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月台后我们往车站唯一的通道走去,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山中小径。
    这座金鸡山明显的比恶狗岭高了许多,山道两旁林木茂盛形成一条几乎不见天空的绿色隧道,枝叶之间洒落的光亮犹如黑暗中的星火;一弯连着一弯的羊肠小径,不走过眼前这一弯根本不知道接下来的路是什么走向;好在坡度尚且缓和不算难走。
    正准备走入山径,没想到芋头却紧张的直冒汗,我就不懂了,自己都不紧张了他有什么好紧张的。
    想想就给他来个自信的微笑加上一个手势「讚」,他也回我一个讚,彼此意义不明的讚就这样比来比去,最后我不耐烦只好拉着他走入山径。
    走入山径没多远,马上就能听见各种鸟类的鸣叫声此起彼落,其中就以鸡叫声最为宏亮高昂,芋头一听见鸡鸣马上吓得三魂掉了两魂,愣是僵在原地动也不动,我见此景只觉得无奈又好笑,只得拉着芋头继续前行。
    由于芋头肢体僵硬,我们走得十分缓慢,这时前方不远处的山径弯旁草丛内传来草木窸窣的声响。
    芋头闻声马上全身僵硬动也不动,我想也是,金鸡山的飞禽要来将我开膛破肚吃我的黑心肝了,不怕!我已做好心理准备,不就是鸟吗,老子跟你拚了!
    窸窣声响越发清晰,芋头的面色也越加惨白,顷刻间一声鸡鸣破空,一群鸡就这么从草丛里衝了出来!
    看着眼前草丛衝出来的鸡群,霎时我就失去了闯关的勇气…
    「卧操!这啥小!?」
    惊呼一声,眼前这群鸡每一隻的体型都到我胸口这么大!!!
    当下就闭上了双眼慨然领死,鸡群也不客气地衝过来将我撞倒在地,只感觉全身站满了鸡,心想算了,轻点啊…!
    却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
    「恩人何故躺地不起?请睁眼一见。」
    闻言我猛然睁开眼,眼只见一隻意气风发、银羽白毛、黑嘴、黑冠、黑爪的超大公鸡不偏不倚的,正正准准站在我的胸口俯首看着我,歪头狐疑貌。
    「是你在说话?」
    我对着胸口的站立的白毛公鸡问道。
    「正是在下。」
    白毛公鸡用他浑厚的声音回答着。
    「欸!我什么时候又救了鸡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哇,你说话的声音也太浑厚性感了吧。」
    「恩人吶!就知道您忘了,让在下来解释,在下…」
    「等等。」
    我打断了白毛公鸡说话。
    「嗯?恩人请说。」
    白毛公鸡一脸严肃问道。
    「所以你们没打算要将我开膛破肚分食我的黑心肝吗?」
    我疑问。
    「没打算,还要护送你下山。」
    白毛公鸡肯定而严肃的说着。
    「那…我们可以先商量一件事吗。」我问道。
    「恩人客气,但说无妨。」
    「麻烦你们先从我身上下来让我起来好嘛!谢谢!」
    我不耐烦说道。
    「唉呀!一时兴奋忘记了,小的们,咱下地去!」
    白毛公鸡才说完,我身上的大体型鸡群们纷纷跳下,好容易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想着要关心一下芋头,才看向他就发现他已经失去意识倒卧一旁,鸡群很兴奋地跳上了芋头的身上开始啄弄。
    「唉呀,糟糕!」
    这时我才想起芋头是条大肥虫,鸡爱死他了,难怪他吓成这样!
    赶紧大手挥了挥道。
    「欸!欸!欸!欸!他是我的引路人,不要吃他!」
    白毛公鸡闻言立刻转头发号司令道。
    「小的们,此肥虫不能吃!哨息之后成四五队形,哨息~!」
    很快的鸡群遵守号令跳下了芋头肥硕的身躯开始排列起整齐的队伍。
    「哨息!立正!哨息之后原地自由方式待命,哨息~!」
    这群雄纠纠、气昂昂整齐又有纪律的鸡在哨息声后马上呈现一种糜烂又颓废的方式在原地休息,我看着觉得十分有趣。
    白毛公鸡立刻就面向我说道。
    「恩人吶,且听在下细细道来呀!」
    「你说,我也满好奇的。」
    「我等这群兄弟姊妹曾经是恩人家中饲养的鸡隻。」
    「欸!好像…真的养过鸡,但我那时应该才一岁多两岁吧!?」
    「恩人所言极是,当时您才两岁尔。」
    「不对呀,我家养的鸡很一般呀,哪有这么巨大…」
    「恩人有所不知,只要发配镇守金鸡山者皆可领到官牌,有官牌加持,连区区在下一隻家鸡都能有铁嘴、钢爪、魁武的体魄,看谁还敢在此地放肆!」
    白毛公鸡像个健美先生似的正在卖弄着「健肉」横生的身躯。
    「喔…原来是这样…吓死,我还想说这么大的鸡开什么玩笑…」
    做出松了口气的举动,白毛公鸡继续说道。
    「恩人莫慌张,我等虽奉命啄食前行的旅人,但不曾忘记恩人幼年仁义,绝不会啃食恩人心肝。」
    「难道…你们就是那些被我吃下肚的炸鸡…」
    我一脸尷尬的说着。
    「恩人好记性,当年令尊、令堂于菜市口摆摊贩售炸鸡,我等正是令尊、令堂第一批自己孵化的鸡隻。」
    「你这么说我还真的有点印象,我记得…那时有把你们放生,之后就被我老头吊起来狠打一顿,最后还是奶奶救我的!」
    我边思索着边说道。
    「恩人未记差!当时我等并不知情不久之后将成盘中佳餚,直至尊祖母带着恩人来将笼门打开放生时提及此事,我等才恍然大悟拔腿要逃!虽尚未逃远便已被令尊悉数捕获回笼,但恩人仍旧是为了我等被令尊打得嚎啕不已,哭声震耳欲聋,我等心中不捨恩人两岁稚子如此惩罚,决心引颈就戮,已报恩人捨身成仁之仁吶!」
    「什么!当时我被打得可惨了,没想到竟然是奶奶一手造成的,亏我还一直很感念奶奶出手相救,哇靠…」
    我低声嘀咕道。
    「嗯?恩人有话要说?」
    「不,没…没什么,我只是喜欢碎碎念。可是我…我记得我最后还是吃了炸鸡啊。」
    「恩人所言极是啊!不久后我等悉数被令尊带往菜市口宰杀,而我这鸡中灵鸟乌骨鸡则被燉成了人蔘鸡给尊祖母养生了,其他兄弟姊妹都被剁了块裹了粉下锅炸了个金黄香酥。遥想当年令尊、令堂将未售完的炸鸡带回家中,哄骗恩人吃下肚的景象,我等鸡中英魂在一旁观看,那画面至今依旧记忆犹新吶。」
    「咳!咳!咳!」
    「恩人可好!?」
    白毛公鸡关切问着,老实说我听着倒有些心虚便说道。
    「我…我还好你继续、你继续…」
    「当时只见令尊哄骗恩人将炸鸡吃下肚,就在恩人吃完一块咬下第二块时,令尊坏笑说着恩人刚吃下肚的正是前些时日放生的鸡隻,闻言恩人的眼泪就这么流淌而下,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大口啃着炸鸡,这景象实在令我等为之震撼,至今久久不能忘怀,心中暗暗许诺有朝一日定要报答恩人的大恩大德与纯善吶!」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这回我听得心真的虚了。
    「恩人当真还好?」
    白毛公鸡再度关切问着,我却苦着脸问道。
    「你确定你是来报恩不是来报仇的吗,我怎么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呀!」
    「恩人放心!对于如恩人这般的猛禽之友,可是报以感念的,不仅不啄杀还要护送恩人下山,请恩人跟随我等脚步,向前发进!」
    「猛禽之友?你确定?不会是骗我走到一半再来个半路截杀吧?」
    我仍半信半疑地问。
    「恩人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等猛禽可是遵守纪律规范的优良物种,决不行使奸计坑蒙拐骗!」
    白毛公鸡转身发号司令道。
    「小的们,立正!哨息后呈保护队形…」
    「等等…」
    「恩人有话要说?」
    白毛公鸡严肃的歪头狐疑貌。
    「嗯…」
    我点了点头。
    「恩人有话要说,全部哨息~!」
    全部的鸡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好望向我。
    「他…被你们吓一个晕死了怎么办…」
    我指着芋头说道。
    「恩人放心!我来处理!全部都有…哨…,用鸡语比较快!咯咯咯!咯咯咯!」
    白毛公鸡提起嘹亮的嗓音开始叫着。
    最终指挥着鸡群团伙将芋头给抬起,随后一行人…喔不,一大群鸡、一个人还有一条肥虫浩浩荡荡的向着转乘站前行。
    金鸡山虽高,但幅员却不宽广,山顶没有茂盛的林木是座秃头山,一到山顶马上就是下坡,急上急下走起来虽然耗费力气,但并不比恶狗岭路程遥远,甚至只有一半而已。
    芋头在上坡路段曾经睁眼醒来,但他一看见站着身上的白毛公鸡向他打招呼,马上他又晕死过去了。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大概也就三百米左右的高度,可以清晰的看见山坡下两个不同方向的车站与月台。
    大伙爬上山顶后就地休息,此时月台一班列车进站,我漫不经心地看着,乘客熙来攘往间某节列车车厢竟然窜出一阵的黑雾,我吃了一惊!
    那黑雾肯定是业鬼呀!我赶紧的匍匐在地监看着黑雾的动向,只见黑雾慢慢凝聚成人形,整体型态竟似变异了,彷彿化为半实质的形体!但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实际情况。
    业鬼下了车开始张望、搜寻,而且不明原由的业鬼的动线竟逐渐的向着山道走来,此情此景非常不妙啊!
    白毛公鸡见我匍匐在地开口问道。
    「敢问恩人何故匍匐在地?」
    「那个…」
    我指了指山下的业鬼的方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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