞪她一眼, 那双漂亮的眸子也瞧着他。
    深吸口气, 转身往门口走去, 吩咐了句:“去端饭来。”
    话音刚落,一道娇声响起。
    “还要一件披风, 我冷。”
    男人忍无可忍的回头瞅她。
    沈兰溪一脸无辜,理直气壮:“这般瞧我做甚, 我冷啊。”
    男人翻了个白眼儿, 收回视线,与门外的道:“去拿。”
    “是。”
    沈兰溪顺着那敞开的门缝往外瞧, 黑漆漆的一片。
    但她饭点儿向来准时, 眼下绝不过晌午,屋里阴冷, 潮气自脚底往上窜,约莫这是什么地道或是地窖了。
    也不知祝煊能不能找到她……
    男人似是不愿搭理人, 沈兰溪也饿着肚子不想说话,屋里倒是难得的一片祥和。
    片刻后, 两人敲门进来,手上端着饭菜, 豆腐青菜还有一碗米饭。
    沈兰溪失望的叹了口气, 没发现旁边的白仙来突然瞪圆了眼。
    “吃吧。”端饭菜来的人语气不好, 显然是觉得她麻烦。
    沈兰溪掀起眼皮瞧他,也没好气,“用你的手吃吗?”
    那人方要回嘴,却是又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她确实‘没手’吃啊。
    坐在烛台边的男人听见沈兰溪开口,脑瓜子就嗡嗡嗡的,不耐烦的侧头道:“给她解开吧。”
    他在这儿守着,也不怕这俩手无缚鸡之力的跑了。
    手上的麻绳被解开,沈兰溪揉了揉被绑得酸困的手臂,这才拿起筷著用饭。
    清淡得像是白水煮的一般,她无甚食欲,却还是委屈自己将就着吃了点,米饭吃了小半,筷子戳戳戳,似是在数米粒一般。
    旁边的白仙来倒是吃完了,只那神色不好,瞧着欲言又止。
    直至披风拿来,沈兰溪瞳孔震了下,又不动声色的垂着脑袋闻了闻盖在身上的黑色披风。
    妙香。
    灵西寺。
    沈兰溪深吸口气,只这披风上原本让人静心凝神的香气,此时闻着却让人躁得很。
    受着百姓香火供奉,却是为虎作伥、做着坑害人的事!
    神佛眼皮底下,他们怎敢?!
    沈兰溪垂着头闭了闭眼,呼出一股浊气,心里憋闷的紧。
    “睡着了?”那烛台旁边的男人忽的出声,又吩咐旁边的人,“将碗筷撤了,去绑上。”
    话音刚落,不等那得了命令的人走过来,沈兰溪抬起了头,颇为嫌弃道:“怕我跑了?那你也太无用了些。”
    激人的话,倒是好用的很。
    男人冷哼一声,给那人使了个眼色,“对付你,老子绰绰有余。”
    沈兰溪不理他这狷狂的话,弯腰将脚上的麻绳也解了,对上旁边瞧来的视线,无辜又无害的道:“怎么,还得我让你两只脚?”
    男人胸口一哽,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白仙来瞧着她的动作有些发愣。
    还能这样?!
    这怎的瞧着甚是熟稔呢?
    沈兰溪侧头,鼓动道:“阿姊也解了那麻绳吧,绑着身子累得紧,左右人家屋里屋外都是人,也不怕咱们跑。”
    白仙来:“?”
    沈兰溪说罢,瞧向那咬牙切齿的男人,故意的问:“是吧?”
    男人侧开眼,不愿再瞧她。
    哪个世家养出来的祸害?!
    着实气人了些!!
    两人手脚都解开,沈兰溪活动了下身子,旁边的人盯着她,不敢错开一眼。
    手脚都舒坦了,沈兰溪才又盖着披风坐回了椅子上,只静坐了片刻,又出声:“我要喝茶。”
    话音稍顿,抱怨似的小声:“你们也忒不自觉了些,用过饭都不给上茶,还得客人自己要,没礼貌。”
    旁边立着的人被使唤得有些崩溃,气道:“你算什么客人?你是被我们掳来的啊!”
    要晓得自己的处境!!
    沈兰溪‘哦’了一声,问:“那你们掳我做甚?”
    那人刚要开口,又立即闭上,愤愤的瞪她一眼。
    瞧他不言语,沈兰溪轻笑一声,靠在椅背上,手指敲了两下扶手,道:“用我威胁我家大人,让我猜猜……”
    那男人瞧了过来。
    她从容道:“是想让我家大人,替你们寻那出走的知府小妾,还是想放你们一条生路?”
    男人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的紧。
    沈兰溪也瞧着他,却是勾唇轻笑,缓缓道:“如此瞧,是二者皆有啊。”
    她说着,状似无奈,“何必如此麻烦呢?那小妾要走,便让她走好了,你们出生入死的将人抓回去,也不过让那知府将人折磨致死罢了,如此,你们还损了阴德,得不偿失啊。”
    “你说得轻巧,那我们如何复命啊?”立在旁边的人语气不爽的怼了一句。
    “二虎!”那坐着的男人厉声呵斥一句,“你出去!”
    那人又瞪了一眼沈兰溪,这才开门出去。
    “端杯淡茶来,渴了。”沈兰溪慢悠悠的补了一句。
    黑色披风下,她的手一下下的轻拍着孕肚,安抚着里面没吃到肉闹脾气的小孩儿,恍若没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那道视线。
    “继续说。”男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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