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近侍去将方?才紧闭的门户打开,很?快却有亲信前来回禀昌华公主的事情。
    皇后只觉得眼前发黑——冤孽啊!
    “马上去把她拦住,千万不要让她伤了全氏!”
    也顾不上皇长子了,又?往女儿那儿去救火:“起驾,往全氏宫里去,快!”
    等?到了地方?一看,黄花菜都凉了。
    昌华公主不知所踪,全氏更?不知是哪里去了。
    一股刺痛陡然自心口传来,皇后眼前发晕,四?遭的景物或是人好?像都在打着?摆子。
    她深吸了口气,叫心情平复些,终于厉声挤出来一句:“还不快些去找?!”
    左右匆忙领命,四?散着?去了。
    昌华公主是在某个后妃那儿找到的,之后又?被押到了皇后面前——这是皇后亲自下?的命令,找到人之后,不管昌华公主是在做什么,只要不是在皇帝面前,都把那个蠢货押解到她面前来!
    昌华公主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份委屈,被几个奴婢像是押送犯人一样,推搡着?走了这么远的路。
    “母后,你一定要给我做主,我……”
    剩下?的那些诉苦的话她都没说完,就被皇后劈手一记耳光打回到肚子里去了!
    皇后出身大家,向来都有着?旧贵族的自持和骄矜。
    如非必须,她几乎不会惩处后宫中人,更?不要说亲自动手了。
    而俗话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打耳光这个行径,虽然造成的肢体伤害远比刑杖要轻,但是对人所造成的羞辱,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皇后如何?也料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亲自动手抽在亲生女儿的脸上——可是此?时此?刻,也只有这样粗暴的行径,才能直观地表达她的怒火和恨铁不成钢。
    周遭的近侍显然都没想到昌华公主会挨打,昌华公主自己又?怎么会想得到?
    她难以置信的捂着?挨打的那边儿脸,马上就要放声大哭,皇后却根本?就没给她这个机会,劈手夺下?她手里的鞭子,便扬臂抽了过去。
    “啊,母后——”昌华公主尖着?嗓子发出了一声惨叫。
    皇后混不理会,连抽了三下?过去,方?才恨恨将那条皮鞭丢在地上。
    而那边厢,昌华公主手臂上那道血痕都已经沁出血珠来了。
    皇后先吩咐自己的近侍女官:“你们?几个挨着?走一趟,这个孽障去了哪里撒泼,就去哪里磕头请罪。告诉后宫的嫔御们?,今日之事,是我教女不善的缘故,走我宫里的账目,每个人补偿一年的例银,待寻到了全淑仪,我再一一登门赔罪。”
    女官们?听得此?处,自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面面相?觑,又?匆忙应声。
    昌华公主毕竟不是蠢得嘴边十二个时辰都在流口水,见母亲以皇后之尊,却要向后宫的妃嫔们?如此?低头,便知道自己这回闯下?的祸事不小。
    虽然兄妹俩是臭鱼对烂虾,但是相?较于儿子,女儿的确会更?懂得心疼母亲。
    她捂着?手臂,眼眶发红,怯怯的叫了声:“母后……”
    昌华公主鼻子一酸,眼泪流了出来:“是我闯的祸,我去给她们?道歉就是了,你不要去。”
    这孽障要是像皇长子一样大吵大闹,皇后马上就要人堵上她的嘴,可是她偏没有,还知道撇下?脸面去替自己转圜……
    皇后眼眶一热,语气便软了三分:“儿啊!”
    她也不由得落下?泪来:“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也好?,你哥哥也好?,都不让我省心!”
    昌华公主抽泣着?道:“我就是气不过!当初要不是母后高?抬贵手,她们?娘俩早死了,现在却忘恩负义,来抢我们?的东西!”
    皇后苦笑着?摇头,纠正她说:“不是我们?的东西,现在,那还是你父皇的东西。”
    又?提点她道:“傻孩子,我当初的确帮过全氏几分,这是恩情,但要是像你一样,如同对待奴仆似的对待全氏,恩情也就要变成仇恨了!”
    昌华公主神情不解。
    皇后脸上苦涩之意?愈深:“你今日没钱吃饭,找人借了二十文钱钱,来日手头宽裕了,该当如何??”
    昌华公主道:“应该在二十文钱的基础上,再加上一些钱,去偿还那个人。”
    皇后问:“如果对方?不满意?,想要十倍的钱呢?”
    昌华公主皱起眉来,没有言语。
    皇后又?问:“如果对方?想要你为奴为婢,让你的孩子也为奴为婢,世代侍奉他呢?”
    昌华公主脸色顿变,面露悚然。
    皇后见状,便知道她是懂了:“填不饱的嘴,就不必费心填了,但凡有机会,你一定会杀掉他,即便他之前曾经借给你二十文钱!”
    她跟全氏母子之间的关系,不就是如此?吗。
    如若只是单纯的储位之争,六皇子获胜之后,因为从前的些许香火情,她们?母子三人或许还有保全的可能。
    但如果昌华公主倚仗着?那些许的香火情去羞辱全妃,以此?打压六皇子,那六皇子一旦得势,必然会毫不留情的除掉她们?!
    昌华公主缄默不语,神情之中的骄横消失无踪,而是转为忐忑与不安。
    皇后见状暗叹口气,正准备吩咐人将她送回寝宫,哪曾想这时候却有心腹满脸凝重的前来回禀:“娘娘……”
    皇后觑着?她的神情,心头陡然生出一种不祥之感:“发生什么事了?”
    心腹迟疑着?道:“有人看见,全淑仪带着?贴身宫女,往陛下?宫里去了……”
    皇后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到底是有一股气强撑着?,才坚持立在原地:“叫外边的人都回来吧,既知道全淑仪在何?处,便不必找了。”
    看一眼惴惴不安的女儿,终是道:“你们?送昌华回去。”
    昌华公主急忙道:“母后,那你呢?”
    “我?”
    皇后满面苦涩:“我要往陛下?宫前去脱簪待罪,以求宽宥。”
    昌华公主懊悔极了,忽然大声道:“我不回去!”
    她死死的拉着?母亲的衣袖:“我跟母后一起去!父皇要骂我就骂我,要打我就打吧!全氏要是气不过,也让她打我好?了!我闯的祸,不能让母后一个人担!”
    皇后定定的注视她几瞬,忽然别过头去拭泪:“你能有这份孝心,母后也算是有所安慰了……”
    母女二人一并往皇帝处请罪,时间上恰好?同全贵妃错开,在外等?待片刻,却是皇帝的近侍出来传话:“娘娘,陛下?公务繁忙,抽不出身,至于今日之事,也已经降下?惩处,您回去吧。”
    说完,又?将对昌华公主的处置和加全氏为贵妃的事情讲了。
    皇后并不在意?女儿要接受到的惩罚。
    虽然这堪称严酷,但是并不足以影响当下?的大局。
    皇后也不在意?全氏被晋封为贵妃,因为她是皇后。
    她只在意?一点:“陛下?不肯见我吗?”
    皇后的眉宇间甚至于流露出几分哀求,脱下?腕上的玉镯悄悄塞到那内侍手里:“你再去通禀一次吧!”
    那内侍虽眼馋于那只玉镯,却也不敢忤逆皇帝的心意?,再三推脱,终是不肯。
    昌华公主诚然羞愤于父亲施加给自己的惩处,但是听闻自己母女不必入内见驾,难免暗松口气,此?时见母亲如此?焦急痛苦,心下?实在不解。
    她这儿罚也罚了,全贵妃那儿赏也赏了,这件事情就该到此?为止了呀,母后为什么非得见父皇一面呢?
    皇后一错眼的功夫,对上女儿茫然又?懵懂的眼神,一股无力陡然自心头升起,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傻孩子。
    她满嘴苦涩。
    我与你父皇夫妻多年,太了解他了。
    他不会只凭着?感情来看待一个人。
    当年的事情,全氏有什么过错呢?
    一个绝色美人,温柔殷勤的服侍他,可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并不是因为皇帝心狠,亦或者心理变态,故意?想要磋磨她,而是因为冷待全氏对这个国家有好?处,可以向臣民展示君王痛改前非的决心。
    同样的,他也绝对不会单纯的因为我没教好?女儿这个原因,而对我发怒,不肯见我。
    如果他让我们?进去,痛痛快快的骂了我们?一通,厉声呵斥,这反倒是好?事,可是如当下?这样的风平浪静,却代表着?局势已经恶化到不能再恶化了。
    隐藏在这之下?的暗流,才是最可怕的啊!
    ……
    皇帝今夜要在宫中设宴,广邀宗亲前来,嬴政这个近来风头正盛的皇子处,自然也有人巴巴的去送信。
    而在这期间,全贵妃今日的遭遇,也不可避免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宫里的近侍,最会见风转舵,更?别说他们?本?就是侍奉皇帝的人。
    每日在宫里边虽然都跟个泥塑菩萨似的,但只要是长了眼睛,生有耳朵,略微听一些、看几眼,总也能够意?识到风向所在,乃至于这股风是否强劲。
    现在,六皇子就是周国之内除去皇帝外,最强劲的那股风。
    那内侍低眉顺眼道:“公主骄横,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谁曾想竟如此?大胆,这样冒犯贵妃娘娘呢……”
    又?把昌华公主当时所言说了。
    嬴政听得皱起眉来。
    有一点,皇后的确没有看错他,那就是他对于报恩的定义。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这很?公平。
    你稍稍有些贪心……
    好?吧,虽然我心有不快,但顾念过往之事,也不是不能成全你。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如此?贪得无厌!
    该死!
    还不上的债,把债主杀掉不就好?了?!
    嬴政从前预设要要给皇后母子的报答,是在自己当政之后优待他们?,以报昔日之恩,但现在昌华公主竟然如此?张狂的羞辱他的母亲,显然远远的超过了他的心理预期,早先所预设好?的一切,就都要推倒重来了。
    不过,这事儿大抵轮不到自己处置了。
    皇帝眼睛里可揉不下?沙子……
    短短几瞬,嬴政脑海中转过数个念头,不过脸上倒还是一如先前的平静,这内侍看起来仿佛是来提前下?注,可谁知道是否是皇帝授意?前来试探一二的呢。
    夕阳西下?,时辰已经有些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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